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迟尧在床边坐下，阮娇娇像是陷进了什么梦魇。
姣好的双眉紧紧蹙起，眼皮颤动，像是要挣脱开。
嘴里一直喊着他的名字，表情痛苦而悲伤。
“......霍迟尧，快跑！”
没有人可以将噩梦演得如此自然。
霍迟尧想到她腰上的伤疤，挑起眉头。
所以，阮娇娇一直都没有撒谎。
三年前，真的有一个“霍迟尧”救了她。
而她爱的，也一直是那个人。
误会解开，可他的眉头却不自觉皱得更深了些。
心里五味杂陈。
忍不住伸出手，按在她皱成一团的眉心，轻轻揉了揉。
或许是动静大了点，他松开手，阮娇娇已经醒了，神色有些茫然。
眼睛里还有没有散去的惊恐。
她乌发散在身后，有些虚弱地倚在厚而软的靠枕上，如同易碎的琉璃。
霍迟尧问：“感觉怎么样？饿不饿？”
阮娇娇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她一上午没吃饭了。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霍迟尧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提着大包小包的李肆就满头大汗地敲响了房门。
霍迟尧接过吃的，亲自支起床上小桌，一样样放在阮娇娇面前。
“小笼包，牛肉面，番茄瘦肉粥，蟹黄闷饭......”
他拿出一次性筷子，很细心地搓掉上面的毛刺，这才递到她手里。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点。”
阮娇娇接过筷子，顺着他的介绍夹了个小笼包，机械地咀嚼起来。
直到鲜美的肉汁在牙齿间溅开，她这才如梦方醒。
霍迟尧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她狐疑地看着他，又拍拍脸，确认这不是一个梦。
霍迟尧看着她莫名其妙的动作，也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嘴里。
味道很正常。
他挑起一侧眉毛：“睡傻了？”
阮娇娇顿了顿，老实道：“有点意外。你居然还关心我饿不饿。”
她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哪怕意识到霍迟尧失忆了，她也期待过。
如果不爱，至少能尊重、体贴她。
有一次荣绮妍非要在家招待客人，阮娇娇忙碌了一天，做了一桌子菜。
累得胳膊都在发抖。
等霍迟尧回家，原本她以为至少会得到两句关心。
可他却皱着眉质问，为什么要把外人带进家里来？
随后直接出了门，一晚上都没回来。
她知道霍迟尧洁癖，可她只想让他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问问她累不累。
那天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直收拾到第二天天亮，低血糖犯了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陈迟给她来做每月检查，恐怕她凉在家里了，霍迟尧都不会发现。
霍迟尧捏着筷子的手指一抖，第二个小笼包掉在了桌子上。
他皱着眉看向阮娇娇，不自在地微微侧首，盯着晃动的窗帘。
“别想太多，只是因为我也没吃午饭而已。”
“哦。”
阮娇娇心道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霍迟尧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两下。
以前他随手带回来客户送的礼物，阮娇娇都能高兴半天。
现在这种反应......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问：“你喜欢吃什么？”
阮娇娇一愣，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霍迟尧。
又来了，最近他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阮娇娇心思一动，试探道。
“我喜欢吃肉，蔬菜最喜欢番茄，鸡蛋只吃蛋白，不吃蘑菇和香菜。”
霍迟尧声音平平：“知道了。”
居然真的是在了解她的喜好！
阮娇娇有些震惊。
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刚嫁进霍家时，很是跟霍奶奶打听了霍迟尧的喜好。
按照奶奶的描述，霍迟尧这家伙毛病一大堆，对饮食颇为挑剔。
他出国前，都是吃霍家厨师做的营养餐的。
阮娇娇忍不住回想起霍迟尧掰开一次性筷子时的动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霍迟尧在国外上的是全封闭学校，应该没有机会养成吃路边摊的习惯。
而他拆筷子，搓木刺时的动作流畅自然，一点都看不出嫌弃的迹象。
三四年的时间，真的能改变人根深蒂固的习惯吗？
现在他又反常地关心她，紧张她......
阮娇娇屏住呼吸，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霍迟尧他，不会真的是双重人格吧？
“盯着我干什么？”
霍迟尧淡声道，“吃饭。”
阮娇娇迅速埋头扒饭，连吃到嘴里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满脑子是霍迟尧。
吃完饭，霍迟尧收拾了一下饭桌，然后在床前单膝跪下。
“把脚踩在我膝盖上。”
阮娇娇幽魂一般伸出脚。
霍迟尧皱眉，拍了一下她的小腿：“自己伤的哪只脚都不知道了？”
等踩稳之后，霍迟尧扶着她的脚踝，小心翼翼地给她换上新的冰袋。
冰袋下的脚踝肿得像个水萝卜，可阮娇娇甚至感觉不到疼。
她顶着霍迟尧的发旋，觉得自己肯定还在做梦。
霍迟尧这么洁癖，这么高傲，怎么可能让她踩他的腿？
结婚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民间的婚礼。
其中有一幕就是霍迟尧跪在床边，给她穿婚鞋。
她一直觉得这个环节特别浪漫。
穿上婚鞋，以后的路，两个人一起走。
可真正结婚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别说穿婚鞋，霍迟尧从头到尾跟她做的最亲密的事，就是喝了杯交杯酒，戴戒指。
他们的婚礼，更像是商业酒会的陪衬。
全是生意，没有祝福。
霍迟尧换好冰袋，把她的小腿顺到床上。
“我要先回公司一趟，你休息好了，让陈迟送你回去。”
阮娇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觉这一天都如梦似幻的。
休息室里，顾芸芸终于想出了办法：
“笙笙姐你不是有那个录音嘛！放出来啊！这样网友就知道阮娇娇才是小三，我说的没错了！”
电话那头，许笙笙勉强笑了笑：“这样对阮小姐是不是不太好......”
心里疯狂埋怨这帮人办事不力。
本来就是顾芸芸嘴贱惹出来的祸，如果不是她说什么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事情又怎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不能放出录音，一旦放了，阿尧肯定会把她想成心机的女人。
顾芸芸有背景不怕得罪阮娇娇，可她怕！
她只有阿尧，如果连阿尧也倒戈阮娇娇，那她怎么办？
顾芸芸不懂许笙笙内心的纠葛，一个劲催促：
“哎呀笙笙姐你就是太善良了，那个阮娇娇这么对你，你还考虑她的脸面干什么？”
“芸芸，你在给谁打电话？”
齐姐推开门，顾芸芸抓紧放下手机，“齐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办法？”
“有。”
齐姐脸色阴沉，“为了压你的事，我们花了五百万，这个钱从你工资里扣！以后别相信什么阿猫阿狗的话，被人当了傻子使！”
说完，看了倒扣的手机一眼。
许笙笙听得心里难受，挂断了电话。
转头给另一个人发短信。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