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蒋老太太邓氏正在品着新买回来的碧螺春,却是被康嬷嬷的话,惊得差点泼了茶。
她急忙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一旁,细细问道:“你仔细说给我听。”
康嬷嬷是蒋老太太身边的第一得意人,跟着邓氏整整四十年,名分虽为主仆。实则通姐妹无异。
她走上前去,凑到蒋老太太跟前,方才低声说道:“才刚门口来一队衙役,说是要找咱们府里的太太去府衙,协助办案!”
“荒唐!简直是荒唐到了极点!她一个内宅妇人又是如何招惹了府衙?竟然要她去协助办案?她本事可真是不小!”蒋老太太明褒暗贬,话说得很是不好听。
康嬷嬷也撇了撇嘴,啐道:“什么东西?咱们蒋家的脸都被丢尽了!若是真的进了衙门,她还有脸在通州立足吗?堂堂一个蒋府的正头太太,居然被衙役给带到了衙门里?那不是什么臭男人都能看见的?老太太,这可如何得了?”
“得了?还能如何得了?她自己招惹来的事情,自然是她自己解决!难道还要我这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太太帮她善后?”蒋老太太冷笑着说道,“可笑老太爷一世英名,却偏偏给平儿选了这个么一个搅家精!这么多年了。她何曾干过一件得体的事情?偌大的蒋府被他们败坏成这个样子!我倒要看看。他们将来如何去地下见老太爷?”
康嬷嬷和老太太正是同心同德,她急忙说到:“只怕是一会儿必然有人要来找老太太帮着去处理此事,这却如何才好?”
“你去把咱们院子的门关上!就说我头风病犯了,没法见客!”说完,蒋老太太就直接起身往内堂休息去了。
康嬷嬷得了吩咐,便就冷着脸下去告诉关了门。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前头来人说请老太太过去,康嬷嬷便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
韩氏得知老太太不肯出面应对那些衙役,心中恨得不行。
这种情况下,她本就不该出面,否则就全身都是毛病。
若是老太太肯出面,只说一句她不在府里,那些衙役又能奈她何?
都说了是协助办案,总不能无缘无故来蒋府里大肆搜查吧?
可恨那老东西竟然说什么病了,不肯为她出面。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故意让她难堪!
然而,此刻蒋平也不在府里。又有谁能帮着她处理这件事情?
无奈之下,她只好让人去叫了儿子蒋宏琛过来。
蒋宏琛正在同韩素素你侬我侬的时候,被韩氏突然叫了过来,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韩氏见他那副样子,便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啐了他一口:“没良心的东西!为了个女人,连你的娘都不要了吗?”
蒋宏琛见韩氏真的恼了,急忙扔下心上人,先哄韩氏:“娘!你这是什么话?自然是娘最重要!您这是怎么了?哪里来得这么大火气?”
韩氏见他伏低做小,心中的火气好歹散了一些,便让陈嬷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一番。
蒋宏琛一听说是通州知府衙门来拿人,登时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琛儿,怎地,你也不能帮为娘的打发了吗?”韩氏心中忐忑起来。
“娘。你不要着急。我通那崔公子乃是至交,和崔大人也有过数面之缘。”
听了蒋宏琛的话,韩氏露出了笑容:“那不是正好!你去说说,只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一个妇道人家,却是如何能去衙门过堂?”
蒋宏琛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如此,如果是能够遮掩揭过去的问题,他们是一定不会上门的。既然这衙役上门了,那这个问题必然有些严重了。”
韩氏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她难免有些慌张了。
说起来,她还真的是干了那么一些不怎么体面的事情,难道是东窗事发了吗?
韩氏忍不住扯住了蒋宏琛的手:“儿啊,你可一定要帮帮娘亲啊!”
“娘,您放心。我先去前头问一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蒋宏琛暂且安抚韩氏的情绪,又让陈嬷嬷务必照顾好她,这才往前头去了。
那班衙役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那丫鬟婆子们倒是殷勤,一会儿上茶水,一会儿上糕点的,可是这蒋府的主子却是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出现。
那些衙役都是经常办事的老人,哪里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
只是,这蒋府也是个体面人家,通传的又是个太太,他们也不好明火执仗的直接搜府拿人,这才会耐着性子等人出来。
正当他们的耐性即将殆尽的时候,总算是有人出现了。
“各位衙役大哥,在下乃是蒋府的大少爷。”蒋宏琛拱着手说道,“在下和崔大人的公子乃是同窗,同崔大人也是见过面的。却不知道几位过来,是为了何事?”
那衙役听了他这开场白,也不敢怠慢。
便有要衙役的头儿起身说道:“原来是蒋公子?失敬失敬。咱们这次过来,的确是有事情相求,还请蒋公子给行个方便!”
他便又将来意明明白白的复述了一遍。
蒋宏琛见他们也算是识相,便就扯了那衙役的头儿到了一边,将一张银票塞进了他的袖子里。
“这位大哥,实不相瞒,家母有病在身,此刻正卧床不起,如何能够出府去衙门?可否请您行个方便?”
那衙役也是个伶俐的,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能够用银子解决的。他将银票掏出来,直接放回到蒋宏琛的手里:“蒋公子,真不是咱们故意为难。只是大人特意吩咐了,务必要让贵府太太到府衙一趟,否则我们的差事不保!”
蒋宏琛皱紧了眉头,继续追问:“可否多问一句,到底是什么事情,非要家母一个妇道人家到府衙说明!”
“蒋少爷,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过问的。还请您不要再为难我们,也给贵府留点体面。实话告诉你,我们大人已经下了死命令,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蒋太太带回去!”衙役见他是一味的敷衍,已然是变了颜色。上以岛巴。
那马师爷一再的吩咐他们,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让人犯知道了他们的罪行是什么,否则如果因此而失去先机,那就要这些衙役们负责。
蒋宏琛见这架势,便知道这一趟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了。
可是韩氏这样的身份,是绝对不能公然上公堂受审判的,那样他们蒋府就将会名誉扫地。
为今之计,首先是要将蒋平赶紧找到,然后让他去知府崔大人那里斡旋一番。然后,就是他得陪着韩氏走这么一趟,否则若是让这些衙役从他们府里将人拿走,那他们可就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想到这类,蒋宏琛便放低了身段,温声说道:“这位大哥,我和崔公子乃是至交好友,还请您给几分薄面。我带着我的母亲从后门坐自家的马车去府衙。但是却不能从前门入府衙,只能从后宅进入。你看如何?”
那衙役听了这话,虽然觉得过分矫情,但是也觉得算是个折中的解决办法。
这样总要比费尽心机却人不到场强多了。
那衙役的头儿便勉强点了点头:“还望公子言而有信。那我等便先行一步,去府衙等候公子和太太了!也请公子千万不要哄骗我等,若是那边,下一次,我们就是直接拿人,不讲任何颜面了!”
蒋宏琛忍着心里的恼怒,木然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蒋宏琛领着围得严严实实的韩氏来到了通州知府衙门的后门,直接穿过后宅,来到了公堂之上。
那崔大人也算是给蒋家几分薄面,并没有公开审理此案,而是只让那原告和被告上堂。
韩氏直到到了公堂之上,也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缘无故被叫到这里。
令人意外的是,那个原告的女子见了韩氏同样惊诧万分。
“大人,这位太太是谁?”
崔大人冷着脸孔说道:“你是糊涂了吗?这不就是你击鼓鸣冤状告的蒋家太太吗?”
“击鼓鸣冤?”韩氏一脸的错愕,“大人,民妇乃是深闺妇人,何曾在外招摇?如何能够招惹了这位姑娘?”
“蒋太太,这位姑娘,说是你纵奴行凶,伤了她的父亲,砸了她家在四联胡同的店铺,可有此事?”崔大人表情严肃的问道。
“冤枉!冤枉!”韩氏觉得莫名其妙,“民妇从未见过这位姑娘,更加不可能让人打伤她的父亲。还有那四联胡同又是什么地方,民妇从未去过,又如何打砸?”
崔大人见韩氏的表情不似作伪,便要再去询问那原告。
谁知道那原告只是奇怪的看着韩氏,嘴里嘟囔着:“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你方才不是说是蒋家的太太犯下了这些罪行,而今蒋太太却是矢口否认,你却又有何说法?”
那女子满脸不解的说道:“大人!这不是蒋家的太太啊!这绝对不可能是蒋家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