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孢子如冰雹砸落一般。
无数弹珠大小的孢子直冲天际,在缕缕霞光映射中,拐了一个抛物线,兜头而下,簌簌....簌簌....巨大的破空声,以及淅淅沥沥而下的孢子大雨,气势惊人的压了下来。
哈里斯和吉斯脸色同时一变。
吉斯快速朝着哈里斯靠拢,他本身擅长单对单的进攻和防御,面对广域打击,也犯怵了。
哈里斯挥手一招,无数尘埃铺满天空,在袍子雨落下来之前,形成一道稳固的防御阵线。
爆炸头青年动了动。
身影几个跳跃闪烁间,瞬间失去踪迹。
哈里斯全力戒备,吉斯左手发出淡淡莹芒,一股空间能量已经酝酿结束,准备着在合适的时机发射出去,一击致命。
青年男子的物理防御力简直变态,但对于拥有空间切割能力的吉斯来说,再强悍的身躯,其实在他眼里,跟一张纸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是纸张不会动,而人会躲避,仅此而已。
用魔法对轰物理,这本来就有点作弊的行径。
可惜,战场之上,只求胜,不求手段。
显然青年男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行径路线飘忽不定,每每在对方意识锁定之前,逃离攻击范围。
机裤男子已经在酝酿第二波攻势了。而当头笼罩下来的孢子雨,亲密的跟黑色防护罩接触,爆发出石破天惊的剧烈爆炸。
无数如绸缎般绚丽的火球在黑色防护罩上此起彼伏的绽放,又湮灭,然后再次绽放,再次湮灭,周而复始。
那体量不过弹珠大小的生物炸弹,威力竟然惊人到如斯底部。
简直是上万枚RpG火箭弹一轮攒射,四面八方兜头笼罩下来,仿佛下了一场炸弹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的弹道无法控制,落在防护罩上的仅仅九牛一毛,也就寥寥数百发,剩下的全密集覆盖在整片厂区内,一时间碎石飞溅,爆炸声不绝于耳。
整个总部大楼都在波及范围内,地面不受控制的震动摇摆,四周尘土喧嚣,弥漫一片。
哈里斯眉头蹙了起来,这是对军型武装,拿来对付人数只有两人的自己,未必有些小题大做的嫌疑。
他的疑惑还没有形成,短促的时间内,远处巨大的火花骤现。
哈里斯的大脑仿佛被人抡圆了胳膊,狠狠用铁锤砸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一道射线自废墟堆里爆发出来,笔直穿越过数百米的间距,在众人毫无反应过来的瞬间,重重撞在哈里斯的半弧形防护罩上。
防护罩上的一小点,骤然亮起一团火光,那射线照射在那点上,上面密密麻麻攀附着的上百个纳米元器件瞬间湮灭。
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欠缺,直接汽化蒸发了。
要知道,这些特殊纳米元器件的硬度,可以硬撼120毫米榴弹炮的直射,但在这道看似柔弱的光线下,竟然如积雪般消融。
能量武器!?
不可能,就算是脉冲射线,也做不到如此干脆利落。
吉斯脸色大变。
那光束跟寻常认知的不同。
打中防护罩后,竟然并不消退,反而如有实质一般黏在上面,像一块嚼烂的口香糖,最后一丝光束尾巴渐渐消退,那“口香糖”骤然扩散,散发出一阵涟漪的波纹,介乎于音波、光波和能量波动之间的诡异形势。
四周的护罩瞬间龟裂破碎,岌岌可危。
吉斯视野快速转动,他找到那个爆炸头的时髦青年的位置了,他诡异出现在那龟裂破碎的护罩前面,仅仅一拳,轰的一声,护罩瞬间稀碎。
哈里斯最棘手,也是最强的防御,在这一连窜组合攻击下,竟然展露了破绽。
虐杀的喜悦快感攀爬上青年的嘴角,他有些洋洋得意,不过却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以更快的速度,探身进去,眼前是半蹲在地上的哈里斯。
黑色沙砾好比他的肢体器官,被重创之后,身体不受控制做出了强烈的反应。此刻正因为重创而半蹲在地上恢复喘息。
这是杀死他的大好机会。
青年化作一道流光,拳头捏紧,无数青灰色物质攀爬上拳峰,蓄势待发,身体内发了疯的调集所有营养物质和气力朝着拳部汇聚,隐隐,空间都因这迅捷的一拳而变得波纹荡漾。
这一拳,山河破碎,大地龟裂。
近了,近了,只要零点零几秒的间隙,眼前的敌人就会在拳峰下碎裂成一滩永远拼凑不起来的碎肉。
忽然,有什么动了动,青年怀疑自己眼花了。
是的。
哈里斯站了起来,在如此急速的子弹时间里,他竟然盈盈站了起来。
扭头,目光中,无悲无喜。
轰!!!!
青年男子倒飞出去,一头撞他一座两层楼房屋,重重跌落在地面上,深深犁出了一道长长的沟壑。
他躺在地上不断咳嗽,咳出来的不是血,而是器官碎片。
整个胸口剧烈凹陷下去,产生了气流爆炸才会产生的螺旋状图案,整个胸腔被这个螺旋状的图案搅得七零八落,表皮跟着波纹走势扭曲成漩涡样。
这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
机裤男子忘了发射,而远处偷袭的家伙,则一头窜出,头也不回的逃跑。
吉斯愣在当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哈里斯抬手,一抹黑色射线从指间激射出去。
数百米外,那个跑动的身影瞬间上半身炸裂,下半身在惯性驱使下不由自主朝前跑动几步,轰然摔倒。
强!!!匪夷所思的强!!!
机裤男子整个身子糠筛一样抖动,恐惧的表情攀爬上面颊,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作弊的吧,怎么可能一个人类能够这么强。
或许,只有梅勒希莱尔,才能够跟这个家伙平分秋色。
但——梅勒希莱尔可不是人啊!
惶恐、惊惧的神色还在男子脸上攀爬,他脚步动了动,不断朝着后退。
哈里斯和吉斯可不知道他此刻脑海中浮光掠影而过的各种想法,对于这种边缘人物,哈里斯看都不看,或许之前会高看一眼,但是当他展露自己最强形态的时候,一切都是蝼蚁。
何况,这还是个对军型的能力者。
忽略不计。
他双眸中泛起鲜亮的红色,身上攀爬上了狰狞的甲胄,黑色细沙不断一层接一层的在他身上构建各种繁复花纹、样式复古的中世纪漆黑铠甲,头盔化作了恶魔,全封闭的笼罩在头部之上,两根长长的触角散发着浓浓邪恶气息。
这个形态的哈里斯,老实说,连吉斯也没有见识过。
无形的情感波动以哈里斯为圆心扩散,那是一种带着浓如重墨的强烈负面情绪波动,邪恶、荒诞、阴森、恐惧。
无数负面情绪攀爬上心头,连队友吉斯也未能幸免。
他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甚至这种颤抖慢慢蔓延至全身,他下意识的想要离哈里斯远一点,再远一点。
远处天际又是一声气势磅礴的巨响。
有什么娇小的身影歪歪扭扭攀升到半空,滞留与天青色之上,蓝云白天之下。她的身形有些晃荡,废了一番功夫,才逐渐控制住形态,脸上已没了那股戏谑和傲视一切的表情,反而被浓重取代。
.........
心寄叶苏秦的哈里斯没有丝毫耽搁,飞速朝着他飞来。
但现场的情况,与两人预想中的有些不同。
他在叶苏秦身上寄居了一批分身,危机时刻,可救其一命,饶是如此,剧烈的打斗,分身终究不可能时时守护,哈里斯一心二用,一边控制分身,一边跟面前几只“兽”打斗。以他澎湃的计算能力,竟然也有些延迟的状况出现。
但,那边的情况,老实说,还在哈里斯的掌握之中,虽然眼睛没有看到,但分身时时将当下的情况通过无线电传递过来,通过脑海中的中枢神经换算,变换成一幅幅、一幕幕生动具体的影像。
但.....就在梅勒希莱尔展露气势磅礴的一击的时候。
所有影像资料断绝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足足一分钟。
那片空白持续了一分钟,很短,也很漫长。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直到两人迎头赶来的时候,展露起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幕怪异绝伦的展开。
梅勒希莱尔展露出来的可怕战力,两人是清楚的。围绕着她旋转的八个金属球,可不是什么普通金属物件,而是八个核反应堆啊。
滂湃的能量不断通过反应堆的炼化,提供给梅勒希莱尔。
这家伙根本不是人,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窥探,她身上没有一个部件跟生物扯得上关系,大脑是一台高超频率的中枢系统计算机,四肢和躯干则是高强度合成材料,中枢的骨架则是一匹被击杀的帝王级化生的骨殖。
虽然两人并不了解这突兀出现的恐怖人造兵器的具体形态和数据,但是两人都是知识渊博,见识广泛的人员,搭眼一看,虽辨别不出全部,但大概还是心中有数了。
之所以,这家伙看上去拟人化,而不是机器的冰冷,纯粹是用作主观人格的是一台感性的AI设备。
听说,这台AI的内部人格,是以拾荒者救助会的会长,康奈德先生的小女儿为主体塑造的。
当然,这些情报,哈里斯等人一概不知,他们知道的,只有一点,就是面前这玩意非常棘手。
如今,这具毁天灭地的恐怖机器,有点狼狈不堪。
而始作俑者。
双方的目光朝着底下看去。
........
时间回到一分钟之前。
被逼入绝境的叶苏秦双目失明,身体高度溃烂,腐烂的肉块簌簌往下掉落,砸落在青石地板上,光洁的地板竟然发出滋滋的青烟。
对方的攻击,透射出来的不光是能量波动和辐射,还有巨大的腐蚀性物质,很难想象,在无数纳米机器神情戒备的防护下,竟然有什么不可视的腐蚀物质打透进来,将他的身躯侵蚀得千疮百孔。
这是完全超脱出物理和现行法则下的诡异攻击。
虽然知道救助会一直在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这样的攻击手段,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完全超脱了科学的桎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哈里斯以及背后的势力,哈布斯堡家族也好,时钟塔也好,总是将这个偏僻土地上生长出来的人类组织,轻易归纳到小势力的范畴,总是自以为是的觉得,其能够抵抗他们的攻势,纯粹是背后共济会不留余力的协助缘故。
但。
可能谁也没有预料到,共济会跟救助会,这两个体量相差何止百倍千倍的组织,竟然是抱着一种合作的态度在协力。
如果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佬们知道这点,估计会被吓出一身冷汗。
救助会不如其表面展现出来的那么柔弱。
是的,他们或许在人口上,在经济上,在势力上,在其他诸如金融、能源开采、政治体系上,如同蹒跚学步的儿童一般磕磕绊绊,毫无可取之处,但是,在某一个点上,却遥遥领先。
这个点,就是他们的会长——康奈德先生。
作为救助会研究巅峰的存在。
梅勒希莱尔无论从某种意义上来诠释,都是当下这个时代,人造兵装的顶峰之作。纳米机器在其面前,也黯然失色。
然——。
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在对方一马前卒下,折翼!
明明眼前看不到任何东西,明明漆黑一片,明明连眼睛都瞎掉、腐蚀成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明明已经这样了,他的‘眼睛’却再次睁开。
世界被灰白取代,一片空洞、森然。
无数的能量流质在欢呼雀跃,就像无数交叉错落、无序无规的绚丽绸带;能量波动就像一群玩闹的精灵,吵闹不歇,时而席卷而上,云卷云舒;时而扫略而过,东躲西藏。
权能【苍白之眼】,在没有任何指引、启动的命令下,毫无征兆的爆发开来。
梅勒希莱尔飞上半空,再次舒展着席卷而下,长剑如峰,压迫而来。
这一剑,直取空地之上,茫然踌躇的某个瞎眼男子。
忽然间,他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神下,是一股滂湃的威压。
世界在其面前,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