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秦拿着镊子、电焊机正在拆卸黑筒内的零部件。这玩意不能流露到市面上,一旦曝光,其影响力不亚于一场海啸,必须彻底销毁。
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哪怕外面打生打死,跟他叶苏秦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国家安全部门的,也不是现役军人。管那么多事干嘛,而且,区区一介布衣,真能只手阻挡历史的进程?
这种由国际集团和超级大国之间混淆的浑水,摸上来的未必是鱼,也可能是史前巨鳄。
桌子上的手机嘟了一下。
叶苏秦随手拿起,是一封带附件的短信。手机界面一打开,跳出来几张照片,叶苏秦目光陡然变得冰冷。
是自己昨晚偷偷摸摸潜入码头偷快艇的行径,被人拍了下来,对方距离自己应该很远,不然以叶苏秦的反狙击直觉,不可能第一时间发现不了。当然,也有可能,对方经验老到,善于潜伏,能够躲避他们这类战场老卒的先天性直觉。
无论哪一种,都是棘手的麻烦。
还有几张照片,是白天自己出现在维尔特港口大厅前的一幕,开着保时捷,正匆匆转移,没想到被守株待兔的家伙逮了个正着。
港口大厅是出入维尔特港的必经之路,就这么一条主路。不过也佩服对方的毅力,等了一天一夜。
看来自己搞到“东西”的事情被暴露了。
短信下面有一段话。
“看来,终究被你发现了。你手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我手上也有你感兴趣的情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第二条路。”末尾打上了一个骷髅头的图案。
合作,呵......与虎谋皮,何况会丧失主动权。
第二条路,不用说,对方威胁的意思很明确,不合作就搞死自己。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威胁。
叶苏秦面目狰狞了起来。
从衣架上摘了一件黑色皮装夹克,从抽屉里翻出一顶鸭舌帽盖在头上,帽檐被压低,遮住了眼眸。
随手拿出两个手枪弹匣,掏出一盒子弹,逐一塞填满后,又从武器架上拿了一把Glock手枪,别在后腰带上,用衣服下摆遮挡住。
突然,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得出来,发短信的应该是第三方人马,虽然话说得雨雾缭绕,又威胁十足,实质上手段过于儿科。
这种小儿科的人员,手上会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情报,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当然,也可能只是一场儿戏,一场哄骗手段罢了。
叶苏秦心思缜密,又敢于冒险,他打算直捣黄龙。一切牛鬼蛇神,在实力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既然现在情况迷迷糊糊,云里雾里,那么就直接一拳头干过去,什么事情都清晰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李长卿,李经理吗?嗯嗯,对,我是叶苏秦,我爸是埃勒集团亚洲分部总经理叶讫言,前天,我们一起吃过饭的。嗯嗯,你好你好,那个,我有件事想请李经理帮个忙,哈哈,那太感谢了,我这儿有个号码,能不能帮我定位一下。”
“好的好的,有结果了发我信息就好,谢谢啊,没事没事,嗯嗯,好的,我会替你向我爸问好的,感谢感谢。”
没过两分钟,一条短信跳了进来。
【坞隍路北栖街南303号,希尔顿大酒店】
...........
李欣煜此刻脑子里乱得很,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对方怎么还不回信息,连电话也不打,搞什么鬼?
本来李欣煜打好了腹稿,如果对方诚惶诚恐,那么自己恐吓一番,勒令对方把掌握到的情况吐露出来。如果对方冷静应付,那就旁敲侧击。如果对方答应合作,嘿嘿,找个地方骗过来,然后,嘿嘿。
想到这里,她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阿朗吗?唔....给我准备三五个好手,嗯....对,我先打个招呼,要用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嗯.....可别给我掉链子,吹哨子马上能集合的那种,记住,要虎背熊腰,看上去就不好惹的那种类型,别给我整那些精瘦的退役老兵,用不上。”
对方满口答应。
李欣煜的心终于可以放到肚子里了。这下好了,无论对方来软的硬的,都不怕了。
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李欣煜犹豫良久,接了起来。
“喂喂,是手机尾号5438吗?你的外卖到了,我给你放楼下大厅了,你下来拿一下。”电话那头是个粗豪的男声。
李欣煜吁了一口气,砰砰跳的小心脏终于稍稍安歇了下来,只要不是对方就好。她有些患得患失,既怕对方不回复,又怕对方直接打电话过来,怕被拆穿,那就乐子大了。
虽然认识不过几天,但终归一起冒过险,怎么说也是同一战线的战友,被拆穿了多尴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她匆匆披了一件外套,乘坐电梯下去,拿的是一个常用的手机,不记名的诺基亚落在床上没带。
与此同时,希尔顿大酒店一楼,叶苏秦摁了电梯按钮正在等待电梯,同时拿起手机拨打了那个号码,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捕捉着方圆之内所有的电话铃声信息。
对方没接。
他又打了一个。
三楼某个房间内,有规律地响起了舒畅的手机铃声。
目标锁定。
叶苏秦大踏步进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同一时刻,相邻的另一个电梯门打开,李欣煜悠哉悠哉地缓步走出来,朝着前台登记处走去。
叶苏秦从背后拔出手枪,持枪的手笼罩在皮衣内侧,这样外面的人看不出什么,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能第一时间反击。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三楼到了。
走廊上空无一人,两侧都是挂着号牌的统一制式房间门,他踱步到3077号房间门口,再次拨打那个号码,里面传来一阵音乐铃声,确定无误,是这里了。
叶苏秦轻轻推了推房门,暗中使用内劲振开了锁芯,悄无声息推门进去,单手持枪,眼神四处扫描。
是一个普通标间,陈设简单,空间也不大,走过入门的廊道后,里面是两张单人床,侧面是一个盥洗室。雾化玻璃上没有人影,说明不在里面。
房间就这么大,一眼就望到头。
人不在。
逃了?
叶苏秦上去扫了扫,各种个人物件还在,随意散落在床上,床尾位置放着一个旅行箱,打开来,各种女式衣物,化妆品和各种琐碎的证件。
叶苏秦打开来看了看,瞳孔瞬间缩了缩,这些证件种类很多,有护照,有身份证,头像是同一个人,但是出生年月日跟名字则五花八门,是假的真证件,上面还有海关的戳。
毫无疑问,对方是一名资深特工。
这人,叶苏秦还认识,是威廉在当地找的新女友,叫什么....李...什么煜的,长相可人,肤白貌美大长腿,令人印象深刻。
两人是曼彻斯特的校友,但年龄却相差着八岁,这点,很值得考究。
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说实话,叶苏秦懒得去追究。大概率也能够猜出来,李欣煜很可能是mI6布置在卡汶狄的眼线。冤有头债有主,叶苏秦知道该找谁“唠嗑”了。
在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反而徒增风险。房间窗户大开着,沿着窗边是一根排水管道,直通楼下。
特工警惕性一般都很高,很可能已经逃之夭夭了。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叶苏秦闪身走出房间,压了压鸭舌帽。
“喂,先生....请等一下。”廊道上推着保洁车客房服务人员大声呼喊他停下,他的脚步更快了,闪身进入一侧的楼梯,疾步而下。
一侧电梯门打开,李欣煜拿着外卖慢悠悠走过来,看到自己房间门口围着一圈人,几个房客指指点点,一名保洁大声说着什么,两名保安正快步巡逻过来,对讲机里还在呱呱呱的叫着什么,一个个神情严肃。
发生什么事了?
李欣煜顾不得什么,快步上前。
“李小姐,”保洁打了个招呼,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说:“你的房间好像遭窃了,你快去看看有什么东西丢了的,我们已经报警了。”
这种现象在卡汶狄很常见,只是高档酒店内,就有些特别离奇,不过当地人并不会觉得突兀。因为贫富差距过大,底层赤贫人口基数庞大,常常有些好逸恶劳的游民选择这种来钱快的买卖,一些低档酒店内时常会发生盗窃、抢劫,甚至伙同内部员工公然恶意敲诈、打劫旅客的事项发生,更有甚者,甚至公然杀害外来旅客,埋尸荒野的现象发生。
李欣煜显然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她强烈要求看酒店内的监控视频。
一般都要警方在场才可以观看,不过涉及到顾客身份问题,酒店方面做了妥协和协调。视频画面上,一个全身遮挡得严实的成年男性从电梯门口走了出来,目标明确地径直往李欣煜所在的房间走去。
“停。”李欣煜大喊了一声。
画面定格在了对方即将进门的那一刻。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到犯罪嫌疑人从衣服内掏出了手枪,虽然很隐秘,虽然仅仅一刹那,但还是被看到了。
李欣煜脊背发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虽然对方遮掩得严实,没有看清楚任何面目特征,但是李欣煜还是认出他来了,是叶苏秦!!!
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要不是点了个外卖,自己很可能已经暴尸荒野了。......不对,对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一个头两个大。
剩下的,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必须走,走得远远的。
电光火石间,李欣煜做了决定,叫了两个保安陪同,将一大箱子行李拿到停车场,她自己下楼去前台办理退房登记。
前台弱弱问了一句,“李小姐,还需要报警处理盗窃的事情吗?”
“你们酒店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不管了,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李欣煜有些不满,催促着她快点办理手续。
“哦。”前台弱弱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欢快,酒店方面最怕的就是这种事,如果房客不闹,低调处理,那么多少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挽回酒店的名声。
李欣煜拿回了押金,头也不回,脚步匆匆往室外停车场走,同时从坤包里掏出车钥匙摁了下,远处一辆红色甲壳虫尾灯欢快跳了跳。
李欣煜指挥两保安将行李箱放到车后备箱,自己坐上驾驶室,点火启动,倒车,路过两保安的时候递上去一张纸钞。
这是给他俩的小费。
两保安咪咪笑的接过,显然上面的数字让他们俩很满意,望着绝尘而去的甲壳虫默默敬了个礼。
甲壳虫朝着城北大道驶去,路途的尽头是一片高档度假村。有沙滩、有阳光、有酒吧、有美女。
叶苏秦出门开车,在路上给威廉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苏秦啊,有事吗?”电话那头有些嘈杂。
“你在哪里?”叶苏秦简洁明了的问道。
“我在北岸的露天沙滩上晒太阳,怎么说?”
“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一些情况要向你探讨一二。电话里说不方便,我想当面聊。”
“有空,有空,太有空了,你过来吧。我现在在北岸阳光码头咖啡屋,露天茶座,四排....五.......”威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不过很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话。
“先生,你的咖啡。”
北岸阳光码头咖啡屋,室外休息场。
一名彬彬有礼的侍者端着托盘走过来,将一杯美式放在威廉面前。此刻威廉一身夏威夷花衬衫,穿着宽大的短裤,带着遮阳帽,惬意地躺在躺椅上。
四季如春的卡汶狄,烈日炎炎。
远处是波涛、海鸥,以及欢闹的游客组成的热闹画面,喧哗和吵闹由远及近,又再次由近及远。那是一伙玩疯了的小屁孩们,光着脚丫在沙滩上兴奋地奔跑。
“谢谢。”威廉点了点头,接过冰咖啡,惬意地呡了一口,再次继续跟电话那头的叶苏秦聊天,聊了几句,正准备结束话题,忽然感觉胸口火燎般的疼痛,他下意识捂住胸口,脸上汗如泉涌,两眼红丝布满,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前方片刻,然后整个人软了下去,双眼一黑,兜头从躺椅上摔落下来。
旁边的游客发现了异状,急忙快步过来急救。
电话那一头。
“喂喂....喂.....威廉你还在吗?在听电话吗?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