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面上漂流加游泳了差不多半天,天际从鱼肚白转向了烈阳高照,晃晃悠悠下终于攀爬上一座岛礁,好在预先放在防水袋里的手机还能用,拔了一个海事救援的号码,打了过去。
十五分钟后,一架海事救援直升机从头顶飞过。
半个小时后,人已经在维尔特港的海援救护医院里,简单做了个ct,确定没什么伤患后,医生直接放人,又去海事局窗口缴纳了直升机的费用。
卡汶狄的公共服务都不是免费的,这跟大多数西方国家一样。
做完一切后,直接步入港口的地下停车场,保时捷macan静静地停在角落里。他将背包随手摔到副驾驶上,背包鼓鼓囊囊,里面装的正是从货轮下面费了好大力气拽下来的那个圆柱形物件。
叶苏秦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打开macan的引擎,劲爆的摇滚乐随之而来。
他无声地大口呼吸,积攒体力,直到觉得重新能动了,才打开车顶阅读灯。饶是叶苏秦体力过人,这番一折腾,也是够呛。好半晌,才缓过劲来。他拽过背包,拉开拉链,重新将那玩意儿端出来查看。
器件的构造很简单,两部分,一个是外置支架,起到固定作用,一个是筒柱型内核,也不知道什么用途的。
叶苏秦仔细端详。
看得出来,这两部分并非是一起的。那铸铁支架明显是后期加装上去的,无论工艺还是结构,明显与配套的筒柱不相符。而且更加粗糙,看上去是三流小作坊生产出来的。
而那筒柱则——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外层用漆黑光洁的油漆喷涂着一层防锈漆,中间一排用多国语言写着放大的‘声呐无铜’几个字。四周没有任何接缝,浑然一体,看着不像是工业品,更像是工艺品,不,工艺品也不可能做到严丝合缝。叶苏秦试着用暴力,能够将一公分钢板拧弯的力道竟然无法伤及分毫。
叶苏秦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议。
他晃了晃,从重量分布上来看,里面有东西,但是没有声音,显然器部件的固定、排列非常致密。而且,重量轻得让人无法想象。
叶苏秦能够感受到这绝不是什么塑料制品,从牢固度和手感判断,可能是某种金属,但是重量竟然比塑料还轻。
现在,叶苏秦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本该是作为重要组成部分的一块拼图,如今反而衍生出更多的谜团。
保时捷macan驶出地下车库,沿着港口公路朝着外环驶去。
港口大厅三楼,一个靠窗位置,身材姣好的女子戴着口罩、巨大的遮阳镜,头顶着草帽,衣着时尚地坐在一旁。软座上放着一款小小的名牌坤包。
这片区域是商品街,坐落在一甜品铺边上,是休憩饮茶的固定场所。她点了一杯美式,放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台单反长焦照相机在比画,看上去就像一个热爱旅拍的国外游客,对着外面碧空如洗、海天相连的美景,拍下那如诗如画的景致,咔嚓咔嚓,一阵快门闪烁。
她调出拍的照片,一张张看过去。照片上,一辆白色保时捷macan跃然在目,画面很清晰,连驾驶员的容貌都毫无二致。
时尚女郎微微蹙紧了眉头,她看到,前档玻璃下,副驾驶座位放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背包鼓鼓囊囊将所盛之物的外形凸显在外。看上去,像个类似柱子一般的东西。
女郎站起来,甩下两张纸钞,抄起坤包,急匆匆的走了。
车子开了差不多四十来分钟,周边景致渐渐变得荒凉,杂草丛生,路边也变得颠簸起来,不再是混泥土或者沥青路面,而是一些碎石铺就的乡间小道。
远远的,附近能够看到一幢幢坍塌或者被拆除了一半的小平房,建筑废材被随意丢弃在路边上,形成一个个类似坟包一样的垃圾集中点。
沿途也能够看到一些人,大多衣衫褴褛,目光透着冰冷和不怀好意。
这里地处靖江郊区,十年前,政府计划开发商业住宅区,后来因为政权更迭和资金问题而告吹,拆迁进行了一半,一些居民和工厂搬迁和安置,也有一些则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落实迁移政策,只好继续安家落户在这边。
随着靖江经济的发展,大量农村人口涌入,城中村和贫民窟的容积注定有限,分流出来的一批人,混合着拾荒者和流浪者朝这边迁移过来,毕竟这里有大量废弃的房屋可以落脚。
叶苏秦走得还算偏僻,再往南一点,成片矮小的平房和帐篷、彩条布搭建的住宅连绵不绝,浩浩荡荡直到天际的尽头。这里住着靖江最贫穷的一批人,他们从事着整个城市最卑贱、最肮脏、最劳累的工作。
饶是如此,他们的收入,人均每月不到五百马郎(相当于四十美元)。
这里孳生着猖獗的犯罪、性交易、黑道活动和盗窃。几乎每个月都有人失踪或者被杀,死人往下水道一丢或者找个无人处掩埋就是了,只要不捅到明面上来,卡汶狄的警察几乎不会来过问,哪怕要过来,也是荷枪实弹,装备森严的过来,不然,很可能回不去。
但是,这里依然有着最基本的秩序。
这也是叶苏秦敢大摇大摆开车进来的原因。
颠簸的道路行驶了一段,在一家看上去尚算完好的工厂区门口停下,喇叭叫了两声,一个小老头从隔壁岗亭跑了过来,随手打开电闸门。
厂区不大,包含两个钢棚搭建的车间,一个行政楼,一个水泥红砖搭建的仓库。风吹雨淋下,行政楼的瓷砖大面积剥落,窗户也被打坏了好多,完好的也雾蒙蒙的一片,看上去像鬼屋多过于楼房。两个大钢棚,顶部的穹顶也被腐蚀不堪,摇摇欲坠。立柱锈迹斑驳,大铁门上挂着两个大铁锁,锁眼都锈住了,看上去好久都没人使用过。
唯独那个仓库,好像近期翻新过,外表新喷了白漆,屋顶重新装修过,披挂了新的防水布和砖瓦。
车子开进厂区,停在路中央。
熄火下车,叶苏秦拿着背包,对着不远处岗亭的老汉打了招呼。
这处厂区长期闲置,叶苏秦每个月八万马郎从附近一黑帮头目手上租赁过来,同时雇佣了三名附近的老汉帮忙看管,每个月给五百马郎薪资。主要是为了防备偷鸡摸狗的人,附近的人长期处于贫困,如果没有人看管,很容易遭到盗窃。几个老汉都是附近的人,有这层情谊在,附近村庄的闲汉也不好过来下手,毕竟农村还是宗族式社会,很看重乡里乡亲之间的关系。平时,叶苏秦也会散些钱财过去,一来二去,倒也没有人过来找麻烦。
废弃仓库使用三层锁,外面铁门上捆着婴儿手臂粗的大铁链和老式弹子锁,里面二道门上是指纹锁,仓库四周的窗户已经被木板钉死,常年不见阳光,内部有些霉烂发臭的味道。不过长期没有人生活,也就一些霉味,没有变质食物或者铜铁生锈的气味,也没有随处乱窜的老鼠。
叶苏秦开门进去,落锁,内部空间很大,很空旷,没放什么东西,两辆用于跑路的汽车,一辆丰田旗下的酷路泽,加装了深水喉,悬挂也调高了,用于应付各种破路、烂路,以及涉水路面。另一辆是从工程车队里收购过来的老旧泥头车,年数久远,千疮百孔,买到手后大修了一次,拆掉了牌照,加装了一些防护铁网和钢板,发动机也换了,上路的话,绝对是霸主级别的。
仓库摆列着几排架子,上面放着各种用具,有铁锹、洋镐、防化服等等一些常见或者不常见的应急应险物品。旁边摆放着一大冰柜,里面是一些常见的药物,生理盐水、抗生素和手术钳之类的。
未雨绸缪。
或许是因为长期战乱的缘故,或许在另一个世界当雇佣兵当久了,叶苏秦下意识给自己准备了个安全“屋”,一直以来也没怎么用到,如今倒是因为一场“游玩”性质的活动,反而用上了。
在货架上拿了起子、扳手、打磨机等物件,推开卧式冰柜,底下露出一米见方的暗格。
这暗门做得精致,活动门与周围地板别无二致,如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处暗道。缝隙相接处又用卧室冰柜遮挡住,外人进来,在不知情下,很难第一时间发现。
叶苏秦拉开活动门,下面裸露出一排水泥石阶,看得出来是新彻的,还很新。石阶没有多长,大概十几二十来个阶梯,下面是一个三十五平方的小储物间。
镶嵌式的橱窗上摆放着几柄枪支。
卡汶狄是不禁枪支弹药的国家,市面上都能买到武器,但也仅限于手枪、单发猎枪和民用散弹枪等有限几种,军用级别的还是严厉禁止的。
两支Glock手枪,九成新,这些都是商店能买到的货色。Glock手枪威力欠佳,且存在一定安全隐患,缺乏有效的手动保险。是各国常用的警用手枪,也善于遂行各种特种任务,属于手枪中的万金油。
橱窗角落里随意放着一支hK公司生产的Vp9SK手枪。七成新,套筒和弹簧还好,就是枪管膛线有些磨损,影响射击精度。这是从黑市淘来的,一名黑人小伙急于出手,看得出来,这把枪背着案子,不过叶苏秦不在乎。
Vp9SK的尺寸很短,是紧凑型手枪,尺寸介于格洛克26和格洛克19之间,可以装在脚踝枪套内。非常利于隐蔽,可以随身携带出席各种活动,既可以用来防身,也可以应急各类突发状况。
橱窗内唯一一支堪称有威慑力的是一支Uzi冲锋枪。使用九毫米鲁格弹,这类弹药非常普遍,随时随地都可以在各个枪店买到。操作简单,维护低廉,虽然威力略有不足,但胜在火力持续性强,况且在一个法制国家内,你也找不到拿手的步枪或者狙击枪。
叶苏秦将那个黑色套筒丢在桌子上,边上有一台老旧的车床和切割机。都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老货。这些老式车床操作简单,仅仅学了两个小时,叶苏秦就能上手,比起那些高精尖的设备来说,至少上手成本和适用性都比较高。而且高精尖设备需要完善的手续,哪里有这些老破烂方便,反正自己也不需要靠它们加工精密零件。
叶苏秦先找来小刀,试着剐掉套筒外的涂层,想看看是不是真的一丝缝隙都没有。假如真的天衣无缝,那么里面的电子设备是怎么安装进去的,就算再怎么顶尖的东西,至少也得有个可供拆卸的法门吧。
外面一层漆面很好处理,刀尖扫落下,外层漆面化作粉末嗖嗖而下,裸露出里面淡银色的金属光泽。
轻轻敲了敲,发出噗噗的敲击声,声响有些沉闷,没有钢铁那种清脆声,也没有钛合金那种噔噔的浑厚声,而是带着一丝压抑的,类似敲打熟牛皮的声响,但又与之不同。
看光泽应该是金属,手中传来的粗糙感类似于铅或者铝合金,但是无论硬度还是韧性,完爆市面上的所有已知合金钢材。
没有缝隙,特么滴真的没有缝隙。
望着面前筒柱件,叶苏秦陷入了沉思。
这样一件物品是怎样拼接起来的?
世上已知的焊接技术都达不到这种程度——这种浑然一体的程度。而且看这玩意的样子,也知道是量产型而不是定制物件。
匪夷所思。
他将这神秘的黑筒放入扫描仪内,x扫描结果竟然是黑屏,无法穿透外层。只有一种情况下会发生这类情况,组成黑筒外壁的那层金属,分子排列密度高得可怕,以至于x光也无法照透。
可....可这样的金属材质,闻所未闻。
不同于钢,不同于钛。目前已知的所有金属元素以及发明创造出来的合金材料都不符合该类材质的基本特性,也就是说,这是不存在于市面上的超级金属。
很难形容此刻叶苏秦的内心震惊程度。
耗费这样昂贵特殊的金属的目的是什么?黑筒是用来干什么的?里面又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些谜团,今天,很可能会被一一破解。
叶苏秦开动了切割机,锋利的锯盘高速旋转起来。叶苏秦信心十足,终究只是薄薄的一层金属层,饶是哪怕用磨盘磨,钢轮锯,铜丝割,甚至不惜动用激光切割甚至高压水切割,也定要将真相,公之于众。
只是后两者,需要外加工,容易被其他人所探知。如今也只能先用锯盘试试了,不行的话,只能依靠外力了。
思绪落定,叶苏秦找了个夹具将其固定,缓缓伸入高速旋转的锯齿底下。
仅仅一刹那,就在两者相触之际,战场积累下来的危机直觉猛然让叶苏秦顿了顿。他停了下来,额头冷汗淅沥沥而下。
叶苏秦眉头深深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