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地下设施内的玩意儿,老实说叶苏秦对此并不特别感兴趣,他跟哈里斯等人不同,对于这个世界的现状,目前也一直是模棱两可、懵懵懂懂。
随着战争,很多历史资料都大量遗失,那些自新时代出生的人,也并不清楚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他们从出生开始,需要面对的就是生存的巨大压力,所以未必有什么空闲留给他们停下来思考其他比如战争与和平之类哲学性的问题。
对于为什么会爆发战争,为什么战后会变成这个鸟样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各种形形色色的化生异物,老实说,他们并不关心,相比较起来,他们更关心自己今天吃什么。
叶苏秦来到这个世界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奔波死亡线上,也就没有多余空闲的时间跟哈里斯等人聊聊一些深入的历史哲学问题。所以也无从知晓,世界为什么会在短短不到百年的时间里从自己所熟知的样子,变成现在这种完全超出认知的陌生模样。
跟哈里斯简单告别后,叶苏秦投身进入了黑暗之中。
他在漆黑的环境下如鱼得水,这副身躯,似乎越来越掌控的得心应手。
对于北方联邦和救助会布置的铁壁牢笼,他并不当回事,对哈里斯等人是否能够抵挡这一波波攻势,他也并不太关心,最坏的结果无外乎哈里斯一方扈从人员全部阵亡,反正吉斯和哈里斯有的是办法能够逃离,而他俩没事,那么损失再多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贴着阴影走出去,一名身穿灰褐色斗篷的士兵从面前走过,他急速出手,一把捂住对方嘴巴,另一只灵巧纤细的手则轻轻拧断了他的胳膊。
士兵无声息的软到在地,被他随意丢弃在地上,就像丢弃一件垃圾一样轻描淡写,他脚步踩着地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救助会的士兵跟北方联邦的士兵着装样式差异极大,而且战术配置方面也迥异。穿着灰褐色斗篷军装的无疑是救助会一伙的人员,这伙人往往三五成群出没,战斗力方面没有北方联邦的士兵战斗素质高,但是胜在人多,往往充当第一线炮灰的都是这波人。
果不其然,拐了个弯看到四名持枪武装士兵谨慎的朝前挪动。
双方一个照面,对面只觉得眼前一花,人还没反应过来,急促的子弹就扫了过来,四个人胸口中弹倒下。
解决完这一波人员后,叶苏秦并不停留,快速逃离。
黑夜下的孤狼奔跑得不快不慢,敌方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御圈子,在叶苏秦眼中仿佛不存在一样,间或身上传来几样异样的刺痛点,这是被某种生物气息锁定的标志,但叶苏秦没有理会,继续奔跑,果不其然,这些似有似无、带着敌意的锁定渐渐消散。
进攻梯队上,布置着数量不菲的烙印加持者,不过显然对方也掂量出这件“礼物”超出了能够应付的范畴,所以也只能放任自流。
背后的炮火渐渐息止,叶苏秦已经脱离了战场中心差不多五公里的位置,虽然依稀还能够听到炮声轰鸣,但频率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频繁了,附近游荡的士兵似乎接到了某种通知,拐头朝着西南方向运动而去。
叶苏秦略略停下脚步,躲避在一处被掩埋的废弃房屋内,缓缓舒出一口气,看对方的架势,哈里斯一伙已经突围成功了,不知道地下设施内的东西,他们搞到手了没有。
不过这些也已经与叶苏秦无关了。
他简单检查了一下枪械、弹药存量和维生的食物、水之类的物件,然后是拟定下一阶段的行动计划,做完这一切后,他头一歪,靠着墙壁小憩了片刻。
半个小时后,他再次动身,朝着南方走去。
回去的路上特意拐了点路,他一开始在沿途布置了几个补给点和中转站,每个点留下了五名士兵,如有可能,他还是打算将这伙人带回去,如果有可能的话。
距离最近的一个中转点没有多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
叶苏秦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并不往前走,他的瞳孔不断切换着视野界面,由彩色转换成黑白,那看似平常的坍塌半边的房屋四周的雪层下面出现了一个个斑驳的黑点,这是智能感应雷。
在扎浮罗尔,救助会率先使用过这类难缠的反步兵地雷,效果卓越,一度令当时童遥所在的队伍损失惨重,虽然叶苏秦没有参与那场战事,但随后的报告看过,也就通晓了这类武器的习性和危害性。
从样子上看,里面的人大概率凶多吉少,为此也就没有必要冒险过去察看了。
叶苏秦扭头就走,并不停留。
在接下来半天的时间里,他徒步探访了所有预留下来的隐蔽中转点,无一例外都被定点拔除了。
救助会对这边的布控力度大得超出想象,虽然在那个废弃小镇里对付“艾蒂1型”的时候已经预料到救助会对这片区域投入了不菲的兵力进行布控,但没有想到,他们一路行来的一举一动,似乎也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只是那场对普瑞斯的突袭太过凌厉,对面指挥官也没有预料到,这伙人会丢下全部的补给和扈从,单单三人就敢打普瑞斯总部的主意,同时也对普瑞斯内部的防御信心十足。
只是,战场上从来不缺乏意外。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一天后,他来到库都兴山余脉的山脚下。
没有了拖累,以叶苏秦的脚程,区区几十公里的雪原地带,他花不了多少时间。入目所及,自库都兴山为边界,两个区域的样貌简直可以用恍如两地来形容。这边大雪皑皑,所有一些都被掩埋在雪地下,徒留孤零零几根老式电线杆还挺拔在荒凉的大地上,另一边,虽然也下了点小雪,覆盖了几处山岭,但仍然看得出生机盎然。
叶苏秦没有惊动哨兵,他踩着巡逻点的游动哨,悄无声息的潜伏了进去。
库都兴山上已经大变样,为了预防不可控的突发事态,霍纳森似乎防御大师的称号上瘾了,将扎浮罗尔那一套照搬全抄的弄到库都兴上面来了。
几乎每一个山头被都构筑了防御工事,底下挖掘了藏兵洞和堑壕。
记得霍纳森麾下只有五百个兵,但看这边的规模和碉堡数量,恐怕要布防起来,远远不止五百个兵就能够掌控得了的,起码得......起码得两千。
上山的路极难走,用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来形容也毫不过份。
以叶苏秦的身手,也险些被发现。
常规的明暗哨和电子类侦查设备尚还容易防范,铺设的地雷区也不难规避,但那些老式的简单陷阱和金属箔片就难以抵御了。
看来对方在这方面也下了苦功夫,为了预防对面纳米持有者渗透侦查,绞尽了脑汁。
用特种机床加工的简单金属箔片很薄,只有0.1公分,折叠成凹型,洒落在方圆各个上山要道之间。金属箔片很小,只有一公分的长度,寻常人若无仔细观察,甚至很难发现那些掩埋在枯败树叶、丛生灌木和腐殖质下的金属片,脚踩上去,吧嗒一下就断了,断裂的金属片会发出肉耳听不到的细微声响,这种声波能被电子侦测仪器或者加载了该类技能的己方纳米持有者探听到。
这段路,饶是叶苏秦也走得惊心动魄。
...............
侦察队走了差不多有一周的时间,其间没有任何消息传递回来,仿佛那一队人马步入了地狱的大门一样,一去不回。
霍纳森做着力所能及的准备,时刻提防着对面的动态。自侦察队出发之后三天,扩展辐射出去对面二十公里外的几支巡逻车队失去了踪迹,等发现的时候,只剩下郊外一处被焚烧严重的车架子,上面的人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之前还有些掩饰,但是最近对面开始毫不掩盖的开始排兵布阵。
双方首先在无人侦察机上面展开了交锋,卡特里特出动了一百架次无人侦查机,结果被击坠了三十二架,至此不敢轻易放飞无人机,而对面的高空侦察机,也被己方的防空导弹和哈布斯堡援助的几架五代战斗机捕捉摧毁。
就此双方略微消停了两天。
随即,一支人数超过八百的队伍突然就大张旗鼓的在距离库都兴不到十五公里的地段,构筑起了营地,看样子打算长期对峙了。
可就在两天前,修建了一半营地的队伍又急匆匆的撤走了。这令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霍纳森等人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
最近几天,需要提防的不止对面那伙人,连同内部也不是很稳当,派遣过来当监军的里西奥中校,随着他派系的人马不断到达,以及总部支援过来其他系统的少校军官们陆续赶来,对于指挥权的争夺也越发激烈起来。
现在库都兴防线上有2200名士兵,里面成分复杂,除了十二位少校之外,还有哈布斯堡派遣过来的军事指导特派团,这个名义上用来指导他们作训事宜的特派团,实质上是一种变相的军事援助,足足三百名雇佣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主。这些人,老实说用来教导新兵,未免也太掉价了。
各型号火炮、战车、无人机和防空导弹还在陆陆续续运送过来。
显然,那个一脸阴柔相的哈布斯堡小子也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了。
刚刚开完例行会议的霍纳森一脸疲态的走进卧室。最近会议上的矛盾已经日益尖酸刻薄化了,原本还保持着温文尔雅仪态的里西奥也露出了丑陋的嘴脸。目前战线上,公司没有明确委任最高指挥官人选,但从军衔上来辨别,其余都是少校,只有霍纳森和里西奥是中校,况且,这边是霍纳森的驻兵地,于情于理,这里都是归霍纳森管理才是。
可惜,公司不表明态度,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里西奥中校虽然没有斐然的战绩,但公司内部人脉不错,对方想要过来镀一层金,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理所应当的,是他的态度。
从而可以显见,公司已经准备对他们这伙团体下刀子的决心。先解除兵权,然后召回总部,接下来,捏扁搓圆,就由不得他仨了。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霍纳森一时没有头绪。原因是多方面的,可能上峰忌惮他们拉帮结伙,毕竟三名少校、一名中校抱团,其态势足以威胁到上面几名身居要害部门的头脑们。毕竟雷科和帕特的身份过于敏感。帕特家族是当初组建理事会的几个家族之一,但近来因为一些明里暗里的争斗和使绊子,实力已经从一线退居到二线,显然没有人愿意老老实实坐以待毙,那么作为下一任家族族长候选人的帕特,他的一举一动就非常威胁到上面那些大佬们的位子。
而雷科的老爹也来头不小,安保部门部长本身职位不高,权利不小,麾下可以调动的准军事人员数量足足有八百多,这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准军事力量。
在这个时代,私生子变成家族嫡子的戏码,层出不穷。只要利益足够大,家族里那些头头脑脑们站队速度往往比谁都快。
而自己的背景也不简单,如果只是常规几名没有背景的小子凑在一起还好说,如今三个都有背景的家伙凑在一起,无论动机如何,都会令上面的人浮想联翩。
霍纳森有些头疼,他拧了拧太阳穴。至今以来,头疼的又何止一两件事。
今日会议上里西奥明目张胆抨击他把大量的经费用于构建无用的土石防线上,还嗤笑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二战前的打法。挖掘隧道和堑壕,构筑碉堡不光费时费力,而且将我方的机动力彻底钉死。有百害而无一利。更直言,霍纳森在指挥大兵团作战中存在巨大的缺陷,不足以担任库都兴防线的指挥官。
里西奥派系的人接着起哄,一个个面红耳赤,这几天,他们手下的兵除了挖掘堑壕之外,没有别的事做了,一个个苦不堪言,意见很大。
好不容易压了下去,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热气升腾的浴室里,哼着小曲,涂了满脸的泡沫,在镜前仔细地刮着胡子。这种旧时代每个男人都会做的事,在现在已经成了特权和奢华的象征。
霍纳森喜欢这样的一个过程,这短短的十分钟内,他可以放空思想,不去想那些恼人的烦心事,专心致志打理自己的胡须即可。
那是他一天最享受的时光。
打理完毕,穿上浴袍,走进了卧室。
虽然不是帕特那种专精感知域的持有者,但霍纳森的反应也不慢,他常年不离枪械,哪怕洗澡的时候,都会把一把柯尔特蟒蛇摆放在最趁手的位置。
如今这把左轮手枪正藏在他的浴袍下面,也没见他怎么动作,枪口已经遥指着身后,但是下一秒,他全身肌肉一僵。
一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他后脑勺上。
有点赤裸裸,也有点肆无忌惮。这么近的距离,面对14mm口径狙击枪弹,饶是雷科这类拥有钢铁之躯的防御大师,也只会有一个下场,遑论他这么一个并不以防御见长的纳米持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