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威廉你还在吗?在听电话吗?喂.....”
叶苏秦急促呼叫两声,听筒里是一阵阵惊呼和脚步紊乱跑动的声响。几乎下意识,他就明白出事了,只是不了解事态具体状况。
过了半晌,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音。
“喂,请问你是机主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请问他怎么了?”
“不是很清楚,看症状像是心肌梗死。我们已经将他送医了,我想问一下,机主有没有什么病患史,这样方便后续急救措施的跟进。”
“抱歉,我只是他普通朋友,并不知情。”
“那好吧。”听语气,对方似乎要挂掉电话。
“等等,请问你们送他去哪个医院了。”
“哦哦,瞧我这记性,他们去临近的靖江第三附属医院。”
“好的好的,谢谢谢谢,我马上赶过去。”
放下电话,叶苏秦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今天这是怎么了,一波三折的。
一打方向盘,驶入了城北大道。
与此同时。
城北大道上,红色甲壳虫内,李欣煜正打着电话,“喂喂,蕾妮啊,你那边还有多余的空房吗?我想过来住几天,嗯....嗯....行,谢——啊!!!”
李欣煜下意识尖叫。
此处是一段环山路,沿着山体,对面一辆重型越野车疾驰过来,一开始没当回事,只是两车相交的刹那,对方猛打方向盘撞过来。
环山公路的缘故,双方速度都不快,饶是如此,猝不及防下,甲壳虫被直接撞得保险杠破碎,塑料纷飞,车头整个凹陷了下去,轮胎擦着地面滑行,深深犁出一道难看的车辙印子,四周全是那股难闻的轮胎烧焦的焦糊味道。
甲壳虫平行滑移,车身重重撞在防护栏上,防护栏的墩柱整个拔起,车头的三分之一露出平台。底下是九十度陡坡,车子落下去粉身碎骨,人怕也是断难活下来。
重型越野车熄火,车门打开,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跃而出,朝着甲壳虫走来。
左边的大汉走快一步拉开车门,然后啊的一声,捂着脸。
驾驶室内,血头血脸的李欣煜一开始装死、装昏迷。看到有人打开车门,急忙将藏在手里的防狼喷雾一口气全喷在来人脸上。
趁着对方捂脸惨叫,一脚将其蹬倒,跌跌撞撞爬出来。
另一个大汉反应过来,赶紧阻拦。李欣煜抬脚重重踹在对方裆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李欣煜看上去练过,几个招式动作犀利,一点没有拖泥带水的僵直感,行云流水。
趁着对方因疼痛弯腰腾不出手来的空档,李欣煜欺身上前,壮汉体格魁梧,肌肉发达,抗打击能力自不用说。李欣煜没有正面硬抗,而是揪住对方的领子,狠狠来了个过肩摔。
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娇柔的身躯内竟然蕴含着这么大的力气,一个近两百斤重的壮汉被摔在地上,愣是半天爬不起来。
身后两只手袭来,拦腰抱住,猛然勒紧。李欣煜奋力挣扎,又有一个穿着黑西装的跑过来,将手中的抹布往李欣煜鼻腔上一捂,仅仅几秒,对方的反抗渐渐弱了下去。
越野车上算上司机,有四个人。先前两大汉失利后,司机和副驾驶座的两人看不下去了,下车过来帮忙。
那个黑西装的看上去是众人的头头,骂骂咧咧的,一边痛斥着两个没用的手下,一边指挥司机抱起女孩,赶紧上车逃离。
上午时分,临近正午,环山车道上基本没什么车。
忽然一辆白色保时捷从侧后方驶过,对方减速了一下,打着双闪,看样子想靠边停车。
看来是个不知死活,爱管闲事的人。
黑西装这样想着,从腰背后面拔出手枪,拉开套筒,对着天空开了一枪,警示意味十足。
他拿枪挥了挥,示意保时捷司机别多管闲事,赶紧走。
保时捷直接停在路中央下车了,那人穿着皮夹克,带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但是从外形上看,似乎是个屁大的孩子,应该还不满二十岁。
黑西装更恼火了,他打算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对方直接掏枪,砰砰两枪。
黑西装头部中枪,直接躺地上了,剩下几人蒙了。
不过对方看样子不准备留活口,直接一枪一个,尸横遍地。
干完之后,男孩抱起女孩塞入保时捷副驾驶座上,女孩人事不省,对当下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男孩又将四具尸体塞入甲壳虫内,简单擦拭了一下血迹,看上去不那么明显就好,天气有些阴沉,估计傍晚会下一场小雨,雨一落,什么痕迹都没了。
男孩拉开驾驶室的车门,直接挂挡,松开刹车,甲壳虫缓缓沿着被撞开的豁口驶去,几秒后,翻落悬崖,只听到一连串的碰撞声响,继而归于寂静。
卡汶狄警署的办事效率极其低下,等他们发现坠崖尸体,并将其从悬崖底部捞上来,没一周时间,根本下不来。四周又没有监控探头,或者说,整个环山公路,起码三分之一的路段都没有摄像头,剩下的,也年久失修,能用的不知道有几个。加上附近多个岔口,盘根错节。要想查案,怕是千难万难喽。
叶苏秦上车启动,载着女孩缓缓朝着前方驶去。
他一边开车,一边伸手从手套箱里拿出一瓶125mL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对着李欣煜的脸,兜头兜脑浇下去。
啊的一声。
李欣煜双手乱舞,双脚乱踢,一头撞在车顶上,疼得龇牙咧嘴。
她身上本身有伤,这次更是伤上加伤。
这下老实了。
睁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四处乱瞄,“你——。”显然认出了开车的人,正是叶苏秦,整个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威廉出事了。”叶苏秦淡淡道,“我正赶过去。”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李欣煜,“你俩是什么关系?”
李欣煜沉默了,忽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猛然开口询问:“你在森威尔上校号上,拿到了什么?”
“拜托,大姐,能不能不要那么脱线,现在是我在审问你。”叶苏秦有点无语。
“你不说,我也不说。”李欣煜嘟着嘴,死不松口的样子。
叶苏秦有点莞尔。
“那无可奉告。”他说。
半个小时后,靖江第三附属医院内,叶苏秦拽着李欣煜先去外科处理车祸酿成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就是头被撞开一个豁口,流了点血,现在已经结痂了。
医生给她简单消毒包扎了一下。
两人马不停蹄又赶往急症室。在手术室门口,近距离看了威廉最后一眼,护工用白色的布蒙住他的头,推着往停尸房走去。
李欣煜情绪有点差,但不是那种痛失爱人的悲痛,而是熟识的伙伴离去产生的一种类似兔死狐悲的感伤。
“请节哀,威廉先生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我们简单检查了一下,初步判断是心肌梗死,这种病,发病很突然,如不及时干预,几分钟就会把人带走。欧美人群里很普遍,在美国,成年男性人群里有71‰的人拥有不同程度的心肌梗塞病症。”
“当然,这些只是按照症状反馈后的初步判断,如果需要进一步确定死因,需要进行尸检。我们医院规定,尸检必须要经过当事人的直系亲属签字确认,才可以解剖。希望你们谅解一二。”
“我们查了一下,威廉先生是英国人,卡汶狄没有什么亲戚。我们已经跟本地的外交部打过电话了,他们那边会负责协调后续事宜。当然,如果你们认识他的父母、妻儿的话,烦请告知一下。”
“好的好的,太感谢你了,医生。我们一定会尽快通知威廉先生的妻子。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先告退了。”叶苏秦热情地跟医生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后,挥手告别。
回到停车场后,两人坐在车上闷不吭声。
还是叶苏秦率先打破了沉寂,“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欣煜脸色很差,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先是威廉出事,接着是你遭到绑架。麻烦一件接着一件,要说没有联系,我是不信的。”
“你怀疑是他杀。”愁绪攀上李欣煜的眉梢。
“虽然没有证据,但大概率是这样。”叶苏秦将车载音响的声音开大,这样可以防止别人偷听。“这种手法,这种神通。大概推测,应该是职业杀手所为。”
“伪装成意外?为什么?”等等,李欣煜似乎摸到了什么头绪,“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明明什么都不知情。”
李欣煜智商不低,个中环节很快梳理了一遍,随即咆哮着朝着叶苏秦扑过去。“浑蛋,你到底在那船上发现了什么?”显然对方将叶苏秦当做是李欣煜和威廉一伙的了。
真特么是无妄之灾啊!
叶苏秦随手拨开李欣煜的张牙舞爪,在她受伤的头部敲了敲,李欣煜吃痛,蹲在一边怨恨地看着他。
叶苏秦发动汽车,缓缓驶出。
当务之急,是找个安身的场所。
只是,一路上,叶苏秦的眉头始终皱着,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杀威廉的手法,滴水无声,而绑架李欣煜的那伙人则显得有些拙劣。
会不会是两波人马?
会不会.....来自不同势力?
当下的线索太少,不好判断。
“你到底找到了什么东西。”副驾驶上,李欣煜安耐不住好奇,再次询问道。
叶苏秦好笑地摇了摇头,被对方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到佩服,明知自己不会说,还反复问。
“很要命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
“我说核武你信吗?”
“核武!”
“对,核武。”
“信。”李欣煜用力点了点头。看眼神,不像是敷衍。
“这么扯,你也信?”叶苏秦哑然。
“你说的嘛,干嘛不信。”李欣煜吐了吐舌头。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各怀心思,愁绪万千,谜面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忽然李欣煜小声说了一句。
“ExE。”
李欣煜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叶苏秦正在全神贯注开车,没听清楚,扭头询问:“什么?”
“ExE。”李欣煜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次叶苏秦听清了。
“ExE?什么东西?可执行程序的扩展名?”叶苏秦嘴欠了一句。
“对,可执行程序。”没想到对方没有反驳,而是大胆认可,“不过不是指电脑程序文件,而是指人,指组织,绿盗背后有他们的身影,很可能,我是指,是猜测,这次事件,或许是他们指使的。”
“他们身份很敏感,他们不隶属于任何国家,或者是国家名义下的组织,而是私人承包商,是流动‘犯罪’集团,我指的犯罪,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犯罪,这个一两句话说不清,有时间再跟你解释。主要是他们出身问题,他们昔日隶属于.....唔......曾隶属于......”李欣煜抬眼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词汇,很艰难,很艰难才吐露出来。
“曾...隶属于.....埃勒财团。”
“什么!!!”叶苏秦猛地一脚刹车,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怒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