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来,也许当初倒真是我冤枉他了,”陆城苦笑了两声,“只是我平日少于人结怨,与通灵人之间的交流也不频繁,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些被我得罪的人,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这么漂亮。”
“我来罗列一下好了,”唐月绯掰起了纤长的手指,“掌握妖化的力量,拥有自己的死士以及手腕强决的执行部门,计谋深算,实力莫测,心机之深令人不可捉摸,并且行事果决不留痕迹,现在更是得了名剑千影助阵,”她也跟着苦笑了起来,倾城的笑靥在这一刻满带苦涩与自嘲,“这样的人真的存在么?”
“谁知道呢?”陆城摊手,“就算那是个妖孽,也不足为奇吧?相比于通灵人,我想还是我得罪的妖族更多一些。”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老板娘问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自从我上了这一条道来就没吃过亏,这次被人家摆了一道,丢了的场面,到时候一并拿回来就是!”陆城握紧了拳头,咬牙之余也不改脸上的云淡风轻,“冥妖两族大战在即,老板娘你自己处处小心。我的事儿你不用管,虽然被人利用了一次,但好歹我也没损失什么东西,账要一笔一笔算,心机再深又如何,不敢站出来面对面跟我打一次的,在我眼里全都是不值一提的葱。”
“什么意思?让我处处小心?你要离开么?”到底是最敏感的女人,即便是话里面最不起眼的一点信息,也被唐月绯轻松地捕捉了出来。她看着陆城的双眼,尽管只看到一片虚无,却依旧不曾退缩,意思大概是逼他给一个解释。
陆城笑了笑,他也没打算隐瞒。
“我得出门一趟,少则半个月,多则二十天,到时候肯定回来,已经约好了跟道士叔他们并肩奋战,这份打架的差事肯定不能少了我。”他带着满不在乎的笑容,说道。
“理由?无故旷工,我这个做老板的总得问清楚。”唐月绯双手环抱在了胸前,“我发现你最近忙了许多啊。自从孙家的事情解决以后,基本上一个星期才跑一趟事务所,是真的不想干了么?”
“哪有?”陆城赶忙赔笑,“老板娘您是真的想多了!我是听那位妖族朋友说起,湘西地界出土了能帮助年兽恢复修为的灵宝妙药,眼下时局动荡,我当然是尽可能增加底牌自保为主,这种时候再不想办法恢复年兽战力的话我怕以后就没机会了!你说这事儿能推么?于情于理我都该跑这一趟吧!”
到了这种时候,年兽作为万能挡箭牌自然就该发挥一下应有的作用。
有它的退阶作为幌子,相信任何人都不会对陆城的突然离开产生质疑。这点上无论是唐月绯还是老道士都不例外,因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们面临同样的境况,第一选择也是战前去一趟湘西。再者,这种托大犯险的事情倒也符合陆城一贯表现出的嚣张作风,永远对自己的实力保持高度自信——这是这家伙后期写照的代名词。
唐月绯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找到什么理由反驳。聪明的女人往往就是能很好的定位自己什么时候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也深知,这个时候,恐怕自己已经无力再约束陆城的步伐,于是轻声哀叹了一口气后,也释然的放开了手。
“需要我陪你一起么?最近的事务所不是很忙。”这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后挽留。
陆城笑了笑,如果带上了唐月绯,那么这次去湘西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够。”他一抬手,亮出了手腕处盘成手环的名剑断桥,“老板娘你可能不清楚,现在的我可是强得令人发指。这样的实力,你大可不用担心才是,毕竟只是找一株草药,又不是破案,没有你在,我一个人应该也能完成任务。”
“这是名剑断桥么?”唐月绯看了看陆城,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讶,但是愣了片刻之后,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很快又化为了意料之中的淡然,她转过身,藏住了眼神中的落寞后,轻轻托起了桌上的茶,看上去感慨万千,却又不露声色。“果然,当年的那个傻小子现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她笑了笑,也许是高兴,也许是悲哀,“这样看来我当年真的是没有看错人,这个长线投资应该还是赚的。”
“是啊,世事难料。走到这一步我们谁也未曾想到,天命使然,人力无为。”陆城也笑,只是觉得束手束脚,大概这事务所真的有段时间没来,现在看来,原先那么温暖惬意的避风港,今日也觉得生疏起来,“谢谢你了,老板娘。”
“谢什么?”
“不是你的话,你觉得我一个没什么上进心、整天只想着混吃等死的无志青年,能有动力在这条常人想都不敢想路上走那么远么?”陆城苦笑,“有些话我没有机会对你说出口,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想你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意。大劫将至,我还能说什么?你只需要明白一点,那就是没有你,当初那个傻小子就不可能有这个勇气举起手中的剑,更不会走到今天。”
“哟哟哟!我可以把这理解成告白么?”唐月绯捂着嘴轻笑,“早知道你小子心怀不轨了!毕竟本小姐国色天姿,整天朝夕相对,要说你没什么坏心思,打死我都不信!”
“是是是!所以不怪我居心叵测,怪只怪你长得太祸国殃民了。”陆城也跟着耸肩,脸上坏笑阵阵。
过了良久,唐月绯脸上的笑容终于散去,她看了看陆城,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去吧。”她微笑,眼神中的霸道一如初见,“有的事情你不多说我不多问,我相信你有你的选择,也相信你有你的道路,但是我的男人,该是主宰两界、万灵称臣的冥君,因为我或者是一个小小的事务所捆住手脚,这不是你陆城的风格。”
为了这句话,陆城足足凝望了她好久好久。
“什么时候走?”唐月绯走上了前,拉直了这个男人被风吹垮的衣领,细心的打理好了他的一切外表细节。
“下午的火车,今早特地赶来和你打个招呼。”陆城愣了一下,答道。
“通灵血脉之庞大,遍及九州大地。但是真正盘算起来,其实也只是这中原一隅罢了。湘西那边地处偏远,历来就不在我们的管控范围之内,你记得处处小心,早去早回。”老板娘微笑。
“嗯。”陆城点头。
“对了,再说一遍,”就在他走到正厅门前,即将消失在对方视野的那一刻,他突然转过了头,“我可不是什么冥君,我只是你手下的一个小员工。”
高阁窗沿上的黑猫一挑长长的胡须,看了看两人,从牙缝里龇出了一句“俩傻逼”。
陆城抬起头,深深地白了它一眼,“你懂个屁。”
……
S市,惊蛰,细雨蚕丝。
撑开一把黑色长伞的陆城安静地行走在雨中,大街小巷,长灯车影。坑坑洼洼的地面在他的脚下踩过,偶尔溅起的水花却不曾打湿他的裤腿。
他在寻找,寻找叶天行曾有过的感觉。
距离火车发车还有一个小时,他看了看腕表,在火车站附近的废旧工厂前停下了脚步。
黝黑无光的魔剑黑龙如黑夜的翅膀般从手臂处盘盘而下,他持着剑柄,在地面上三次敲击。沉闷而稳定的声响回荡在了空旷建筑的内部,激起了一阵微弱的回声。
听到声音的崔婉儿和钟衍从工厂内部的掩体后走出,见到陆城后,双双单膝跪下,像是恭候多时。
“不知君上召见,有何吩咐。”灵相抬起头,问出陆城一直没说的问题。
她曾在第一次见面时在陆城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枚红色细纹的符咒印记,以方便任何时刻来自君上的召唤,但是这道传心咒所能起到的作用仅仅只是指令下达,而不是电话那样的双向通话。所以对于君上此次主动召见的用意,这俩人都是一概不知。
来自内三家的灵识感应告诉他们,如今的君上,已经是今非昔比。
“我要离开S市一段时间。”陆城缓缓开口。
“我等将誓死随行。”两位家臣同时说道。
“不,你们留下。”陆城用眼神阻止了两人接下来的说辞,“我有任务交给你们,第一,暗中保护好唐月绯,第二,帮我查清楚这几个人的来路,过去、现在、未来,尽可能的去调查,只是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了几张照片。照片中的人分别是曾用假身份利用过他们还暗中盗取名剑千影的孙翰林、孙济仁,以及他们的弟弟,那个早已身死的孙墨言。
钟衍和崔婉儿彼此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钟衍说出了心中所想,“调查这种小事交给判官便已足够,为了君上的安全,我想至少还是让我随行吧。”
“怎么我的决定现在也轮到你们来篡改修正了么?”陆城笑了。
“不敢!”两人齐齐颔首。
“不要大意,这座城市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陆城抬起头,把目光投向了雨中的远方,“内三家不代表绝对的力量,背后的人物没有出场,你们两个要学会放低自己的身段,谨慎处事。”
“君上教训的是。”
“如果你们还拿我当冥君的话,这两条命令,我希望你们用心去执行。”陆城笑了笑,“这么长时间以来,到是承蒙两位照顾了。调查过程中发现了什么,千万不要惊讶,也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回来做主。有劳了。”
“是。”崔婉儿咬了咬牙,虽然想说话,却终究没这份勇气反抗自己面前的冥君。
看到两人再无异议,陆城也重新撑开了伞,步入雨中。
火车的汽笛远远传来,他朝着远方眺望,想象着自己是某个从第三视角观看整个故事的旅人,名字叫叶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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