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美美地吃了顿大餐。
蛊虫喜食同类,据说它们只有不停地撕咬啃食同类,才能更好地提高本体的能力。
小青打了个饱嗝。它已许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一顿,用意犹未尽地目光望着简安欣,像在说,“主人,再给我一条尝尝!”
简安欣对蛊虫啃食同类的做法,一直不赞同,毕竟手足相残的戏码太过残忍和血腥。可是这只听话蛊却有别于一般的蛊虫。
首先,这只蛊虫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再者,它是幽冉制造出来的,又被幽冉用血精心喂养过一段时间。
这只蛊虫即便是被她杀死,也难消除幽冉的气息,搞不好,会成了只再生虫,这便难以对付,唯有让小青将它食了才能免除后患,毕竟小青也是外星球物种,处在食物链中的蛊虫皆是小青的食物。
简安欣终于找回一个彻底清爽干净的自己,美美睡上一觉。
念今兴致勃勃地跟着神荼衿御步出屋以为神荼衿御会弄个升级打怪的游戏给他,没想到,竟是个摆好的棋盘。
所有的武学他都喜欢,却独独对棋艺不感兴趣,一看到棋盘,他就眉头拧成一团。
“父君弄错了吧!打怪游戏怎会设在棋盘上!”念今有意强调“游戏”两字,他是在提醒神荼衿御诓了他,他若说“不”,神荼衿御没理由责备他。
念今小心思使然,神荼衿御岂会瞧不出,就在念今转身要走间,被神荼衿御攥住一条小手臂给扣下。
“且慢!”
念今可怜兮兮地望着棋盘,瞧着棋盘上星罗棋布的棋子,头摇得同拨浪鼓般,“我不要下棋!”
神荼衿御这回是真动怒了。
这孩子喜动,不喜静,却不知静比动要难处理的多,这里面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休息和知识,大凡有作为的人,都懂这道理。
其实念今前世做为天道之主时,什么都强,独独棋道不擅,以致于神荼衿御每回来地球,只能找父神切磋棋艺,而将天道之主晾在一旁。
棋盘同战场,一旦开局,便是一场不见血的厮杀。
以静制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攻略,让人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着。谋士也好,道行高深的真人、上神也罢,他们个个棋艺精通,这天道之主当年若不是这么桀骜不驯,肯花点时间钻研下棋道,也不会败得一塌涂地,最后只能舍弃本体,让灵魂转世重修。
此生这天道之主已托生为他的孩子,神荼衿御断然不会放手不管,他就是用刀架着,也要逼念今学好棋道,不但如此,他还要让念今成为棋道中的高手。
“坐下!”神荼衿御厉声喝道。
他从不轻易发火,每回看起来都是一副温驯无害,极好说话的样子,一旦他真的动起怒,那便是天地之怒,连同身周的空气都瞬间凝成冰子。
念今打了个寒噤,大气不敢出。
他知道父君这么做是为他好,不想他好胜心太重,就用棋道来养他心。
“棋道讲究个‘静’字,你必须将心里的杂念统统舍弃,才能静下心下好一盘棋!”神荼衿御白袖一拂,将装有白子的棋坛搁在念今手边,自己则捧着盛有黑子的棋坛。
棋盘上的棋子,被神荼衿御拂袖一下,陆续回到各自的棋坛里。
神荼衿御拾起一枚黑子搁于棋盘上,每走一步就给念今讲解一番道理,从做人处事,到身陷囫囵,再到破阵而出……技技精妙,是念今从未听到过的。
慢慢地念今受神荼衿御的感染,放下心中的杂念,拾起坛中的白子搁于棋盘上。
他其实是有下棋的天赋的,只是以前太过傲慢不屑,以至于荒废这么久。
父子俩一连开杀两局。念今棋道是懂了,可在运筹谋划上,比起他那道法高深的老爹到底嫩了些,这两局他输得极惨,几乎已让他溃不成军。
第三局开始,念今调整了心态,借着先入为主的优势,把控着棋路,逼着神荼衿御连连反扑。
这第三局,已能与神荼衿御打个平手。
神荼衿御十分欣慰。
要知道,能与他打平局,这世上怕也只有他儿子一人,就是父神当年,也不过是偶尔赢他个一两子。
此子可教也!若有一天,他不在了,有儿子守着简安欣和这世界,他也能安心。
第四局,神荼衿御明显的心神不宁,一上来就被吃了三子,局势偏向着念今,让念今越下越得心应手,越下越得意,直至杀得神荼衿御招架不持,兴趣乏乏。
神荼衿御揉揉酸疼的眉心,无趣地将手中的棋子往棋坛中一扔道:“为父累了,今日就到此吧!”
而念今已尝到棋道的乐趣,哪怕就此罢手,便拉着几个稍懂棋道的下人继续拼杀。
神荼衿御回屋时,简安欣正睡得香。
她一向睡相不雅,此时半个身躯露在被褥外,神荼衿御替她攥攥被褥盖上,望着她的睡颜叹道:“若是我不在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简安欣也不知要梦里听到了什么,呓语一声后翻了个身,将头直往神荼衿御怀里钻。
神荼衿御抚了抚她的额头,检查起她的身体。
没想到她居然自己解了魂魄中的蛊虫,幽幽松了口气。
看起来,她没他想的那么脆弱。
神荼衿御唇角逸出一丝欣慰。
又扯了扯被褥,将简安欣平放在枕上后,将白魅唤了过来,“回幽衿星吧!”
神荼衿御一走,简安欣就醒了过来。
他一回屋,她就感受到了,只是她不想惊扰他,便假装睡着。
她听到了他的那声叹息,心口阵阵发苦的紧,差一点,就要哭出声。
她知道,他身体虚得紧,必须找个地方静心打坐调修,而幽衿星与他来说是最合适的地方。虽然那星球的名字让她不喜,但只是个名字而已,她不该计较的那么多。
简安欣再无睡意。
她其实很想陪神荼衿御一起回幽衿星,可一想到,他既然选择背着她而走,必定是不想让她知道。
好吧,让他心无旁鹜地静养!
又想到,念今的衣裳短了,决定去给念今做身新衣裳。
简安欣想,这六界之中,唯有天上的织女织工是最好的,不如去天上瞧瞧,顺道看看梵莲过得怎样?反正离天亮还有一会,天亮之前赶回来应该来得及。
简安欣让凌凌留下来陪念今。
她不带凌凌上天去,还有一个原因,这九天上的人对凌凌来说多数是仇家,虽然那事已过去多时,凤紫莘也落得罪有应得的下场,但她还是不想,把这好不容易抚平的旧伤再捅出道血口。
凌凌明白简安欣的意思,“主人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主人的!”
凌凌蹦着它那双彩色的蘑菇腿,卖萌地道。
“真乖,回头,给你带壶好茶来!”
简安欣笑盈盈地说,未等凌凌回应,七彩光一闪,人已跃至云中。
夜漓已暗中监视了孟瑶几日,见她神出鬼没的,便借着孟婆汤一事,把她唤至刑堂前问话:“殿下说,孟婆汤失了味,可有其事?”
孟瑶本以为神荼衿御是因为简安欣的事借题发作的,没想到,事情会捅到夜判这里。
神荼衿御虽然惩冶人的手法果断而不讲情面,但他毕竟事情太多,对于她这种小人物,神尊可没心思细管,而夜漓就不一样。
夜漓是冥界一切律法的施行者和执行者,事情捅到了夜漓这里,皆会按章程秉办。
孟瑶跪在刑堂殿下,望着高坐于堂上审治她的夜漓。
夜漓一改往日清逸俊俏模样,为显威严,又抹上了黑面,此时看起来,同那黑面包拯一般无二。
“当”夜漓执起案上的惊堂木敲起。“堂下跪着何人?”
“我乃孟娘是也!”
夜漓面色一摆:“本君问你本名!”
孟瑶怯怯说道:“孟……瑶!”
夜漓继续问道:“孟瑶,你可知罪?”
孟瑶摇头:“小的自认为工作兢兢业业,半丝不敢懈慢,不知何罪之有?”
“看来那三十板刑未能让你清醒,要不,本君再给你加几板!”夜漓就知孟瑶嘴硬,不给她点苦头尝尝,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那三十板刑已让孟瑶屁股皮开肉绽,她是半人半鬼之身,那三十板刑差点让她丢了一半的人身。
赶紧开口告饶:“夜判饶命,小的早向殿下禀明,孟婆汤一事实属小的受奸人蒙蔽指使,才让孟婆汤失了味,小的回去后已将汤水换掉重煮,如今的汤味纯正,鬼魂喝下不会有丁点问题。再说,殿下已处罚过小的,夜判若再拿律法出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放肆!殿下是因为可怜你,再没有细究,你却拿殿下来说事,难不成,你想在本君面前诬告起殿下不成?”
自打简安欣告知夜漓,孟瑶可能是阴司王安插的细作时,夜漓就一直在等候机会拔掉这根毒刺,如此机会来了,他又怎能错过。
“小的不敢!”
“把面纱摘了!让本君瞧瞧你的庐山真面!”夜漓再次抡起惊堂木。
孟瑶隔着轻纱抚着半边脸:“夜判放过小的吧,小的定将功赎罪!把小的知道的都说出来!”
夜漓倒是想她这样,但她连面纱都死赖着不肯摘,半点诚意都没有,又怎能让他相信,她说得话有几分是真的?
“把面纱摘了!”夜漓又道了一遍。
孟瑶见扛不过,只能颤着手,将面纱摘下。
半边脸,肤质白皙,五官秀美,另半边脸却是不堪入目的相。
只见那半边脸,五官扭曲一团,眼睛小的同鼠眼,已看不清眼眶和眉毛长在哪?眼珠不过就陷在一团皱巴巴的皮肉中。
夜漓是神医,多年的行医经验,让他一眼断定,孟瑶那半边脸,是被蛊虫啃咬的。
这种蛊名为颜蛊,中蛊者会失去半边容颜。蛊虫每隔一断时间,就会出来啃食颜面,而每回必定是半边。
可想而知,在那新长出不久的皮肉中,周而复始的啃咬,就是焕颜术再好,也斗不过体内的蛊虫。
“此蛊乃何人所为?”夜漓倒是为她可惜,明明是个美姣娘,居然成了这副鬼样,难怪她误入地府后,就不愿回人间。
与其不人不鬼的活着,倒不如直接在地府做了个鬼,何况她还是鬼差呢?
“阴……司王!”孟瑶抚着那被毁的半边脸道。
“依你之资,不过平平,阴司王为何会选中你?”夜漓寻思着还是问得再详细些,免得错过了一些细枝未节。
他与阴司王斗了大半辈子,对阴司王早是知根知底。像阴司王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小人,能瞧上孟瑶,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瑶将面纱搁回面上,细说起她的经历。
孟瑶出生在贞观之年,其母乃是皇帝的义妹永怡郡主,父亲是朝中重臣。
那年,因李淳风师徒画出了推背图,又预言大唐基业百年后将落入“武”姓女子手中。
孟瑶的父亲奉皇帝密诏,斩杀武姓之人。
哪里知道,她父亲会在归途中,遇一白狐截路。
那白狐告诉孟瑶的父亲,“天意所为,乾坤已定,扰乱乾坤者,必遭天谴!”
孟瑶的父亲见这狐狸居然开口说起人话,大斥道:“妖孽,休得一派胡言!”便令手下将士,将白狐乱箭射杀。
那白狐死前,口吐大血,一双含血泣眸,死死地盯着孟瑶的父亲道:“今日之痛,必有孟氏后人替我来偿还!”
孟瑶的父亲觉白狐妖言惑众,命人将其当场烧了。
也就在那日,孟府起了大火,那火也不知怎么来的,火焰紫盈盈的,遇什么烧什么,水落在火上,就同上了油一样,不但不能灭火,反倒助长了火势。
一夜间,偌大的孟府化为灰烬。
孟瑶那时恰在府中,当时她已与秋家长子秋正结下儿女之盟,因为这场大火,孟瑶半张脸被毁,本以为命丧于火中时,阴司王忽然出现,他让孟瑶给秋正写一封书信,信上说,让秋正来庙亭找孟瑶。
而此时孟家已成落败之象,府邸被烧,斩杀武姓又不得力,皇帝一怒之下,革去了孟瑶父亲的官职,将其发配至边疆,不日就要他们举家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