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陆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他骨节极是分明,指尖修长,白皙如玉,浑然是双似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手,只是指尖却极是灵活,那只小竹筒在他指尖也被恰到好处的抽开了筒塞,而后,他指尖微微朝竹筒内一摊,扯出了一卷纸条。

凤瑶神色微动,下意识朝他靠近半步,目光也缓缓朝他手中的纸条落来,待得那纸条被他全然展开,才见那纸条之上,竟是仅有两排小字。

‘海面以东,沿岸前行二十里,翻阅水山,可抵大英;软骨散之配方,筒内另一纸笺而录,药效两月有半,过时无用’。

那两排墨字,隽秀谐雅,虽无龙飞大气之意,但也是温然好看,无端给人一种十足的世外与清修之意。

皆道是人如其字,字如其人,如今窥得这些墨字,也知这写信之人,定是满身俊秀谐雅之人。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

难不成,是那东临苍?

思绪至此,神色微微而紧,一时之间,也并未言话。突然,周遭冷风突然而盛,肩头上那黑鹰的脑袋越发望凤瑶黑发里钻了钻,似是躲避冷风似的,却又不料大半的身子孤立在她肩膀,仍旧是被冷风吹拂,躲避不得。

颜墨白终是稍稍将纸条收好,那双漆黑的瞳孔越发的从容幽远。

则是片刻,他又垂头扫了扫竹筒内那残存着的另一只信笺,随即抽出来又仔细看了看,待得一切完毕,才将那信笺重新塞回竹筒,好生套在了黑鹰的脚上,随即抬手拍了拍黑鹰的身子,力道虽是极轻,但黑鹰则陡然从凤瑶黑发里将脑袋伸了出来,扭着脖子朝颜墨白望着。

颜墨白面色分毫不变,指尖仍未在黑鹰身上挪开,反而是稍稍指尖越发而抬,在黑鹰头上点了一下,黑鹰脖颈一缩,眼珠子越发而瞪,颜墨白则轻笑,“去吧。”

这话一落,黑鹰一动不动,似是并无意愿而走,颜墨白神色微动,指尖再度一抬,蓦地将它从凤瑶肩膀推下。

大抵是他的动作太过干脆,黑鹰一时猝不及防,笨重的身子顿时从凤瑶肩膀跌落,它蓦地惊叫一声,同时便展开硕大的翅膀扑腾,却也仅是顷刻之际,它身子骤然在半空变了方向,而后仰冲而起,顿时飞跃至半空钤。

凤瑶下意识抬头而望,那黑鹰却未立即飞走,而是在凤瑶头顶盘旋三圈后,才鸣了一声,彻底飞远。

凤瑶眉头稍稍而皱,面色也逐渐沉了下来,待得垂头,才见颜墨白正静静望她,满面清浅柔和,温润风华得不可方物。

“那东西,倒是当真喜欢你。”他薄唇一启,突然道。

凤瑶缓道:“是吗?说来也是奇怪,当初在大旭京都时,它便是为你送信送礼物而来,抵达皇宫,也不允任何人捉它捕它,而是喜欢落在我窗头,要让我亲自去取它脚上的东西。往日只知万事万物都会有其灵性,但却并未真正见得令人惊愕讶异之事,但如今见得那黑鹰,才觉这世上的万事万物,的确有灵性。”

颜墨白微微一笑,“万事万物有其自己章法,但若论灵性,许是还得各异而论。毕竟,也非所有之物都有灵性,就如飞鹰一般,方才那黑鹰,可是我从数十只飞鹰里赛选而出,除了这只黑鹰灵性之外,其余飞鹰,除了被好吃好喝的东西养得笨拙如鸡之外,倒无任何灵性,便是寻常飞跃入府的鸟,都可让其大腹便便之身吓得一颤,空中恶霸之称荡然无存,那些蠢东西,也有灵性?”

这话入耳,凤瑶倒是心有咋舌,只道是能将飞鹰养成鸡,倒也是极是难得了。

她眼角稍稍一挑,沉默片刻,仅道:“许是你之赛选之法并非实用罢了,但若好生对待,许是那些飞鹰都是不差的。”说着,神色微动,话锋也自然而然一转,再度将话题饶了回来,“今日这信笺,是何人写的?”

颜墨白神色微动,笑得柔和温雅。

他抬头顺着前方上游之岸扫去,入目的,是高山延绵,仿佛阻隔了前路,但若细观,却又觉山脚略微平摊,行路不难。

“凤瑶方才也是看了信笺,如此,凤瑶心底自也是猜得到写信之人。”说完,他回眸过来,儒雅平和的朝凤瑶望着。

凤瑶也无心隐瞒,仅道:“尉迟雪蛮的地图,都只是绘的渡海路线,并未绘朝那依山而傍的山路前行,是以,连尉迟雪蛮都不知的路线,那人却知,想来,那人定也是对大英路线极其熟悉,甚至于,许是比尉迟雪蛮与那前几日被大周精卫捉住的大英之人还要熟悉。而那东临苍,历来喜山水而游,乃翩跹公子,且又与你交好,是以,若不出意外,此信笺,定是东临苍而为。”

颜墨白勾唇笑笑,慵然点头,“的确是东临苍。”

说完,便再度抬头朝前方蜿蜒的山路扫了一眼,继续道:“前路大多不平,加之临山临海,行车颠簸已是不安全,此际仅有二十里路,还是弃车前行最好。”

凤瑶眉头一皱,目光也顺着颜墨白的视线朝那山路扫了一眼,只见山路虽看似平缓,但山路上却又碎石堆积,高高低低的确不平,且那大蓝的深海又在道路一侧,是以,若要行车,无疑是颠簸之至,稍有不慎,便要连人带车一道翻滚至深海里。

是以,如今之法,的确只有策马而行,奈何,天色越发而暗,颜墨白身子骨又吹不得冷风,如此之下,又该如何两全?

正待思量,颜墨白已是牵着她缓缓回身过来,几步上前便立在了烈马旁,“凤瑶且先上马,赶路为紧。”

凤瑶静立在原地,兀自沉默,待得片刻后,才稍稍敛神一番,迅速跃身上马,而待在马背坐定,她则稍稍伸手朝颜墨白递来,低道:“你也上来。”

颜墨白本打算转身去旁边的一匹马,奈何这话入耳,便也下意识止住了身影。眼见凤瑶瞳色认真,他微微一笑,只道:“两人多共骑一匹许会拖累时间……”

不待他后话道出,凤瑶便平缓而道:“连马车都妥协坐了,而今你不愿妥协了?更何况,前路地势虽略微平坦,但地上碎石极多,凹凸不平,如此路况,也行不快。”

说完,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发而深。

颜墨白眼角微挑,并未立即言话,神色也稍稍而滞,似是当真在认真思量凤瑶这话,却待片刻之后,他终是回神过来,也未出声,仅是仰头朝凤瑶笑笑,随即便伸手而来递到了凤瑶手里。

凤瑶下意识曲了手指,恰到好处将他的手裹入掌心,而后稍稍用力,将他拉坐在了自己后方。

颜墨白那双漆黑如玉的瞳孔再度闪过几许暗沉,叹息一声,“海风凛冽,凤瑶不可坐在前面,还是坐到我后面为好。我身子并非孱弱,且这几日也一直在服用悟净留下的药,身子也已不畏寒,是以,凤瑶无需太过担忧我。”

凤瑶并未将他的话太过听入耳里,仅道:“无妨。我本也不怕冷,此番坐在前方,自也是妥当。”说着,全然无心就此再言,话锋也跟着稍稍一转,继续道:“事不宜迟,你且吩咐下去,继续行路吧。”

颜墨白到嘴的话终是再度噎了下去,深邃的瞳孔静静将凤瑶的后脑勺凝了半晌,才平缓而应。

天色越发暗淡,冷风凛冽,一行人再度开始浩荡行路。

道路略微狭窄,是以,策马之际虽是想快,但也着实是有些快不了,只因身子一侧是高耸的断崖,一侧则是波光凛冽的海面,如此慎人的环境,着实让人不敢懈怠分毫。

待得天色全然暗下,三军齐齐点了火把,天地之中本也是一片漆黑,然而便是如此,兵卫们手中那蜿蜒而动的火光则照亮了半边天。

一路往前,晚膳也仍是在马背上食用,好长的队伍一宿未歇,任由吹拂在身的风越发的森冷凉薄,寒意刺骨,仿佛冷得要将人冻伤一般,然而即便如此,偌大的队伍,也无人停歇,更无人拖累。

直至翌日清晨,前方道路终于被高山阻隔,无路可走,浩荡大军,也终于是全然停歇了下来。

海风肆意浮荡,便是清晨都不曾消停,偌大的海面,则水波起伏,沸腾不止。而道路一旁的海面,密密麻麻的船只并排而立,无边无际,便是放眼望去,竟是有些看不到船只的尽头。

如此震撼场面,无疑惊得在场之人皆瞳孔瞪大,心神剧动,平息不得,饶是凤瑶本是淡定,但面对如此之景,本是吹拂一夜而极是冻僵的脸,此际也忍不住漫出了几许抑制不住的惊愕。

是的,惊愕。那些密密麻麻的船只并排而列在海面,毫无边际,无疑是她此生从不曾见过的壮观。

只是,这些船只,从何而来?且停泊于此又是何意?

正待思量,颜墨白那柔和温润的嗓音已在耳侧响起,“行了一夜,凤瑶可累?”

这话极是缓慢柔和,关切之意分毫不掩。

凤瑶顺势回神,稍稍侧头朝颜墨白望来,心口发紧,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忍不住起伏不定。

“这些船只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率先开了口。

只奈何,这话一出,他面上却无任何反应,那从容淡漠之意也是分毫不掩,似是对海岸的船景并无半许错愕之意。

眼见他满面平静,似是无心回答之意,凤瑶瞳孔微缩,忍不住再问:“你可是知晓这些船只从何而来?”

这话刚出,突然,有道平寂得毫无平仄起伏的嗓音响起,“您便是颜公子?”

短促的几字,嗓音并未携任何情绪,却是瞬时之际,凤瑶蓦地一怔,当即下意识回头而望,便见一名青衫高挑的四旬男子正立在马头前。

凤瑶目光越发而挑,只道是这人走路倒是无声无息,方才她回头与颜墨白道话之际,明明是未听到什么脚步响动,而今倒好,这突然之间,面前这人也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且就这么径直站定在了马头前。

果然,越是靠近大英,遇见的人也越是怪异,许是大英之人的确深藏不露,全然不可让人小觑了去。

“你家公子安排你来的?”正这时,颜墨白那懒散慵然的嗓音已是漫不经心的扬出。

那青衫之人点点头,面上并无任何表情,看似木讷,但若细观,却又觉这人面色太冷太冷,无端给人一种毫无感情的森冷之感。

“老奴的确是公子吩咐过来的。且如今三千船只已备好,每搜船可载一百之人,颜公子这十万大军,全然可被这三千船只载着渡海,绰绰有余。”仅是片刻,那人再度无波无澜的出了声。

颜墨白勾唇而笑,漫不经心的转眸朝那些密密麻麻的船只扫了一眼,只道:“你家公子倒是费心了。”

说完,一手揽住了凤瑶腰身,极是自然的抱着她跃下马来,而后又回头朝伏鬼一扫,那漆黑如玉的瞳孔再度朝那青衫之人望来,“十万兵力虽是好载,但这十万匹烈马若是全然弃了,倒也可惜。”

青衫之人淡道:“十万匹烈马,自然不是小数目,弃了自然可惜。我家公子之意,是从大英之地拨出十万烈马与颜公子换这十万烈马,如此,颜公子等人仅需弃马乘船,待上岸之后再骑公子吩咐人为你们备好的马便是,而此地这十万烈马,我们自然得全数牵走。”

颜墨白轻笑一声,嗓音突然幽远厚重了半许,“若是如此,自当最好。”说着,嗓音稍稍一沉,“你家公子,倒是费心了。”

青衫之人只道:“颜公子客气了。我家公子说,既是有些事与关系避开不得,他自然也不会真正袖手旁观的不管,只是公子还说,他对颜公子并无其余念想,但独独一事,望颜公子应允。”

颜墨白勾唇而笑,“你家公子在信笺上都不曾与我提过什么要求,而今倒是要用你来对我传话。”

青衫之人继续道:“有些话,我家公子自是不便与颜公子明说,此番借属下之口,许是容易传达些。”

“说吧,你家公子欲如何?”颜墨白懒散而问,倒也着实未有久耗之意。

却是这话一出,青衫之人便缓缓的垂头下来,那双平寂得毫无感情的瞳孔终是漫出了半缕起伏,随即薄唇一启,继续道:“我家公子说,大英之帝终是公子交好之人,是以,望颜公子莫要太过……赶尽杀绝。”

这话一摞,不再言话。

颜墨白眼角微挑,轻笑两声,却是并未回话。

一时,周遭气氛骤然沉寂,颜墨白一言不发的开始牵着凤瑶缓缓往前,待二人路过青衫之人正准备蹬船之际,青衫之人稍稍回头过来,再度毫无平仄的问:“我家公子之意,颜公子意下如何?”

“不如何。我不是你家公子那等性子,是以,自然做不来心软之事。我颜墨白行事历来有目的,且只要目的一旦确定,决无更改。你家公子本也知我之性,便不该再来问我意见,更何况,此番之行本是凶险,我性命是否尚存都不一定,是以要那大英皇帝的性命自也不一定。但若,我一旦有机会杀他,我自然也是绝不会手下留情。”

瞬时,青衫之人眉头极为难得的一皱。

颜墨白似若不知,继续道:“替我好生谢你家公子的船,唯此而已。也好生告知你家公子,有些事他既是打算不管,便最好莫要插手,若触及我之底线,便也别怪我颜墨白无情。”

嗓音一落,目光突然变得阴沉凶狠。

随即,他也不再耽搁,捏紧了凤瑶的手再度往前,待得踏上其中一艘船只后,便径直牵着凤瑶入了船舱。

整个过程,凤瑶一言不发,心有起伏,层层不止。

此际这船舱也是偌大宽敞,只是,大抵是为了装人,是以船舱内并无任何摆设,空荡虚无,无端给人一种极是清冷之意。

颜墨白也不拘小节,入得船舱后便席地而坐,他面色极为难得的有些厚重冷冽,便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瞳孔,此际也正略卷风云,起伏不定。

凤瑶静静的立着,仔细将他打量。

他沉默片刻,似是这才回神过来,随即仰头朝凤瑶望来,微微一笑,“凤瑶且坐下来好生歇息歇息,策马一宿,也该是累了。”

嗓音一落,便开始伸手朝她递来,似要牵她坐下。

凤瑶神色微动,也未耽搁,缓缓伸手搭上他的手,而后随着他的力道缓缓在他身边屈身坐了下来。

“那青衫之人口中的公子,可仍是东临苍?”凤瑶沉默片刻,低沉幽远的问。

颜墨白勾唇轻笑,面上与瞳中的神情早已全然敛下。

“不是他还能有谁,能在几日之内调动三千船只与十万烈马,想来这普天之下,也仅有他东临苍有这本事。”仅是片刻,颜墨白便略微直白平和的回了话。

凤瑶眼角越发而挑,目光也越发厚重,“东临苍不是闲散公子吗,且还结庐在人境之外,似是不问世事……”

话刚到这儿,凤瑶便欲言又止的噎了话。

颜墨白则缓道:“虽是闲散公子,但好歹也是出自东临大家,更乃东临一族最是身份尊崇之人,再者,东临这世家本也是家大业大,区区三千船只与十万烈马,东临苍若要调动,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是吗?

往日大旭之中,本以为许儒亦的许家便已是家大业大,富可敌国,但如今听得颜墨白这般说,才觉那东临世家的财力,无疑是倾天之至了。

毕竟,要在短日之内调动这么多船只与烈马,若是旁人来为,定是艰难之至。

凤瑶心有起伏,一道道复杂之意也在心底摇曳上涌。

待再度沉默片刻后,她再度低沉沉的道:“东临苍不是想置身事外吗?且前些日子你大肆差人寻找通往大英之路,他都不曾亲自为你点明,怎突然间,他就主动要帮你了?”

颜墨白神色微动,面色极为难得的漫出了几许复杂,却是并未言话。

凤瑶也不着急,仅是静静而候,则是半晌之后,颜墨白才叹息一声,薄唇一启,继续道:“许还是,为了他娘亲吧。”

凤瑶瞳孔一缩,心口一愕,刹那之中,心底被诧异之意填满。

“东临苍的娘亲?东临苍的娘亲与帮你之事有何关系?”凤瑶抑制不住的再问。

颜墨白眉头微蹙,神色稍有起伏,则是片刻,他眼角微挑,懒散慵然的朝笑了,“凤瑶,我累了。”他柔柔的说。

凤瑶下意识应着他的话仔细将他眼睛打量,倒觉他瞳孔内的确布了些血丝,似是着实疲惫,奈何,心有诧异与波动,一时之间,她也无法全然压下。

她仅是按捺心神一番,继续道:“仅是几句话罢了,你若回我了,我便自会让你好生安睡?”

他笑得温润儒雅,待得凤瑶这话刚刚落下,便倾身过来,脑袋靠在了凤瑶肩头,则是片刻,凤瑶便闻他呼吸匀称,甚至还稍有轻微的打鼾声响起,瞬时,她神色微滞,眉头一皱,满心的揣度与复杂,终是全数沉了下来。

不得不说,颜墨白越是不说,便也越是证明他心中有事,又或许,是挤压在心底多年的心事。

是以,他对大英,有何仇怨,与东临苍的母亲,又有何渊源?

他仅是流落在外的大楚皇子罢了,纵是有仇怨,自也是与楚王又仇怨,怎这突然间,他不仅要攻大盛,还要打大英,难不成,这两国也得罪了他?

思绪层层的开始在心底蔓延,凤瑶僵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自是知晓颜墨白心思磅礴,如他这样深藏不露之人,若说没野心,自然是不可能。只是,他攻打大盛,尚且可用野心来说明,但他攻打大英呢,难不成,也是为了野心?且他也明知此番之路极为凶险,也知与大英真正为敌并非明智,可他还是这样做了,甚至冒着性命之忧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做了,是以,这般毫无顾及性命之意,倒也着实超出了野心之外,而且,也莫名夹杂出了浓浓的针对于纠葛。

是以,他与大英,究竟,有何纠葛。

越想,思绪便越发的蜿蜒而远,平解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船将微微的开始摇晃,凤瑶下意识顺着前方的船舱望去,便见窗外远处的高山缓缓后退,大船,已是在前进。

她蓦地全然回神,起伏的心思也稍稍压下,而待侧耳而听,肩头颜墨白那轻微的酣声已是全然消却,整个人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他肩头,安然尽显。

凤瑶神色微动,犹豫片刻,低声而唤,“墨白?”

短促的二字一出,因着略微拗口,连带自己都稍稍怔了一下。

却也突然发觉,自己似是从不曾如此唤过他,便是后来生死于危,也不曾这般唤过他。也曾还记得,当初颜墨白曾主动让她唤他白瑜。说是,他全名为萧瑜,字白瑜,虽常日自诩颜墨白,但不过是自己取的名字罢了,他真正身份,乃大楚王族。

只是,她虽对白瑜二字略是欣赏,但终究是不曾接触,是以,略微生疏拗口,便也下意识有些不曾如此唤他。但而今倒好,突然便脱口而出‘墨白’二字,才也突然发觉,无论是颜墨白这个人,还是他的名,都在冥冥之中早已印刻在心,挥却不得。

思绪至此,本是稍稍压下的心思,竟又开始抑制不住的起伏。

然而这话一出,肩头上的人却并未回话,整个人依旧熟睡,并无半点的反应。

凤瑶眼角微挑,沉默片刻,终还是稍稍伸手将他从肩头扶了下来,而后又极是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躺在船板上。整个过程,他似如未觉,并无半许醒来之意,那本是漆黑的瞳孔被眼皮全然遮盖,虽看不见常日的任何温润从容,深邃雅致,但也是安然祥和,无端给人一种极是安心之意。

他该是当真极累极累了。

没日没夜的行路,再加之旧伤未愈,身子也极是畏寒,是以,这一路颠簸而来,倒也是苦了他了。

凤瑶一言不发,目光静静垂落在他面上,仔细凝望。

待得许久,她才回神过来,而后敛神一番,开始转身朝不远处屋门行去。

屋外,海风无疑是极为猛烈,吹得人衣袂与头发肆意而扬。那力道极大极大,且大有将人吹翻之意。

凤瑶蓦地转身将门合上,而后稍稍稳住身形,目光也顺势朝旁一落,便见甲板上正立着十来名整齐而站的精卫,而那满身黑袍劲装的伏鬼,则正立在那些精卫的前方,那双漆黑的眼,也略微愕然的扫着她。

眼见凤瑶朝他望来,伏鬼终是不再耽搁,稍稍上前两步,恭敬问:“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凤瑶神色微动,并未言话,仅是转头扫了扫另一侧的船尾,眼见船尾空荡,风声剧烈,她这才唇瓣一启,低沉道:“伏侍卫,且随本宫来一趟。”

她依旧是下意识的唤了他伏侍卫。伏鬼也极是受用,并无半点的讶异之意,待见凤瑶踏步朝船尾而去,他也开始足下微动,缓缓朝凤瑶跟去。

待得二人皆站定在船尾,冷风肆虐而动,凉薄尽显。

凤瑶抬眸扫了扫周遭那些跟随在侧的船只,入目的,皆是一派密集壮观的景象。

十万大军乘船并排而前,浩荡而往,阵状的确极为壮观好大,却是无端之中,又给人一种难以言道的压抑,甚至狰狞。

大战在即,越是靠近大英,便也越是凶险。

凤瑶心底有数,正待思量,伏鬼已再度刚毅恭然的出声道:“娘娘可是有话与属下说?”

这话入耳,凤瑶才稍稍回神过来,深邃的目光仔细在伏鬼面上扫视打量,随即神色微动,低沉道:“你家主子与大英之间,究竟有何仇怨?”

许是不曾料到凤瑶会如此直白而问,伏鬼那刀疤横梗的面上也抑制不住的布上了一层诧异。

却也仅是片刻,他便稍稍垂头下来,任由浓密的睫毛掩盖住满眼的波动,随即不答反问,“皇上未与长公主说明此?”

凤瑶眼角一挑,平缓自若的道:“自是说了,只是,本宫听得云里雾里,并非全然清楚罢了,如此,便招你来问,欲了解你主子与大英的真正纠葛与渊源。”

这话一出,伏鬼并未回话,整个人依旧静静垂头,似是在极为认真的思量凤瑶之言,一动不动。

凤瑶也不急,仅是深眼望他。无论伏鬼何时回答,快慢都可,只要他回答便成。毕竟,颜墨白心底绷着一个弦,她着实是敲不开他的话,如此之下,自然也只有旁敲侧击的问这伏鬼,从而,各方面的了解颜墨白的一切。

只奈何,周遭气氛沉寂着,伏鬼也一直沉寂着,待得时辰溜走许久,伏鬼竟仍是垂头而立,似是仍无打算言话。

凤瑶面色终是稍稍沉了半许,唇瓣一启,低沉沉的出了声,“怎么,本宫这问题,极难回答?”

伏鬼极为难得的叹息一声,薄唇一启,终究是回了话,“并非是娘娘之言不好回答,而是,有关皇上之事,属下不敢多言半字。上次夜里为求长公主去军机帐中唤皇上出来休息,属下便已得皇上责罚,是以这次,属下着实不可再犯皇上忌讳,惹皇上不悦。”

凤瑶低沉道:“难不成,你还会怕你主子责罚?”说着,神色微动,话锋也稍稍一转,“你许是将事态想得过于复杂了。本宫问你这些,并非是想作何,仅是想了解你主子,从而对他好罢了。本宫与你主子的关系如何,许是不需为你好生解释一遍吧?”

这话,她脱口的语气终是夹杂了几分威仪甚至威胁。

然而即便如此,伏鬼仍安然静立,头也不抬的刚毅坚定道:“属下不怕皇上责罚,属下,仅是怕皇上对属下失望。属下跟随皇上这么多年,历来忠心不二,与皇上的主仆情分也是极为强厚浓烈,是以,属下如今想通了,仆终究是仆,只需照着主子的命令做事便是,而主子不喜之事,仆人自当不可去做。”

凤瑶眼角一挑,心口一沉,倒是被他这话极为不喜。

“你且要清楚,本宫是想帮他!你对他衷心自是极好,但也不可愚忠,若不然,你并非是在辅佐他,也并非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伏鬼恭敬道:“至少此际,属下以为,属下若不多言皇上的是非,属下是在真正忠皇上,也是在让皇上心底顺畅,更不是在愚忠。”

这话入耳,凤瑶面色越发一沉,连带瞳孔之中,都积攒出了几许风云与起伏,附带着的,还有层层而涌的恼怒。

如今倒好,这伏鬼也不开窍了,当真是意料之外。

她满目复杂冷沉的朝他盯着,无奈心抵得咬牙切齿。

则是片刻,伏鬼刚毅平寂的继续道:“皇上之事,娘娘无需太过操心。皇上行事皆喜步步为营,每一步的走法都是深思熟虑,是以,娘娘无需太过为皇上操心。想来在皇上眼里,娘娘安好才是最好,甚至这一路上,皇上也明明可全然不顾娘娘之意而急速策马前行,却因有娘娘之意,是以才对娘娘妥协。属下跟随皇上这么久,从不曾见皇上对谁人妥协过,除了娘娘你,是以,皇上对娘娘深情厚谊,想来诸事都是会自动与娘娘商量,以免惹得娘娘不悦,但若皇上有其余之事不愿与娘娘多说,便也望娘娘相信,皇上并非是有意要对娘娘隐瞒,而是觉得,有些事终究无必要对娘娘说,免得,将他心底的伤疤揭开,从而让娘娘也心生不安,甚至不快。”

冗长的一席话,他说得极慢极慢,却也极为诚恳,然而这腔话,却仍是话中有话,竟也稍稍给人一种不曾掩饰的劝慰之意。

凤瑶心底的复杂之意仍是无半点消却。

颜墨白不对她坦白,这伏鬼还在配合颜墨白说话,这对主仆的口风如此之紧,想来她姑苏凤瑶若继续问下去,也该是毫无结果才是。毕竟,这伏鬼与颜墨白一样,若是当真想要藏得一事,那定然是守口如瓶,倔强坚持的不会对任何人透露。

思绪至此,一股股挫败之意也略微上涌。

片刻之际,沉寂无波的气氛里,伏鬼眉头微蹙,犹豫片刻,再度道:“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历来都坦诚之至。纵是偶尔有所心事,但也望娘娘相信,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娘好,又或者,是不愿揭开某些伤疤而已。属下之言只能到这里,不可再说,也望娘娘能体恤属下,莫要再问。”

凤瑶并未回话,神色幽远起伏,复杂深邃。

待得再度沉默半晌,她唇瓣一启,终是再度出声,“此事你若不愿多说,本宫自不为难你。但,方才你家主子说,东临苍今日这般帮忙,是为了他娘亲。本宫便问你,你家主子,东临苍,还有东临苍他娘亲这三人,究竟有何渊源,怎东临苍帮你主子竟是在为了他娘亲?”

这话入耳,伏鬼眉头又是一皱。

凤瑶深眼凝他,兀自沉默,待得片刻,伏鬼终是再度道:“此事,属下不知,娘娘可直接问皇上。”

是吗?

方才还说他不愿掺和这些,不愿再做让颜墨白失望恼怒之事,而今倒好,大抵是心头已是多长了个心眼,此际便用‘不知’二字来全然应付她的话,也免得她再对他纠缠。

凤瑶面色越发而沉,心底一派通明,明白之至,各种思绪也在心底沸腾上涌,嘈杂交织,心境,也莫名低落紧烈,浑然派遣不得。

待兀自沉默许久,她才稍稍回神过来,低沉道:“本宫知你忠心,但将某些事告知本宫,也并非是在不忠。本宫也是想你家主子好,想真正帮他护他罢了。”

“属下知晓。但娘娘最好是护着你自己为好。毕竟,主子将你看得重,只要娘娘一切安好无虞,主子便也可安心的去做他的一切。”

这话入耳,所有起伏排揎的后话,终是被伏鬼这话全然抵了回来。

她神色也抑制不住的变了变,目光在伏鬼身上逡巡半晌,却终归是无心再言。

多说无益。她与伏鬼都是出自要护颜墨白罢了,是以,各有各的立场,互相逼迫彼此,也无任何意义。

心思至此,终还是自己稍稍的想通过来。

冷风簌簌里,凤瑶无心再呆,却是正要转身朝船屋而去,不料正这时,临在一旁的船只缓缓朝这边靠拢而来,那船身荡起的水花略微突兀巨大,惹人心神。

西陆书屋推荐阅读:重生毒师废女左苏苏十八岁当上剑仙正常吗穿成黑化大佬的小心肝豪门暖婚之全能老公开局获得轩辕剑,成就剑仙传奇华娱之这个顶流要上网处处惹桃花:美男齐上钩另谋高嫁:表姑娘休想退婚回档06闪婚老公竟是豪门继承人将门娇,皇后要出嫁都市护花兵王不对劲,这小鲜肉人设塌了?宝箱觉醒:开局获得盘古血重生泼辣小军嫂白发青丝半岛守护日常偷心大盗我是刻纹师,随身带把刀很合理吧打造修仙大学,开启全民修仙时代国宝神鉴江水滔滔神医陈飞宇苏映雪重生,怎么都逼我做渣男?我的修罗场有点多当系统赋我千亿倍战力,我无敌了异常生物猫耳娘全民剑圣绝境求生之活着建国后不准修仙我怎么还活着?绝对权力捡漏最美不过小时光重生之都市狂仙(梦中笔丶)农家辣妻养崽崽这个主播背后有靠山听说她是校霸罩着的(最美不过小时光)叶辰夏若雪都市极品医神顶点小说开局邂逅美女房东明星的快乐生活卿本黑萌之妖妃来袭向往的生活之悠闲人生我家高冷御姐超会宠人被全家读心,我恶毒人设不保我把九个绝色师姐宠上天捡漏(金元宝本尊)求败桃源乡村小傻医娱乐哈哈哈哈哈
西陆书屋搜藏榜:重生之我真的是老婆粉重生毒师废女左苏苏重生之盛宠娱乐女王我在古代带孩子的苦逼生活高冷系男神:不主动,不拒绝带着空间在逃荒路上养崽开局错把李世民当大表哥十八岁当上剑仙正常吗重生女帝的传说小生不可续善命斩恶魂,我在都市学洗魂!超级小神农给重生的虐文女主当妈后躺赢了农门福女:厨神王妃很嚣张重生在权力中心四合院:我有一个万界城青木世界四岁小太后:打小,就儿孙满堂!一岁觉醒,我为人族希望!红楼管家媳妇快穿:打脸白眼狼后我暴富了天命卦师穿成黑化大佬的小心肝开局神话入侵,我强化出无上神装机长大人,别来无恙!在年代文里扮演锦鲤福气包都市至强者降临坐我车的都是业界大佬一个网红的自我修养太子妃靠乌鸦嘴福运满满重生之骄兰信仰守护者金融弟国从乡村种田开始直播豪门暖婚之全能老公在下壶中仙开局获得轩辕剑,成就剑仙传奇名门暖婚,腹黑总裁攻妻不备蚀骨危情:陆少,别来无恙高调二婚最强渔夫:海岛奶爸重生九零之她成了人类首富娱乐:大学生演大佐,建议查三代和神仙青梅女友的超甜日常我渣了萧总后跑路了华娱之这个顶流要上网处处惹桃花:美男齐上钩爱情从再见开始绝世小神农遇见爱情的苏小姐
西陆书屋最新小说:最强渔夫:海岛奶爸异能,开局被邪神附体重生78,带着妹妹深山打猎邪神入侵,我竟成为邪神神选?妖之血:荡魔科研国士穿成猫,歼星舰升空了?缅北魔城精灵:沙暴队怎么就恶心了?法庭索赔1400万,你疯了?我的人生有字幕明月有心娱乐天使游戏魔鬼我在缅北当佣兵华娱,从写小说开始做导演身为普通人的我四合院之惬意人生雪燕的生活直播训狗:你对象带它搞破鞋啦我叫赵出息我在系统带领下称王打爆,噬主系统不一样的永生者九幽帝长生四合院之我是瘸子,我怕谁?世界树空间种田:黑科技全能种出开局绑定GM系统从此走上不归路纵横大海三通爷爷故事会守,望,归华娱:我靠演技逆风翻盘四合院:重生飞扬年代,大医精诚都市心灵异能传奇四合院之我的东北农家小院娱乐:解散是你,我成天王你哭啥全民深渊:转职后吞噬万物第一次穿越全球高武白色词条弱?那我叠亿万层呢?重生之活出新精彩让你送外卖,你到处招惹嫌疑犯别人水库盘老板,我盘正口死鱼官潮:甩开扶弟魔,走上权力之路机娘世界,校花老师要上天了救命!被病娇女大佬强掳!临重都我一个模拟主角,取代正主怎么了刚成秋名山车神,让我上变形计?从负债百亿打造医药集团警界风云:使命与荣耀官场:我的背景无人知晓反派大快乐,刚穿书就送校花女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