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欣凑近一看,是只白猿。
那白猿已被冻得瑟瑟发抖,通白的身躯紧贴着一座墓冢。
那墓冢上没有丁点文字,有的只有一尊酷似人形的冰塑雕像。那雕像虽然五官粗糙模糊,但简安欣一入眼,眸光就微微发胀。
白猿察觉有人靠近,微微抬首,在看到简安欣的那一刻,绷紧的猿脸瞬间开化。
白猿瞬间窜起,朝着简安欣一阵手舞足蹈。
简安欣感受到白猿的兴奋,眉头拧拧道:“你认识我?”
白猿听闻,瞬间石化,片刻后拉下脸朝简安欣一阵哀鸣。
白猿的哀鸣声,如人在哭诉。
简安欣却觉它是在向自己倾诉,不时瞥了眼身旁的冰雕:“他是谁?”
白猿恭敬地朝冰雕拜了三拜,随后扯着简安欣的一只衣袖,将一叠纸塞入简安欣手中。
简安欣瞬间意识到,这只白猿早就来了灵智,它之所以在此,看来是受人之托在这里等她的。
简安欣打开纸,熟悉的字迹跃然而出,心口的酸胀感让她几欲落泪。
简安欣不知,自己这种情绪为何而起?
那纸上记载着各星球的特征,还有她即将而临的一些问题,以及那些问题最及时有效的处理方法。
她一一细瞧地,在最后一张纸的未尾,冷不防间看到了“释今”二字,想来是作者留下的印记。
简安欣将纸握得紧紧,“释今,是谁?”
白猿再次石化,仰着头一阵哀嚎。
“是他吗?”简安欣终于意识到不对,指着面前的冰雕道。
白猿嘴角扬了扬,摆了个笑姿。
它那憨憨可爱的模样,居然带着几分欠扁。
“我瞧着你也是开了灵智的,为何至今不会说人话?”
白猿一脸的苦逼。
以为它想啊,是主人不许它说人话,说是这样,就失了灵性。
直到现在它才知,主人这么做,倒是为它避开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至少简姑娘不会逼着它去找主人。
白猿一想到,那位过世的主人,眼泪鼻涕一大把。
简安欣知道同只白猿说不通,知它在此是为了守候主人,被它的忠诚感动,抚了抚白猿的头道:“我赐你个名字,从今日起,你就叫白原吧!”
白猿把头一摇,用粗笨的猿手在雪地里划出歪歪斜斜的“白魅”二字。
“白魅!”简安欣念道。
白魅乐一脸喜滋滋。
它以为简安欣想起了自己,一双猿眼盈满了兴奋。
可是等了等,除了这两个字外,再没等到其他,立马换上一脸悲泣。
主人走了,简姑娘又失去记忆,它奉主人命在此等简姑娘,就是为了将主人写的这些东西交给简姑娘。如今任务完成,它倒是想回幽衿星。
白魅朝简安欣嚎了几声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雪原深处走去。
可没走上几步,它看到前面的雪浪翻涌而来。凭着多年在雪地里的生活经验,白魅意识到,暴风雪正在靠近。
白魅收住脚步,见雪浪前行的地方,刚好是简安欣站的那地方。
白魅仰头嚎叫起,随后快速朝简安欣跑来。
呼啸的北风,推行着雪浪前行,天苍地茫中,雪浪像崩裂的大山般朝简安欣压来。
简安欣望着那粗糙不堪的冰雕纹丝不动。
忽然,一道白影朝她奔来。
那白影一边跑一边喊着,她这才意识到危险正在向她临近。
她望了眼身前的墓冢,兰指一屈,一道彩光将那墓冢护住。
白魅收住脚步,捂着心口大口喘气。
暴风雪眨眼被简安欣打散,化成几个微小的风暴后消散。
经过这事,简安欣对白魅浮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白魅眨眨眼,满眼的感激。
待风雪过去,简安欣将墓冢修缮一新。
简安欣望着墓冢前的那尊雕像,取出轩辕剑,下意识地将冰雕的五官重新刻画。
望着重新雕画的冰雕,越看越觉这雕像,像贝珠中的男子。
简安欣当即将贝珠取出,朝着贝珠喊道:“那个谁,你出来!”
可惜她连唤了几声,贝珠里依旧黯淡无光。
简安欣疑惑,莫非那珠中的男人现身是不定时的?或者说,他只能自己出现,别人寻不到他。
白魅见简安欣对着颗珠子傻望,也跟着望来。
一人一猿等了半天也未瞧见珠子有动静,简安欣只能将珠子收起。
白魅在这星球上呆了有段时间,除了完成神荼衿御交待的事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神荼衿御魂飞魄散后,幽衿星已出现分解现象。
幽衿星上的冰原,在一天天融化消失,冰水随时都可能泛滥成洪水,继而淹没整颗星球。
身为白猿的首领,它必须为他的家人和子民另谋一处生存之地,而这颗星球,虽然物产贫瘠,但生存条件,却与以前的幽衿星相似。
这也是神荼衿御在临走之前,让它在这里等的原因。
白魅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比划着。
简安欣与它接触一番,倒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这星球往后就让给你住吧!”
得到简安欣的许可,白魅乐得原地蹦了三蹦。
可惜它是只白猿,除了两条腿外,没有法子离开这里。当初来这星球,还是神荼衿御领它来的,如今想要离开,倒是没了法子。
简安欣掌心一摊,掌心处出现一个三角形的星云坐标,“这是星位团,你只要告诉它,你想去哪,它就能带你过去!”
白魅欣然接过。
不过才片放,它又耷下脸。
它不会说人话啊,只能眼巴巴地盯着星位团出神。
“画图也是可以的,把你最想要见的人画下来,它就能带你过去找它!”
白魅听闻,当即在雪中画出一只小白猿,没一会星位团就带着白魅走了。
简安欣又在星球四处转了转。
见这星球上除了雪,还是雪,她担心白魅和它的族人过来后,没有可食的食物,便将厚厚的积雪融化,开辟出一片平地,继而在平地里撒了把种子。
那些种子也不知何时在她身上的?她只是下意识地取出。
其实这些种子,是星云团根据她的意愿为她而备的,身为宇宙之主,她除了要维护各个星球的和平,还要保证星球子民能安居乐业。
这些种子里有谷类,有水果,更有各式各样的花和草。
做完这些,简安欣累出一身热汗,恰当她想找个地方休息时,一团微小的星云飞入她掌心中。
那星云上浮现出“父神”二字。
简安欣望着那两字,出了会神。随后拾起兰指掐算一番,从而得知,父神已降生在地球上。
可惜父神的魂位不稳,孕育父神的凡人,精气不足,若不借助外力,那位父神怕是未出生,就胎死腹中。
父神是地球的守护神,做为宇宙之主,为了地球的未来,她必须去地球帮父神一把。
简安欣怕白魅回来找不到自己,便留了封书信给它。
简安欣来到地球上的一户人家,此时地球上正处于民国时期,这个时间,却比简安欣之前所待的地球时间要早了十多年。
简安欣赶到时,太阳已西去,留下浅金色的余光映在天边。
一座古色古香的内院里,传来匆忙地脚步声,接着是丫鬟妈子的惊呼声。
“不好了,太太胎位不正,赶上难产了,不剥腹看似不行!”
站在产房外的中年男子听闻,愁绪立马上脸。
想他娶妻多年一直未有所出,如今已步至中年,妻子好不容易怀上一胎,他怎甘心放弃。
中年男子赶紧将管家唤至跟前道:“去把那洋大夫给找来!”
管家听闻吓一跳,“老爷,这样不妥吧,毕竟,那洋大夫只给人看病,从不替人接生!”
简安欣一听就知,这管家不怀好意,明显有拖延时间的动机。
这个时候,正常人只要有可行的法子,都会尝试,何况他不过是个下人,怎能这么劝说自家主子的!
简安欣瞥了眼产房,见产房上空紫光大现。
那紫光瑞气森森,料知那位父神的元神该是等不及的要出来,便闪身进了产房。
那紫光中白发青袍男人朝简安欣望来,见她一身神光笼体,气场格外开大,同当年的神荼衿御出场一模不样,微微一怔后,心里犯起嘀咕。
那便如此,紫光里的男人却不敢心生冒犯,朝简安欣微微屈礼道:“有劳神尊亲临!”
简安欣轻笑道:“我只是刚好路过,做些该做的!有我在此,你且安心托胎!”
说时,身影一晃,化作其中一个稳婆模样,替那床上的妇人接生起。
简安欣也不知自己何时学来的接生术,当她将父神托胎而生的男婴抱在手中时,脑海中陡然间浮现出另一个孩子。
“娘亲!”简安欣耳边传来一声男童的呼唤声。
她如挨当头一棒,将男婴交给身边的下人后,跌跌撞撞地出了产房。
那中年男人终于得一子,并且还是在母子平安的情况下,当即给下人们每人一个大红包。
简安欣见那中年男人是真心疼爱妻儿,坐在屋檐上拭起额头。
“辛苦了!”清朗的声音响起。
简安欣愣了住,这才想起是贝珠里的男子,赶紧将贝珠取出。
男子一身胜雪白衣,五官清俊,却永远让人瞧不真切。他此时就站在贝珠里,隔着贝珠望着简安欣,眸里神色难辨。
“释今!”
简安欣下意识唤了声。
二字一出口,鼻口皆酸苦不已。
男子身躯一顿,眉头当即敛了起。
莫非她恢复了记忆?又觉不大可能。
料知,她在试探自己。
不行,不能让她冒险!
男子掩在袖中的素手攥得紧紧。
“释,为放的意思,今字,乃一般指时间。这两字合用一起,虽有意味,却不适合这个男婴,不如唤他熠辰。熠者,光耀,鲜明。辰,日、月、星的统称,他是父神托化,倒是当得起这两个字。”
男子说得头头是道,仿若“熠辰”两字,本该属于父神。
简安欣身躯一顿。
不知这男子是在有意曲解她的意思,还是在打消她的试探?
“父神既以托胎为人,自有他人间的父母为他取名,我倒是奇怪,你又是如何得知他是父神的?”
“我自有我知道的法子!”男人回答的干脆,一点口风不透给简安欣。
“那你一定知道白魅?”
男子身躯一僵。
他是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毕竟白魅是只猿,他若是不承认,倒是同只白猿过不去。
他知她,不会轻易放弃拭探,仍在变着法子逼他。
轻笑道:“同一只猿猴,有什么好说的!”
简安欣砸嘴笑道:“你既知它是猿猴,那一定清楚它的脾性,它若是在这里,定会抱着你大哭!”
男子望着简安欣头顶处的夜空轻叹。
从他这里望去,简安欣所处的世界夜幕已降下,万束星光点点,像铺撒的碎银般耀目。
简安欣一张小脸现出微微倦意,俊眉拧拧道:“累了,下回再聊!”
简安欣明显感觉到,他在急于抽身,将他一口唤住:“怎样能联系到你?”
男子一双乌亮的墨仁,现出些许伤楚。
他现在只是一缕残魂,说白了这是他在魂飞魄散时,强行留下的的一缕带着他意识的残魂,在简安欣靠近他时,这缕残魂落在了她的衣上。
后来,简安欣去了贝姆星,他借着她在看贝珠时,又附生在那珠上。
那珠子里有他设制的微小世界,那世界里适合他这样的魂识。
当年,他在贝姆星培养出三颗硕大奇特的宝珠时,一时来了兴致,在这三颗宝珠中分别创造出三个微小世界。
这微小世界里有山有水,却独独没有星空,是他当初预知某一天,他在魂飞魄散时,仍能凭借自己的一丝气息在珠中复生。
可惜,天命所为,纵是他在那微小的世界里重生了,他这这逆天而为的行为,触怒了老天,老天将他锁在了这微小世界里。
加上他本就魂体虚弱,每回出现都要歇上好一阵子,才能积攒魂识,这就是简安欣之前唤他,他不出来的原因。
这些他自然不会跟简安欣说。他知道,以她的脾气,要是知道这些事,也会同他一样做出逆天而行的行为。
他俩在一起不容易,之前他已为她做了太多逆天而行的事,此回,他只想顺着天意,看看老天是否会可怜他一回,让他重新回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