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在众人面前承认了他们正在交往的事实,让胡文文又是一阵气闷。
她本想着把这件事公开之后,两个人会受到周围人的议论,宁馨或许还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校方的指摘。
自从去年她们跟孙辰坐了一趟火车回家之后,宁馨就渐渐疏远了她。而因为宁馨的疏远,胡文文得不到宁馨的第一手资料交给她的父亲了,因而使胡文文少了许多的额外收入。
开学之后她本来还想凑着跟宁馨一块儿打工的时候,再好好跟她修复一下关系,可没想到孙辰竟然在学校门口租房子开了个劳什子的奶茶店,并且还让宁馨去帮忙。
那次在火车上,胡文文同孙辰闹的并不愉快,他不懂得礼让谦和没绅士风度,自己也懒得去他跟前寻不痛快,最重要的是,胡文文才不愿意拼死累活地帮着自己讨厌的家伙打江山。
胡文文或许还不知道,就算是她自己愿意了,孙辰也绝对不会雇佣胡文文这个刻薄又尖酸的女孩呢。而且看她的样子,明显对宁馨不怀好意,这样的隐患待在他喜欢的女孩身边他又怎么能放心。
他们所在的这个学校,已经属于职业培训机构,而且两个人的年龄都已经超过十八岁成年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再说学校并没有关于男女学员之间不能谈恋爱的相关规定,孙辰跟宁馨两个人的事,即使是被众人知晓了,对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反倒是胡文文,大家都知道她以前跟宁馨可是最要好的闺蜜,如今宁馨跟孙辰被爆出交往的消息,最先却是从她口中传出来的。
这让大家对胡文文的人品有了新的认识,而所谓‘新’的认识,却不是带有褒义的。
对于她这样轻易就可以把闺蜜的隐私,出卖到众人面前的做法,几乎没人能够赞同。
他们也有意无意地跟胡文文保持了距离,生怕哪一天惹到她之后,被她给反咬一口。
察觉到周围同学们对她的疏离,胡文文差点一口老血呕出来,这真算得上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
宁馨不再理会胡文文对自己是什么样的看法同态度,通过这件自己并不怎么在意,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顺水推舟的小事,而使她看清楚了一个人的真正面目,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她接受了孙辰聘请,虽然不想让自己在好友同老板中间难做,但她对胡文文,却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的。
因为即使是当时两个人有了矛盾,在她看来也说不上谁对谁错,胡文文说话太刻薄,对孙辰极尽挖苦之能事,而孙辰这人又太过得理不饶人,也确实像是胡文文说的那般,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
而对于胡文文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宁馨可以说是有些伤心的。
尽管上个学年她跟胡文文因为不再同进同出,表面看上去交集少了许多,但私下里宁馨对胡文文的关注关心却是一点都不少的。
以前她跟胡文文两个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就连打工都一块儿。买了东西一起吃一块儿用的情况,也是很多。当然这花钱买东西的一方,是宁馨的时候居多。
现在两个人不在一起打工,不能同进同出了,但宁馨买了东西之后仍会像是从前那般,放在两个人都熟悉的地方,而胡文文也仍是像以前那样,使用起来比自己的东西还随意。
只不过胡文文当时已经被自己心中的愤懑给蒙住了眼,并没有注意到宁馨的付出。也或许她注意到了,却觉得不管宁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吧?
谁让她有一个开着大酒店的父亲呢?虽然宁馨口口声声说没花过他的一分钱,但他对自己这个给他传递消息的人都尚且这么大方,又怎么会不给女儿钱花么!
宁馨就是矫情,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非要守着一身病痛的母亲!你在父亲那里得了好处,再偷偷摸摸地拿钱回来给母亲花不是更好?省的两个人都受罪了,真的是脑子有病!
……
胡文文被宁国通一个电话喊来在整个鲁省都数一数二的咖啡店的时候,心底对宁馨的不满到了极点。
因为这个衣饰矜贵,谈吐风趣的长辈,是来告诉自己,因为这段时间并没有得到关于宁馨的详细汇报,而使自己的女儿在他以为的眼皮子底下,随随便便就跟人谈起了恋爱,他很不满。
而他不满的后果就是,以后自己每个月不能再从他那里得到固定的一千块钱的辛苦费了。
“宁伯伯,宁馨之所以随随便便就跟人谈起了恋爱,肯定是一时糊涂,我会尽力劝说她改变主意的。”尽管如此,胡文文还是满脸谄媚地朝着宁国通笑道。
因为他知道,只要宁国通点了头,她得到的报酬不会比当宁馨的行程汇报员低。
“不用了,文文,”宁国通拒绝,语气是一如往常的清冷,“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了。”
对于自己女儿的这个‘闺蜜’,他的内心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因为太想得知关于她的一切,又怕自己请了私家侦探来她知道了会更不想跟自己亲近,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当时跟她走的最近的胡文文。
可现在女儿瞒着她男朋友,明显是跟她有了隔阂,那她说的话在女儿跟前还有没有效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他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一脸懊恼的胡文文,“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不过你也知道,宁馨对于我请你做的事毫不知情,如果有一天被她得知还不知道会不会发脾气,所以请你……”
“宁伯伯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绝不会向她透露一丝半点!再说宁伯伯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宁馨不应该不领情的。”胡文文一看到那个信封,瞬间就领会了宁国通给她这笔钱的用意,迫不及待地表态道。
是‘不应该’,而不是‘不会’不得不说,胡文文这个人,真的是无论何时都不忘给自己留后路。
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当初对于宁馨对孙辰的态度认知判断失误,她以为宁馨这般清冷的性子,对孙辰有意无意跟随她的做法是厌恶至极的。自己像是以往赶走她的那些追求者一样,想要帮她打发了,却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时间不早了,你下午还有课吧?”宁国通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其实已经变相拒绝了她。
在一开始,胡文文已经把自己同宁馨的课表给了宁国通一份,他知道今天下午有课也没什么不对。
“是啊宁伯伯,你不提起我都要忘了,那,我就先走了哈,不管有什么事儿都可以给我打电话~”胡文文闹了个没脸,有些窘迫地起身,她却不小心把桌子上的咖啡杯给碰歪了。
深色咖啡渍溅在她浅蓝色的衬衫袖口,像是开了一朵晕染的浓烈的花。
不过胡文文此刻可没有心思欣赏自己无意之中绘制的画作,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心疼。
“呀,糟糕!”她用极快的速度拿起桌上的纸巾,想要吸走袖口的咖啡,却还是没能成功解救出自己这件最贵的衬衣。
她的样貌只能算是一般,但皮肤却很白,这件带有花边的浅蓝色衬衣穿起来更让她显得多了几分仙气,也让她本来平平无常的外貌增色了不少,所以她硬是咬着牙,花了快六百块钱买了回来。
要不是今天要同宁国通见面,她平时可舍不得穿它,如今只穿了两三次的衬衣就这么报废了,怎么不叫她心疼。
“你没事吧?”宁国通本来你准备离开了,可是看到她那一副心疼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没,没事的,宁伯伯,我先走了。”如果是在以前,她跟宁馨两个人关系还好的时候,说不定此刻她就会朝着宁国通卖两句惨,宁国通一时心软或许还会帮着她再重新买一件,可是人家刚刚说了,以后不再麻烦她,胡文文忽地就不想开口了。
她可不想在宁国通跟前,留下一个开口闭口只谈钱的功利印象,虽然那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你走吧,好好学习,如果以后毕业找不到好去处,欢迎你来鼎盛居。”可能是看着胡文文可怜,亦或是因为她曾经是自己女儿的闺蜜,宁国通这一刻忽然开口。
“真,真的啊?”胡文文接近宁馨本来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可宁国通真的开口邀请自己时,她还是惊喜异常。
达成所愿的狂喜,甚至把她对衬衫的心疼都冲淡了,忙不迭地同宁国通告了别,胡文文像是脚踩棉花一样的回去了。
宁国通这一刻,却又不急着离开了,他端着手里没加糖没加奶的苦咖啡,大大的喝了一口,看着胡文文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鼎盛居是宁国通和宁馨的母亲齐美娟一手创立起来的,在鲁省乃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五星级酒店,可是谁又能知道,它的前身只是窝在一个小胡同里的私家菜馆。
当年他凭借着自己的一手好厨艺,在各种餐馆林立中,好不容易闯出了名声。
那时候宁国通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埋头苦干,但因为妻子体贴又能干,女儿也漂亮乖巧,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力气。
妻子齐美娟为了给他帮忙,也为了能有更多的心力照顾好女儿和这个家,放下自己已经小有所成的业务员工作没做,一心一意地帮着宁国通把菜馆给做好做大。
可最后菜馆真的做大了,宁国通和齐美娟的婚姻,却走到了尽头。
在许多外人甚至于宁馨看来,一切的错处都是宁国通自己忘恩负义。糟糠之妻陪着他打下江山,他嫌弃妻子年老色衰了,然后喜新厌旧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
可宁国通心里的苦,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宁国通出生在农村一个特别重男轻女的传统家庭里,他的上面有五个姐姐,母亲在将近四十五岁时才好不容易生下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所以从小到大,在宁家,宁国通算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尤其是母亲张兰花,姐姐们有一点儿对宁国通这个弟弟说话不客气,就会遭到她的打骂。
也好在宁国通性子纯良,这样都没被养歪。家里条件不好,即使是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他,宁国通对于美食,还是有一种特别深沉的执着,他小时候的理想,也是做一个优秀的厨师。
所以他绞尽脑汁地拜了一个专门做齐帮菜,并且手艺精湛的师傅,潜心苦练了七年才出师。
所有辛劳的汗水都不会白费,年轻的宁国通一出师,就收到了好几个酒楼抛出的橄榄枝。
齐美娟那时候刚刚当上业务员,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每天跟在主管的身后,向他讨教着能够顺利谈成业务的窍门。虽然有些亲戚关系的主管十分的照顾她,但还是有一些不可避免的酒局要参加。
宁国通就是在那个时候,在自己打工的酒店附近,见到了喝醉酒之后被一群小混混围住的齐美娟。
之后事件的发展虽然老掉牙,宁国通英雄救美,成功赢得美人心,两个人开始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齐美娟的父母已经不在,她是从小跟着姑姑,也是她现在的主管的堂嫂长大的,虽然姑姑待她不错,但因为母亲的关爱被分走,两个表姐却一直都对她不算多好。尤其是她的年纪渐渐大了,在空间狭小的姑姑家,属于她的地方,只有一个不到八个平方米的阳台。放一张床,再放一张小桌,剩下的地方,转身都困难。
看到这些,让从小到大一直深受父母及几个姐姐爱护的宁国通,忽然生出一种浓浓的使命感,觉得自己同齐美娟见面就是天意,是上天专门派自己来解救爱护她的。
尤其是看到齐美娟的‘蜗居’,让生在农村,空间大到就算打滚都会打到累的宁国通对于一直高高在上的城里人,生出一股子的同情,这么小的地方,给他家看门的大黑住,它都得嫌挤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