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就是这样吧,如果可以选择,大家都想做一个好人。
我能理解他们想要杀我的立场,但我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我被他们一路追杀,一路打到了荒漠戈壁的最深处,我的动作滑溜的像只泥鳅一样,他们很难能够抓住我,可我也无法真的摆脱掉这些小尾巴。
他们人多,真要比起耐力,使用车轮战术我又比不过,如若不快点找到一个突围的机会,我是真有可能被这群人耗死在这里的。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危难之际,我一直在等的陆行遇竟然出现了!
我不知道这里距离那座小城已有几百里地,他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一直瞒着他的这些变故。
他就像天生下凡一样,为我在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将我带离了这里。
他连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就好像无论我骗了他什么,瞒了他什么,他都不会怪罪于我,只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我的身后陪着我。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陆行遇在带走我之后,竟然将我带去了位于黄沙大漠中的一座宝塔之中。
后来的事情……
后来的事情就像话本般俗套。
没过多久,那些牛鼻子老道们带着所有人追了过来,我以为陆行遇会带我走,他却将我留在这里,独自面对这一群人。
我不知道他将我骗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我与他这么多年的情真意切,他为何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出卖我,丢下我,伤害我?
至始至终,陆行遇都没说过一句话,亦如他发现我不再是那只普普通通的小白蛇一样,只是远远地看着我被困于宝塔之中,看着我被千夫所指,险些丧命,他都未曾对我说过一句解释的话语。
所以在后来的三百年里,我才会那样的痛恨他,想念他,念着他,想要再见他一眼,想要他给我一个解释,想要当面问他一句:“为什么?”
我在镇妖塔下苦等三百余年,没有再见到陆行遇一面,若非是恰巧碰到了萧宁缺,怕是在那塔下再压个三百年,也不见得能够出来。
毕竟,这些老道们当年要的,可不是将我封杀在塔下,而是想连人带塔让我一起归西,只是将我困在塔里更方便动手罢了。
若非是我的修为到了一定地步,根本没有那么容易死去。
若非是我散尽一身修为,与这镇妖塔“融为一体”,彻底堕进黄沙大漠之中,再难重见天日,我哪能有命在那塔下蹉跎半生?
只是那时的我,甚至是在塔底惘然了三百年的我,一直都未曾想到过,那日出现在我身边的陆行遇,根本就不是我陆哥。
而是准提尊者的手下假扮的!
这些牛鼻子道长们,之所以能够找到我,埋伏我,全是因为得到了准提尊者,以及天上那位的帮扶授意罢了。
他们为了这天准备了很久,假扮陆行遇的那只小妖,更是准提尊者和天上那位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张王牌,为的就是将我一击毙命,要我彻底消失在这普天之下!
然,越缜密的计划,越容易出错。
我一心想找陆行遇,又心软着不想犯下更大的杀机,因此并未使出全力,几乎没怎么下过杀手,漏洞百出地给了他们所有人一种错觉。
——即,我并没有像传闻中那般厉害,光凭他们这些人,不必等到准提尊者等人到达,也能轻松置我于死地。
我算是被自己的仁慈给捡了一命。
否则啊,等到准提尊者和他的一众手下到了,这么好的能够杀了我的机会,我就算散尽几辈子的修为,都不可能以被封杀的代价,留条小命在这塔下了。
而且我被封杀之后,准提尊者等人并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可是和后来的陆行遇一样,在这黄沙大漠里,找过无数次这座镇妖塔,却是无功而返,只能静静地等着,等待我遇见了有缘人,破除封印重见天日的那么一天了。
在彻底了解了前因后果的我,忽然觉得萧宁缺能在茫茫大漠里,闯进那座镇妖塔,又恰好打开了塔下的封印,将我放了出来,好像也不能叫做巧合,更像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好的缘分一样。
只是可惜啊,这段孽缘并未给萧宁缺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反而将他害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我的记忆在恢复到这里的时候,心如刀绞般满是说不出的内疚与自责。
悲愤到再也坚持不住,没了继续朝着井中看去的力量,两眼忽然一黑,立马在所有人的面前晕厥了过去。
我在水面上看完了自己那波澜壮阔的前几世,在大家的眼中,时光却是只转瞬了那么几秒,我便忽然晕厥了过去。
江止更是担心,我会不会像无名一样,被井里的什么东西摄去了魂魄,之后再也醒不来了!
他吓得立马爬到我的身上,将手放在我的额间,想要为我护魂,却被陆行遇一脚踹开。
江止被踢飞了好远,反应过来的刹那,立马冷脸翻身站了起来,怒问一句:“你什么意思?”
陆行遇一把将我揽进怀中,阴鸷地用余光轻轻瞥了他一眼,冷声吐出一句:“谁准你碰她了?”
“你——!”江止瞬间怒急,再也不想忍了,直接拔出范无咎的佩剑,打算直接把陆行遇这眼中钉给灭了!
结果他的剑还没落下,陆行遇也还没来得及还击,晕厥过去的我,却又迷迷糊糊地,缓缓睁开了眼……
睁眼刹那,恰逢一道寒芒闪过,上面还倒映出了江止的脸,吓得我脑袋一空,忙问江止一句:“你要干嘛?想杀我?”
江止被我吓了一跳,赶忙收剑,还按住了剑逢上的剑鸣,像是瞬间忘记了自己的动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对着我连忙摇头,道:“没……没有啊,柳姐姐,我在这世上杀谁也不可能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