两位长辈在公司就被儿子吓得不行，急急忙忙让张助理把他们送过来，看到病床上的人更是吓得差点没站稳，忧心忡忡地走上前，拍拍儿子的背：“嫣嫣这是怎么了？”
“从机场回来路上，司机od了。”
“这……”
“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嫣嫣怎么自己从机场回来了？她是去哪里玩了吗？我们公司的司机呢？不可以派去接她吗？刚刚在会上我就想问你了，怎么还让人家辞职了呢？你们两个是不是起矛盾了？”
“妈。”
闻女士终于注意到儿子眼里的红，突然冷静下来，心疼地拍拍儿子的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刚张助理他……”
“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三个人走出病房，罗寅小声带上门，面对着两位长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还不知道她打算怎么跟他谈孩子的事情，如果还是不愿意留下的话，那他现在跟爸妈承认，岂不是又会刺激到她？本来就已经足够痛苦了，如果他还要火上浇油，那他真的罪不可恕。
“嫣嫣怎么了？”老罗也跟着着急。“医生给你看了报告没有？”
“我要跟你们承认点事情，你们能不能在知道之后不要再去问景嫣？”罗寅轻声开口。“我怕她承受不住。”
“什……什么事情？”
“我和景嫣丢了个孩子。”
闻女士肉眼可见地往后推了两步，连老罗都差点没扶住她。颤颤巍巍地重新站直，两个人都满脸不可置信。
“孩子？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怎么都没有跟我们提起过？”
“孩子很小很小，一个多月。当时景嫣很忙，在公司里加班了快半个月，身体实在承受不住那么重的负荷，在部门开会的时候晕倒了，正好张助理在公司，就把她送医院了，医生说她有孕在身。”
罗寅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我那个时候在巴黎参加剪彩，临时赶回来的。我以为她会很开心，因为我真的开心得都快疯了，但是她当时情绪波动得比较厉害，我也不敢说什么。”
“然……然后呢？”
“然后她辞职了，说要去意大利散心，去找陈澈聊聊。我要准备今天的股东大会，还有马上就结束的纽约项目，走不开，她也说只想自己去，我就同意了。今天回来的，说是要跟我好好坐下来谈孩子的事情。我之前不知道她定的是今天回来的机票，我跟她说了要司机过去接，她说不用，当时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是股东大会前十分钟。然后就……我都不知道事情发生了多久，刚刚责任护士告诉我大概的经过，我真的……”
闻女士察觉到儿子此刻的情绪异常，上前把他带进怀里，让他靠着。
“别自责了，谁都没有办法提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罗也心疼地揉揉儿子的脑袋。“是司机的问题，你不要把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
“我要是当时直接给她安排了司机过去，或者我干脆自己过去，都不会发生这种事……那个护士跟我说，她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了，医院紧急安排了输血才保住她，我真的……”
要是真的连她都没有保住，那他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本来就已经让她承受了太多，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他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面对她。
还有那个要告诉她的秘密，可是现在孩子没有了，她要是知道家里早就准备好了婴儿房，会不会更受刺激？
“你需要放松你的神经。”闻女士重重地叹气。“这件事不是你们两个的问题，所以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妈妈都理解的。孩子以后还会有，但是你不能现在就这样自责，会让嫣嫣更加难受的。你要振作起来，好好地把这件事解决了，去找那个司机处理问题，然后回到这里陪着嫣嫣。她需要你，这个家更需要你。”
“那个司机我不打算放过了。”
“这话不能乱说，这个地方很多人盯着，你身份也特殊，还是让法律来处理。”老罗叹了口气，拍拍儿子的背。“爸妈都相信你能处理好的，让妈妈留在这里陪嫣嫣，爸爸同你去见那个司机。”
“我自己去吧，等下张助理会过来，你们替我看好景嫣，等她醒了就告诉我。”
“让老罗同志陪你去。”闻女士给儿子整理好已经歪掉的领带。“你们两个同去，我也放心。等下我会让张助理带点吃的过来，你们要是处理得快，我们就陪嫣嫣吃个晚饭。”
罗寅借着还没完全合上的百叶窗缝隙看了眼里面的人，心里某种想法愈发坚定，还是点点头，跟着爸爸往外走。闻女士目送两个人离开，叹了口气，转身回到病房，小心坐在病床边。
信息量太大，她至今还没能彻底消化。
嫣嫣怀孕了，但是因为这场事故，孩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开。原本两个人都打算好好坐下来谈，结果谁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小罗同志之前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了，嫣嫣自己拿了当初的协议跑回澳洲去跟爸妈对峙，现在已经跟原生家庭彻底没有关系了。
只是听着这些话，她就已经心疼得不行。
究竟有多大的勇气和承受能力才能接受这么多事？这孩子也真是个傻瓜，憋着这么多事不说，全都自己承担下来，是要让他们这些关心她的人全部都心疼死吗？
景嫣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痛苦，身边没人，但病房里还飘着浓浓的香味。
她还是记得些的。
当时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依稀听见坐在前面的司机边打电话边说了些什么，她以为那是和朋友的简单对话，就没太在意。然而没多久之后，整个人就被甩出去，伴随着剧烈的碰撞声。
大概也是在那瞬间，她就已经明白过来，保不住了。
那种有什么东西从她生命中抽离的痛楚太过清晰，让她实在招架不住。
张助理替闻女士把蒸好的肉饼汤端出来，注意到景嫣已经清醒，立刻把小砂锅放在窗台上，摘了手套就跑到病床边：“你醒了？”
她却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重新合上眼，明显察觉到有湿湿的东西顺着眼角滑下去，也没伸手去擦。
闻女士从医生办公室回来，张助理急忙迎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夫人醒了，但是……”
话还没说完，闻女士就已经走到病床边，满是心疼地给景嫣擦汗：“嫣嫣醒了？现在还有没有哪里难受？要是不舒服的话要跟妈妈说，妈妈在这呢。刚刚去医生的办公室问点情况，我炖了点肉饼汤放在病房里，要是你现在想喝的话，妈妈喂你喝点？”
那个称呼似乎再次戳中景嫣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原本始终绷着的神经彻底断开，整个人止不住地抽泣。
“是不是哪里还疼呢？你跟妈妈说说，妈妈去叫医生过来？”闻女士直接坐在病床边，下意识冲着张助理招招手。“小张啊，你先去问问责任护士，让她过来看看。”
“好的闻董。”
“我就是……”景嫣压根止不住眼泪。“对不起……”
没有留住这个孩子，还在开股东大会的时候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真的很抱歉。现在让这么多人来关心她，那种负罪感和愧疚感是用语言形容不出来的，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了。
“没事的，不用跟妈妈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我这段时间都不在这里，要是我在的话，就能照顾照顾你，也不至于让那小子欺负你，是妈妈来迟了。”闻女士还是把张助理招回自己身边。“去问问他们现在在哪吧，要是结束的了的话就过来看看。”
“好的闻董。”
景嫣还是没能缓过神，直到闻女士给她小心喂汤的时候才稍稍止住眼泪，整个人不停地颤抖。
“不哭了啊，以后还会有的，现在我们好好养身体，把那个司机抓去待个几年。你呀，就是喜欢瞒着，要是早点告诉妈妈的话，我就赶过来照顾你了，那么多事情都自己憋着，对身体也不好。这段时间妈妈都在这里陪着你，咱们把身体好好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