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万没想到神玖天会是神尊的儿子,从御欣殿出来,一路追着他。
我追他是因为,他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灵池的,只因为我原身是朵不起眼的贝壳花,就以为这身份,让我不论是在花界还是仙界,都被人瞧扁,好吧,说到底,我花绿曳就是只贝壳花花妖。
三年前,一只山羊精闯入花界,践踏了无数仙花仙草,我的藤枝也被这山羊精折断几枝后,连根带枝地缠在山羊精的羊角上,我就这样被山羊精带到了修灵族。
那山羊精吃了那么多的仙花仙草,这会小腹胀得跟个怀胎五六个月似的,一路腆着肚子不算,走路还打绊着,它又怕被花界使者追杀,一路来,没命地逃窜,最后溜进了一座大院。
这大院里灵气充盈,只消一会,我这原本干瘪的枝条已恢复。
我寻着那灵气,发现那灵气的来源于底下,趁着山羊精打盹,我化作人身。
那时的我,一身青绿裙,头上扎着两根羊角辫,这种装束,在我们花界要多土有多土。加上这身绿纱裙忒没质感,整个就是个土不拉叽的乡巴佬。
不过,姥姥说,随着修为的增强,我是可以改变这绿纱裙质量的,可这要等很久很久。我现在才三百岁,要等到那等修为,起码得个八百一千年的。
到那时,我看破风景,就算变漂亮了也只能自己瞧瞧。
叹,青春易逝,还是抓紧时间修炼要紧!
我用遁地术钻到地底下。
这地下的空间真是大,七拐八绕后,我在一口井下找到了那灵气的来源。
这股灵气居然来自一棵树。
我想起花界名册上曾记载着一种树,说是那树乃六界灵气的根源,为天道之主所种,那树一直藏在六界某个旮旯角落里,并且有神兽蹲守着,着实不好找,那树叫什么来着,好像叫灵母树吧!
灵母树浑身通透,树冠如伞,往四方延伸。树杆里有根细小的气管,那气管融贯着树的全身,将灵气不断往树枝顶端输送。
那些树枝都是望不到边缘的,我想竟是六界灵气的根源,这些树枝定通向六界。
我站在这棵树下,深作呼吸。只消一下,全身的细胞全打开,被灵气滋养的感觉,说不出的通畅。
我想,只要我在这呆上一年,肯定至少能修至上仙,到时候,我就能化出一身比较理想的裙子,看哪个还敢说我是乡巴佬。
“乡巴佬!”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
我愣了愣。
寻声望去,见那白莹莹的树杆上,斜斜地躺着位少年。那少年一身潋滟紫衣,与身周莹白色的树杆形成鲜明对比。一双深邃乌亮的眸仁正眨巴眨巴地望着我,不时与我对上,让我瞬间震住。
好俊俏的少年!
纵是那位以俊美无俦着称的白牡丹大仙,到了这少年跟前,也很快被比下。
那少年墨发如瀑,就那么肆意无惮地披散于肩后,大约是刚睡醒的原因,他的眼角处挂着丝慵懒。见我在望他,好看的菱唇往上扬扬道:“喂,乡巴佬,打哪来的?”
我最听不得别人唤我乡巴佬,嘴巴一扁,指着树上的少年骂道:“死娘炮!姑奶奶才不是乡巴佬!”
大约是那“死娘炮”三字,让少年很不作听,瞬间从树上跃下,继而到了我跟前。
他比我要高出半个头,估摸着,年龄比我大不上多少。
隔着这么近,倒是让我瞧得更仔细了。
他比刚才在树上看起来还要耐看。皮肤白皙滑腻的都快比得上美玉,若能可以,我真想伸手掐上一把。不过想归想,我到底是个女孩子,这种冒失唐突又失雅的事,我还是少做的好,免得姥姥知道了,数落我不够淑女。
其实那些所谓的淑女都是做做样的,什么行不露足,笑不露齿的,难不成他们想放屁,还得憋住了不放。
太假了,还是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位,若不是他先开口,我肯定以为他是女扮男装的。
“哼,说你死娘炮怎么了?”我知他心里有气,抢在他之前开口。
“本座劝你留点口德,这地方哪是你这只小妖能来的!”
“啧啧,好大口气!还自称起本座,你才多大啊?”
少年被我问住。
看他表情,还真像在反问自己的。
我在心里拨弄起算盘珠。
若他是人,我这年龄足可以当他祖宗的祖宗,若他是个妖,顶多与我平辈,可若是个仙或者神,我这三百岁数就相当于人间的三岁娃娃,明显要吃大亏。
可怎么看,他也不像个神啊!清高自大的让人咂舌!
“一只小妖,本座懒得同你扯,还不快滚!”少年厉声喝起。
这口气和威仪相当老练,与他这副稚弱的外表严重不符。
我一度怀疑,他不会是哪位上神历劫失败,返老回童了吧!
正想着,一道紫光朝我劈来,在我未回神间,已被紫光甩出洞外。
少年出手毫不留情,弄得我这一身弱骨头作疼。
我从地上爬起,抚着酸疼的老腰,朝洞里的人龇牙咧嘴比划起,随后指着那眉眼得意,唇角高高扬起的人道:“这树又不是你们家的,凭什么你能呆,而我不能呆!”
我说时,冲了过去,却被一道紫色结界给挡住。
很明显这结界是那少年整出来的,目的是防我再靠近那棵树。
“别以为本座心慈,你就可以放肆胡来!若再靠近一步,本座定将你打回原形!”少年严辞喝道。
我自然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吓住。
这树是灵气之源,只要吸上一会,修为就会直线上升,他凭什么将其据为己有!
我是贝壳花,贝壳花有攀岩入缝,钻墙破土的本事,哼,想用结界挡我,想的美!
我沿着石壁缝隙往里面伸出枝条,好不容易将枝头探出,一双幽香满满的素手将我连根提起。
“妖孽,本座耐心已磨尽,休要怪本座对你不客气!”少年说时,掌风一扬。
刚烈的掌风从少年掌中刮来,身周的石头被震得“噼啪”直响。
我当即被他这阵势吓住,跪在他身前磕头道:“大神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少年哼了哼,又是一道紫光挥来,这回,我被他囫囵着直接抛回地面。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刚要起身,不时对上一双含血眼眸。
山羊精不知何时已醒来,看见化出人身的我,唾液直流。那杀戮贪婪噬血的本性瞬间流逸出。
我知道自己不是山羊精的对手。这山羊精少说也修行了万把年,我对他来说就是碟小菜,他一根手指就能把我掐死。
好汉不吃眼前亏,逃命要紧。
山羊精自然不会将这到口的美味舍弃,在后顺追着我不放。
大约是我早将他惹急,他那两只利爪没一会就搭在我的肩头上,将我撂落在地。
这两只利爪锋锐无比,只那刹那间,已将我肩骨拧断。从肩头上传来的剧痛,让我生出一身冷汗。
我趴在地上,不敢乱动,实则已被肩上的痛折腾的动不了。心里却在想着,怎样才能摆脱这只恶魔?
我知道,以那死娘炮的功夫,肯定能拿下这只恶魔,就算拿不下,让他们掐上一架,我也有机会跑路。
可那死娘炮躲在地底下,就是上面被山羊精扫成了平地,也扰不到他。
惟今之计,只有将这山羊精引过去。
我微微抬起头,对山羊精道:“大王,可想修为再提升一些?”
这世上没有一只妖怪不想提升修为的,我这么一提,山羊精立马来了精神。一双三角眼紧盯着我说:“听你口气,你有法子!”
“法子没有,不过我知道,这地底下有棵树,那树能吐出灵气!”
我一边说,一边瞧着山羊精的表情,见他微微眯起眼,我断定,他已入套。
“在哪?”
山羊精将我同小鸡般的提起。利爪有意没意碰到我的背脊上,铁甲划破皮肉的痛苦,疼得我直哆嗦。
又是一身冷汗拂来,我咬紧着唇瓣,盼着那死娘炮替我好好出口恶气。
我指指那井台:“井下!”
山羊精愣了愣,将我像块抹布似地甩至地上,“这井早被下了封印,你耍老子呢!”
“没有,没有!您可以从那里进去!”
我将自己刚才出入的地方指给他。
山羊精眉眼一扬,快速凑到那地方,深作呼吸后,哈哈大笑起。
我微微松了口气,哪知一口气还未舒到心底,一根发着白光的绳索朝我身上套来。
可恶的山羊精,居然将我当成他的同伴,用束身索绑着我,将我拴在一块大石头上。
我心里咒骂连连,不甘心地朝山羊精握起拳头。
山羊精很快入了地下,我趁着这档子,试着各种法子挣脱,可这绳子越挣越紧,弄到后面,勒得我腰肢都快断了,我赶紧停止挣扎。
“嘭”一声巨响,山羊精像石头般被掷出地面,紧随他而来的是一道耀眼的紫光。
那紫光落地后,化成一位紫衣翩翩的少年。
少年将紫袍往身侧一转,动作潇洒,极有大神风范,手指趴在地上,正一脸狗啃屎的山羊精道:“本座量你修行不易,姑且留你一命,不过,你私闯禁地,乃是犯了本座的大忌,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
说时,少年素指往山羊精眉头处一点,直接抽走了山羊精的万年修为。
我这才知,自己当真惹了位返老归童的上神。
山羊精被抽走修为后,当即露出原身,一只长着灰毛的山羊,模样比我见过的所有山羊都要丑。
大约是山羊精身上的味道太膻,少年那斜飞入髻的眉毛很快拧了起,紫袍一扬,那山羊精已不知被他甩到哪个旮旯里?
“想不到,你功夫真的不错,是我眼拙,得罪了上神!”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这么捧他,他应该不会同我计较之前的事吧!
事实上,我想多了。人家连瞧都不瞧我一眼,紫光一闪,人已不知所踪。
我被山羊精的束身索绑着,肩上和背上的伤口在持续恶化中,我这会才知,所谓的神,冷漠起来比妖怪还可怕。
“没……人性!”我拼尽全力吐出这三字后,再无知觉。
浑浑噩噩中,我感觉肩头处传来烈焰焚烧般的痛苦,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很多年以前,花界的那场大火。
那场火发生在很多年前,那会刚开灵智,差点就命丧于那场大火中。
一位白衣仙君从天而降,只身跃入火中,将命悬一线的我救起。
可我那时气息已现微弱,还没看清这位救命恩人,就晕死过去。
等我醒来,已是一百年后的事。受伤的枝丫已被切除,身子骨是重新长出来的,从其他花界姐妹的口中得知,救我的那人是天道之主。
我倏然间睁开眼,对上一双晶亮如星子般的眸仁。
肩头上的伤还在作疼,但坏死的皮肉已被剔除,我没想到,这位上神医术如此了得,朝他拱手喊道:“多谢上神相救!”
“上神谈不上,本座比你大不了多少的!”
都自称本座了,还说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我是一脸纳闷。
我从未听人说过,修灵族有如此厉害的人?其实我也不清楚修灵族的具体清楚,我所知道的都是从姥姥那听来的。
姥姥是棵十多万年的桂花树,可能是她活得久,知道的比我们要多些。
“不知上神怎么称呼?”
对于救命恩人,我心生感激。
“神玖!”少年回道。
原以为他会不屑告诉我名字,没想到这么爽快。
细细回忆下,这六界之中能用“神”字做姓的人,怕只有神尊了。
“你是神尊!”
神玖身躯一顿,摸着自己的脸颊道:“我有这么老么?”
我扫了他两眼,猜想,他顶多不超过五百岁,至于那位神尊,那可是宇宙之主,他的年龄早无法估算,估计早就是鸡皮鹤发的。
“你比他年轻!”我笑着说。
神玖好似很满意我这样的答复,将药递给我说,“此药每日敷用两次,七日后,你的伤就会痊愈!”
我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药,心里对他起了崇拜,自我介绍说:“我叫花绿曳!是花界的花使!”
“花绿叶,呵,果真人如其名!”神玖大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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