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微臣弹劾户部度之郎中萧岩毫无办事能力、打压同僚、玩忽职守等一十三条,还望皇上明查,以正视听!”
“臣弹劾度支郎中萧岩贪污受贿,请交刑部与大理寺核查!”
“臣弹劾萧岩目无法纪,调戏良家妇女……”
“臣弹劾萧岩尸位素餐……”
第二天,照例是大朝会。
朝会伊始,一如既往地就有人开始对萧岩展开攻击,与往日不同,今日弹劾萧岩的人数有点多,弹劾的理由也是无所不有、五花八门。
“启禀皇上,臣检举,因微臣御下不严,导致度支司未能如期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请皇上责罚!”
等其他人弹劾得差不多了,新任户部侍郎赵宗延出列,然后郑重其事地跪到地上,涕泪横流地痛陈萧岩的不是。
他这是以退为进,逼迫皇帝处罚萧岩。
“部下无能,臣身为户部尚书,亦有不察之责,责无旁贷,还请皇上责罚!”
赵宗延刚说完,户部尚书陶泰就出列跪伏在赵宗延的身旁。
这陶泰就是上次皇后寿宴时在场上负责验算李清禾提出的那个关于棋盘放稻米的问题,可是因为那个问题的难度前所未见,他们几个精通数理的解算了半天都没有解算出结果。
如此让人束手无策的难题最后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解出,让他们老脸无光,在心里恨萧岩更甚,觉得他既然知道算法而不提出来,就是想把他们当做上升的垫脚石。
好在上天并没有让萧岩高兴多久就把他送到户部这一亩三分地上,在这里,生死由他掌握!
正巧他背后的人让他择机出手,挫挫他的锐气,最好能让他从度支司灰溜溜地离开,间接地让皇帝脸上无光!
如此正好让他公报私仇,就算皇帝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陶泰与赵宗延两位户部的主官接连下场给这件事情定下了论调,那就是萧岩办事不力,排挤打压同僚属实,若萧岩无法辩驳,纵使皇帝力保,只怕在很长的时间内他都无法再进一步。
“来人,宣度支郎中萧岩觐见!”
坐在龙椅上,皇帝脸色阴沉似水!
自己还没死呢,这些人一个个的就忍不住想向新主人表忠心,敢对自己钦定的人下手,还是不留余地的那种,看来是时候整顿这种不良的风气,这里不是江湖,可以拉帮结派!
只是一切都只能等萧岩与他们交上手,他才好见机行事!
皇帝的命令下达,自然有人去度支司找萧岩!
朝堂上针对萧岩的明枪暗箭他一概不知,此刻的他刚到度支司所在点卯完毕。
今日的度支司气氛凝重,所有人都预感到要有大事发生。
“马员外、林主事,你们来得正好!”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坐下就看见马尚丰与林申联袂而来,“今日来了多少人?”
“我俩正是为此事而来!”
马尚丰拿出一叠销假的单子递给萧岩,“今日度支司人员足额到齐,这是这几日请假回来销假的,还请大人过目!”
“都来了是吧?很好!”
从马尚丰手里接过单子,萧岩对二人吩咐到,“麻烦二位将整个度支司的人手全部集中起来,就说我有要事宣布!”
听闻萧岩的话,再回想起他在告示上说的后果自负的话,两人心中一个咯噔。
萧岩告示已经贴出去,告假的人也通知到,可是没人当回事,现在只怕是要秋后算账了!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既然萧岩吩咐,他们照做就是。
因为刚来,都还未安排事情,很快众人便被集中在度支司门口的空地上等待萧岩的讲话。
“很高兴再次见到大家!”
见人到齐了,萧岩走到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手里拿着的是那些人的销假单子,“有一个典故,叫‘五日京兆’,不知道在场的有没有听过?”
听完萧岩的话,下面的人就是一阵骚乱,无他,皆因萧岩说的这个典故。
“五日京兆”说的是汉宣帝时期的京兆尹张敞的故事。
当时张敞作为京兆尹因为好友某逆被牵连,人人都传他只有五天就要离职,也因此很多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其中就包括他的下属絮舜。
张敞派絮舜去办理案件,絮舜听到流言,以为张敞在这个位置上干不了就好了就没当回事,理都没理他就大摇大摆地回家休息去了。
事后絮舜的同僚去劝他,他反而对劝他的同僚说张敞不过几天就要走人,横竖不过五日京兆,能干什么事?
这话传到张敞的耳朵里,当即命人把絮舜下了大狱,负责办理的人也不手软,各种手段直接把絮舜折磨得只剩半条命。
时值冬末,过不了几天就是立春,立春一过,就不能处决犯人,可是絮舜还照常喘气。
张敞就派人对絮舜传话,问他五日京兆能不能干成事,顺道安排罪名将其在立春之前砍头示众!
絮舜的罪过在于自作聪明,皇帝的命令都还没下,他就敢目无上官。
其实吧,若是一般情况下也就是斥责一顿,至多打一顿板子了事,但他口出狂言,惹怒了上官,也只能算他倒霉!
若说这张敞的故事太过遥远,那他们这些人与萧岩的事就发生在眼前,可以说是“五日京兆”的翻版,而故事里那个蔑视上官的絮舜结局自然是被枭首示众,以悲惨收场!
“看来有不少人知道,那你们再看看这墙上的告示!”
萧岩用一只手指着背后墙上贴着的告示,这是那天他命人贴出来的,是震慑,也是给这些告假之人的一次机会,可惜的是他们不懂得珍惜。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他们以为自己好欺负,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我在上面说的清楚,所有人一律回到衙门报到,以备不时之需,你们把我的命令当耳旁风,置之不理,那就别怪本官不讲人情!”
说着萧岩一把将手中的销假单子撒了出去,此刻的他,散发出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本官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主,以上人员,无论职位高低,通通革职,永不叙用!”
萧岩说完,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那些单子在空中翻飞,然后缓缓地落到地上。
接着,在场诸人纷纷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怎么可能?你没权将我们革职!”
对于萧岩说的话,下面顿时有人出声反对。
“我现在还是你们的上官,在皇上没有将我解职之前,我就有将办事不力、玩忽职守的下属革职的权利!”
“被革职还是轻的,若有人不服,你们大可试试,看看我萧某人有没有张敞那般魄力,在吏部的文书下达前将你们下狱法办!”
说完不理会台阶下那些如丧考妣的下属,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若安心离去则已,不然他有的是手段让他们锒铛入狱。
“圣旨到,度支郎中萧岩接旨!”
萧岩说完正准备转身回去,就看见不远处有太监急匆匆地往这边赶,见到萧岩站在门口,不由大声喊到。
“臣萧岩接旨!”
等那太监过来,萧岩快步走下台阶跪地接旨。
“皇上口谕:着令度支郎中萧岩立刻进宫觐见,不得有误,钦此!”
来不及歇口气,那太监正了正身形,就对萧岩开口,将皇帝的旨意传下。
“微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宣自己进宫,多半是为了这次的账册事件,接了旨萧岩从地上站起,“公公,下官进宫前有些事情要交代,还请稍待片刻!”
“还请萧大人快些个,朝堂上文武大臣都在等着你的!”
都是皇帝的人,这太监自然不会为难萧岩,只是时间紧迫,真的不能耽搁!
“公公放心,要不了多少时间的!”
说着对那太监行了一礼,就对身旁的马尚丰以及林申吩咐,“马员外、林主事,皇上召我进宫,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两主持,希望我回来时这些厌人的已经消失,尽管放心去做,出了什么事有我担着!若不然……”
看了看那些从这太监到来时就如释重负的人,萧岩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他们不走,那就是你们走,毕竟我的麾下不养闲人!”
“大人这……”
“希望二位不要让我失望”,见二人欲言又止,萧岩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自己办差的房间。
等他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件东西,就是那天他带来的那些人人手一件的那种满是珠子的木制物件!
“劳烦公公带路!”
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萧岩就跟着那太监往太极宫方向走去。
“马员外,咱们该如何做?”
萧岩是走了,却也给两人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特别是这些人还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僚,要将他们革职并赶出度支司衙门,这么做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还能怎么做?郎中大人怎么安排的咱们就怎么做,只管执行就是,要不然走的可就是你我二人!”
萧岩说得对,只要他一天是度支郎中就一天能决定他们这些人的去留,萧岩也说得很清楚,这些人不走他们二人就要走。
他们还没伟大到能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的程度,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只能狠下心对这些同僚说抱歉了。
反正天塌下来有萧岩撑着,如果不按照萧岩说的执行,即使他被解职,以萧家的能力,要对付自己一个小小的员外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诸位同僚,对不住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叫他们不识时务才导致现在的局面,怨不得他人!
“马员外,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妻儿,你可不能如此对我们!”
“就是,咱们朝夕相处,不说知己,也算得上交情匪浅了吧?”
“我等在度支司内多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那贼子一来就如此倒行逆施,简直欺人太甚!”
“对,我们要找尚书大人做主……”
“……”
见到要动真格的,那些人纷纷变了脸色,不是说的法不责众吗?那萧岩又怎敢将他们革职,不怕没了他们度支司会瘫痪掉吗?
他们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就是仗着他们身后有人萧岩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现在可好,萧岩不等他们身后的人现身,直接将他们革职,到了此时众人才开始慌起来。
“诸位,不是我等有意刁难,实在是郎中大人有令,作为下属不得不执行,还请大家配合,不然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大手一挥,就有人上前将这些人隔开,并拿着萧岩交给他的单子逐个点名。
“下面,我叫到名字的人从此刻起就不再是我度支司的人员,至于薪酬的会有人给你们结算!”
两害相权取其轻,马尚丰等得到萧岩命令,他一走就着手准备他吩咐下的事,没办法,看其信心满满的样子,就知道今天的事对他没有多大影响。
虽然在这次事件中在外人看来萧岩能力不足,一上任就遇到这样的事,没有解决好只能说他初次为官,经验不足所致。
他又是皇帝亲自提拔任命的,要是他在这个位置上没呆几天就被革职查办,你让皇帝的脸面往哪里搁?
没到一定的程度,是无法看出朝居的诡异,既然眼前局势如此,那就只能按照他们所认为的最好的方法来做。
“金山……韦度……陈实……以上共计三十一人,从即刻起不再是我度支司的人员,你们已经被革职!”
把名单上的名字全部念完,马尚丰也是佩服萧岩,这些人一走,整个度支司的人员三去其二,这得有多大的魄力才能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大事件。
今天他到殿上,无论结果如何,都将成为长安老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再加上现在一下革职那么多人,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至于这些被革职的人出了这个门是去找尚书或是侍郎亦或是通过其他门路来维护他们的权利,那就不是马尚丰二人所能左右的,毕竟丢了饭碗,怎么的也得让人家挣扎一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