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珠子已被粉色光晕包裹,男子站在珠壁上望着简安欣。
此时,男子的身廓已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生气了?”男子开口道。
简安欣游到贝珠旁,盯着贝珠里的人道:“那你可知,我因何生气?”
男子身躯一顿,“想见的那个人没见到!”
“你还真是懂我!那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避着我?”
男子轻叹:“或许,他有苦衷吧!”
“苦衷!呵呵,一个连妻子和儿子都能舍弃的人,他会有什么苦衷?”
简安欣苦笑着,趁男子说话间,兰指一屈,动用探魂术,想将男子从那珠中攥出来,偏偏那珠子固若金汤,将她挡在珠外。
探魂术在珠壁上被反弹。
简安欣此回使出了十分功力,大约是没料到会被珠壁反弹,她来不及回撤,反让自己受了伤。
她捂着作痛的心口,瞪着贝珠里的人,“你满意了!”
男子素手掩在袖中攥得紧紧,欲要做个什么间,简安欣已划出水面。
“欣儿,不是我不见你,是我不能见你啊!”男子轻薄的身躯随着他一声轻叹,一点点变清透。简安欣湿哒哒地爬出天河,站在河岸上喘气。
望着一望无垠的天河水,终觉有些不甘心,纤指一伸,将贝珠召了回来。
简安欣找了块石头坐下,打算将身上的衣赏弄干了再走,这时却听到荷花丛中有人在说话。
“听说没有,魔后被魔主的宠妾给杀了!那魔后是妖族公主,因为她,妖魔两族已乱成一团。帝君一得知消息,打算去围剿魔界,这不,人在烈云台上,列队点兵出战了!”
说此话的是个小仙娥。
此时这小仙娥正同另一个小仙娥在采莲露,两人以为身旁无人,便放口聊起。
“听说梵莲也会去!”另一个仙娥接话道。
“自打帝君从无恨崖回来,对梵莲的态度转变了许多,你说,这两人会不会有一腿?”
简安欣已听出,说此话的仙娥对梵莲心生妒忌。
她一向不喜欢背后嚼人舌根的人,若在平时,早就割了那人舌头,可此事同梵莲有关,简安欣倒是耐着性子往下听。
“梵莲乃佛祖的徒孙,帝君若能娶到她,也算是应了天命,我倒是觉得他俩挺相配的!”另一名仙娥,将采集到的莲露搁于篮中。
“哟,啥时候,你也向着那梵莲了!我可是记得,你以前老说她这不好,那不好的!”
那仙娥望着满河的莲花,指指道:“不同你说了,瞧,天都快亮了,再不快点,莲露就要消失了!”
说话的仙娥倒是识趣,惹得另一名仙娥直朝她瞪眼。
简安欣已将衣裳弄干,等两名仙娥钻入莲花丛后,她才从石头上起身,随后朝天宫走去。
烈云台上,帝临天身披银色战甲,手持一柄神刃,在他脚下,站满了整装而发的天兵天将。
梵莲站在帝临天身后,手托着酒樽。待帝临天同将士们道完后,将酒樽递了上去。
“帝君,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梵莲小声念道。
帝临天望着她笑道:“本座定会平安归来的!”
说完,帝临天拾起酒樽一饮而尽,将酒樽还给梵莲后,将手中神刃一挥,率着数万天兵天将朝魔族赶去。
“既然不放心,何不跟过去!”简安欣出现在梵莲身旁。
“神尊!”
梵莲闻声望来,见是简安欣,忙屈膝拂礼。
“起来吧!此战是仙魔第二次交锋,你要有心里准备!”简安欣眉头敛敛道。
梵莲身躯踉跄起:“不瞒神尊,我已替帝君卜过一卦,卦相显示,帝君此去会有一难。”
“原来你早就知道,如此说来,你是想好了要替他去死?”简安欣一语道破梵莲的心事。
“梵莲本就失了莲心,就算再修行个百万年,也难得正果,如今帝君有难,倒不如,我来替他度过此劫,也算了我一桩心愿。”
“你既想好了,我也不多说!眼下,魔族与妖族已联手,帝君若是落入他们设下的圈套中,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梵莲听闻面露慌色:“妖族是借魔后之死,有意布设下的圈套!”
简安欣知梵莲冰雪聪慧,一点即透,她便不能再多说,与梵莲道别后,赶去魔族。
自那日后,秋正安抚住了孟瑶,将孟瑶立为魔妃,几日后,秋正又娶了妖族的公主菡玑为魔后。
那菡玑长相美艳,从小被老妖王和妖后捧于掌心养着,怎甘心忍受自己的丈夫有妻妾。
菡玑一直容不下孟瑶,几次给孟瑶下药,差点让孟瑶腹中胎儿流产。
菡玑嚣张跋扈的性子,终是惹怒了秋正。
秋正之所以娶菡玑,全是因为局势所迫,如今菡玑这么对待孟瑶,已让秋正忍无可忍,秋正揪准机会,将菡玑给杀了。
菡玑一死,妖族必定大怒,妖王向魔族讨要公道,这消息不日便在六界传开。
帝临天大约是觉,这是个一举将妖魔两族歼灭的好机会,怎肯错失,哪里知道,那秋正不是一般的莽夫蠢材,他一早就看破事局,做好了应战天庭的准备。
简安欣赶到时,帝临天率领的天兵天将,已被妖魔两族的士兵团团围困。
看气势,妖魔两族俨然同气连枝,早就拧成一股劲绳,帝临天在没摸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贸然进攻,不吃亏才怪的。
简安欣想,给帝临天一次教训也好,免得他再行事莽撞,少不得要吃亏。
简安欣料定,梵莲会在紧要关头出现。梵莲与帝临天的缘份,也会在今日划为句号。
她不想插手这两人的事,只盼着梵莲能有个好结局。
简安欣瞧准魔宫无重兵把守,朝魔宫后院走去。
孟瑶已怀身孕,此时横在软榻上晒太阳。
简安欣见她一副悠闲自得的,轻咳一声道:“倒是活得自在!”
孟瑶见身前忽然出现一个气场超大的陌生女人,惊得一骨碌坐起:“你是谁?”
简安欣瞥了她一眼,坐在她对面的软椅上道:“你本是阴差,却因犯重错被革职流放,你不好好反省错误也就算,如今却与妖魔为舞,算计起天庭!孟瑶,你可知罪?”
孟瑶只觉眼前人的口气极像简安欣,身躯瞬间一僵。
“我没有与妖魔为舞!你诬蔑我!”
简安欣轻叹起。料定她是被秋正迷得晕头转向,分不清是非黑白了,冷不防间拎起她的一条胳膊,将她带到秋正跟前,指着她对秋正道:“若还想要这个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赶紧给我住手!”
秋正原本已胜利在握,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被简安欣搅了局。
孟瑶是秋正的命,何况孟瑶现在还怀了秋正的孩子,秋正不想拿孟瑶来冒险,当即喝住身后的魔兵,“住手!”
梵莲赶到时,帝临天已被魔兵重重包围。
为了破围,帝临天领着一众天兵天将,挥动手中的神刃一路斩杀着。
在他身下,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早分不清是魔族士兵,还是天将天将的血。
帝临天已身负重伤,左肩头上插了三枝羽箭,那羽箭时不时往外喷溅着血水,直将他一身银甲染成了红色。
“帝君!”梵莲飞到帝临天身旁。
“你来做什么?”帝临天见是梵莲,俊眉蹙紧着。
“你受伤了!”
梵莲一脸惊慌,将帝临天扶至一旁,继而将他肩头上的羽箭拔下后,在他伤口处敷起药。
这药是简安欣赠她的,止血消痛效果极好,没一会帝临天的肩头就恢复如常。
“这里危险,快回去!”帝临天见身边羽箭如雨,推开梵莲道。
梵莲摇头:“帝君在哪,梵莲就在哪!”
正说着,一支银光闪闪的羽箭,朝帝临天背后射来。
这支羽箭不同一般的羽箭,一看箭前就知含着巨毒。
梵莲想也不想地推开帝临天。
“嗤”羽箭穿破梵莲的心膛,让她瞬间倒地。
“阿莲,你怎么这么傻!他们要杀得人是我啊!”
帝临天抱着奄奄一息的梵莲,觉得他这一生都很失败。
梵莲望着帝临天苦笑起,“梵莲怎忍心……看帝君受苦!”
梵莲本就气若游丝,话一说完,头一歪倒在帝临天怀中。
帝临天这才看清自己的心,抱着梵莲一阵痛哭。
就在他伤痛不已间,一颗墨色的莲心,从他口中飞出。
那莲心围着梵莲转了一圈后,融入梵莲体内。
帝临天怀中的梵莲倏然间睁开眼,身躯一点点变轻薄,直至化成一团袅袅轻雾后消失。
“阿莲,你别走!”帝临天追着那团轻雾,陷入迷茫中。
简安欣瞧着这两人直摇头。
帝临天若肯早点摆正心,他与梵莲或许结局不会是这样,可现在,既已成事实,她也帮不了他。
有孟瑶在手,秋正不得不休战。
此战,帝临天溃不成军,带着剩下的天兵天将回了天庭。
简安欣等帝临天走远了,才朝秋正道:“带着孟瑶好好过日子,别再出来惹事!否则,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秋正知自己不是简安欣的对手。
当初他假借迎娶魔后之名,瞒过了所有人,却没想到却被简安欣瞧破了心思。这个女人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挟住他的命脉,让他失了还手之力。
这个女人狠起手来,连当年的神荼衿御也不及。他不想再生事,带着孟瑶回了魔族。
魔族与妖族回到各自的领地,天庭因出战不利,此阵损失惨重,只能选择休养生息。六界恢复太平,虽然大事没有,但小事却始终未曾消停。
简安欣离开魔界前,秋正让人带了封信给她,信上提及了一个地方,恰是河店的庵堂。
秋正没有明说那庵堂里有什么,只道:“此地大凶!”
简安欣联想到,夜漓之前也同她提及过,时有亡魂和生人失踪的事,便想去庵堂瞧瞧。
对于庵堂,简安欣感觉无比熟悉,却觉这里与以前有些大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并非是屋舍和人,而是气场大变了样。
以前这里是修行人超度亡魂,白日供活人祭拜祈福的地方,这里再怎样,也是个修行地,佛光耀耀,梵音声声。
如今的庵堂,佛光不见,梵音不响,成了豢养邪物的饲养场。
简安欣尚未到庵堂,静心师太已遣人在大门前等她。
简安欣忆不起同静心师太的过往交情,她只知,她是神尊,当以众生之愿行事。
“施主,住持师太有请!”小尼姑挡住简安欣的去路道。
“住持师太这么急着要见我,定然是知道我为何而来!既然她已知道我此行的目的,那我们一会还是会见面的!”
简安欣用话搪塞道,说时,眼前一花,越过小尼姑朝河渠方向走去。
河渠上方的结界已破出针眼大小的细口,时不时有浊气往外喷泄。
那浊气含着上古时的混沌气,所到之处,一片乌烟瘴气。
简安欣顺着那浊气喷泄的地方望去,眉头瞬间拧起。
那浊气喷泄的地方,恰是河店的镇中心和冥界的养阴池。
这两处地方,一个属阳间的阴地,一个是冥界的阳地,两处阴阳相替之所,恰是邪物食阳吐阴的绝好之处。
简安欣用手按了按结界,见结界含着股极强的罡气,可惜这股罡气已被破坏,这才造成浊气外泄。
简安欣兰指一屈,顺着那浊气孔飞了进去。
里面是阴暗的河水。河水腥臭无比,比忘川河还要让人作恶。
简安欣为不让浊气伤到自己,在身周设起结界。随后像条鱼似的朝河渠底部游去。
恰如她所想的,河渠底下阴魂堆聚如山,每前行一步,都能听到阴魂的哭泣声。
这些阴魂有的手上套着索魂链,一看就知,是从黑白无常手中劫来的亡魂;有的手里持着一串未啃完的冰糖葫芦,这样的人,定是阳寿未尽的阳魂。这人在大街上走着,无意间被阵阴风卷进了这河渠底下,继而成了一缕死魂。
简安欣往河渠深处游了一段路后,瞧见一道耀眼白光。
那白光清澈明净,绝非河渠中的邪物能有的,倒像是个修为高的修仙人。
“谁在那里?”简安欣朝白光唤道。
白泽闻声,吃力地用双手托住,身前赤黑色的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