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青龙大街,周家的府邸,书房。
欧阳煌的话一出,整个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冰冷起来,甚至周香凛能从二者互视的目光中发觉出一丝火『药』味。
“你知道了!也是,当年这些事情闹得也算是满城风雨,虽说民众不了解其中的内情,可是知情人还是不少的,也难怪剑主能知晓先皇遗诏的事情。”
被欧阳煌盯住的周洪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那想要开口缓和局面的女儿不要说话,神情肃然地看着欧阳煌说道。
“既然周大人承认了,那么在下倒要问问,大人原先的兵谏计划,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欧阳煌略有略有深意地看向面容上古井不波的周家家主,话音稍微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道,“是不是如同你告知自家女儿般的,是诛杀权阉、奉迎天子亲政呢?”
“欧阳大人,您说什么呢?您是在怀疑我父亲对陛下的忠诚吗?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闻言的周香凛瞬间勃然『色』变,不由地提高了嗓音质问道。
“香凛!!!切莫多嘴!欧阳剑主,请先随我来!”
依旧面无表情的周洪泰便制止了自家女儿其接下来的话语,同时扭头看向自家女儿并吩咐着道,“你去门外守着并交代下去,不让任何人接近书房,包括你在内!”
“父亲?!!这是为何啊!欧阳大人可是在质疑您对陛下的忠诚啊!”
心中不服的周香凛刚喊出声,旋即在自家父亲那怒目圆睁的面容下变得噤若寒蝉。
“欧阳剑主,请!”
说着,走到书架前的周洪泰挪动了一下上面的铜狮,率先走进打开的暗门中。而欧阳煌同样脚前脚后的跟了进去,亦是完全不在乎里面有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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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青龙大街,周家的府邸,书房密室。
步入密室的周洪泰目视着不慌不忙跟进来的欧阳煌,不由地暗自点头,在心底赞叹着不愧是当代的倚天剑主,果然胆识过人,是一名难得的佳婿。
“欧阳剑主,既然你能问我这样的问题,看来香凛早就将我告知她的计划全都透『露』给了你,且你也发现什么了吧!”
似乎想通了什么,面容缓和下来的周洪泰,用那种‘后继有人’的目光注视了欧阳煌好一会儿后,才义正言辞的说道,“贤侄,你想要问什么就问吧,我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大人既然这样说了,那在下就失礼了。”
闻言的欧阳煌观察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后,嘴角不由地咧开一丝弧度,同时恭敬地躬身行礼道,“香凛曾将周大人的兵谏计划全盘透『露』给了在下,同时在下才在大人计划的基础上,制定了面见天子谋取讨逆大义的行动方案。”
“可是等到在下真正面见天子的时候,才知晓先帝遗诏的内容,从而才明白周大人您此前布置的真正目的啊!”
听着欧阳煌在那里侃侃而谈,周洪泰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神采,不由地说道,“你真的很像你的父亲啊!尤其是这种洞若观火的智慧,比他都要强上三分,果然将香凛托付给你是正确的。”
“呵呵!恰巧就是因为周伯父您主动地上门要求履行婚约,才令我看清了你的目的啊!”
欧阳煌闻言轻笑了一声,而后者稍微在心底捋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仿佛恍然大悟般的也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吗?只因为我下意识地想要给香凛留一条后路,为周家留下一丝的血脉的原因令你察觉的吗!”
“然也,周大人,正是你这一步无意识的留后路的安排,令在下看穿了你计划的真面目!”
欧阳煌目光锐利的审视着额头上开始浮现汗珠的周洪泰,一字一句吐口道,“你的真实目的不是兵谏,而是准备领一个kmf大队攻入朱禁城,在诛杀权阉的同时,将天子也一并处理掉,是不是!”
石破天惊的话语从欧阳煌的嘴里蹦了出来,而对面的周家家主则仿佛是看破红尘般,『露』出淡然微笑地坐在身后的座椅上。
“何意见得啊!贤婿。”
“只因那先帝的遗诏与你的计划实在是自相矛盾。”
面对着周洪泰的疑问,欧阳煌郑重其事的说道,“你看,虽说朝臣们大都知晓陛下的真实『性』别,可天下人却不知,而大宦官们在十三年前公布当今天子为男孩儿的时候,就将所有可以对其产生威胁的路子给堵死了。毕竟先帝的遗诏早已说明,天子亲政前任何人不得已任何名义犯上作『乱』,如有则天下共讨之。”
“可是周大人你的计划,却是准备武力兵谏,且目标直指名义上先帝的顾命大臣,所以不管周大人你以什么大义发动兵谏,大宦官们都站在道义的制高点,无法高举义旗的大人,如何令朝臣选择站队,如何令天下人相信,你不是出于私利而兴兵作『乱』的。”
“到时候孤立无援的大人,又有何自信能力挽狂澜的推翻大宦官么,恐怕真的到那时周大人你只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天下人唾骂之辈,遭到群起而攻,最终身败名裂身死。”
只听‘噗嗤’一声,欧阳煌率先忍俊不禁地笑出声了,看向周洪泰的目光中满是戏谑。
“你看,正常人都能推断出你的结局下场,我不信大人你自己料不到,可大人还是在秘密地进行着你的计划,但在私下里劝说边军莫要生『乱』,以及劝说神都最强的‘虎贲军’统领洪古忍耐,却秘密地联系南宫卫士与羽林军,甚至是有前科的黎星刻将军,你这是生怕权阉不知道你要有所行动吗?不知道兵谏要隐秘行事吗?以周大人您的智慧,这可就说不通。”
“而且自古兵谏,那是手上的兵权越重越好,哪有周大人这样将兵权往外推得,况且还对权阉们一再退让,表现出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
“可见,兵谏只是你的借口,你就是要让大宦官们知晓你表面的谋划,令他们在布置并预防你出手的同时,没空闲发现你的一些后手,从而掩盖你的真实行动。”
一直默默不语的周洪泰,虽然面容上依旧维持着淡然的神态,可是其微微颤抖地小手指却出卖了他震动的内心。
“我能有什么别有用心的行动,难道兵谏都不算是别有用心了?”
“前面我已然说过了,你是准备带兵攻入朱禁城,在诛杀权阉的同时谋害天子。”
欧阳煌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而后者似乎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你有什么证据吗?前面你所说的,统统都是你的推理。”
“证据?!呵呵,方才一进大人的书房,便看到大人在伏案忙碌,忙的是什么呢,我可是看到大人的书案上摆着的可是朱禁城的全景地图,大人要做什么才需要这样的地图呢!”
闻言的周洪泰长叹一口气,仿佛是心有不甘的强撑道,“我只是看朱禁城年久失修,想要将其修缮一下,看看地图有何不可。”
“当然可以,不过周大人你是御史大夫,不是少府卿!而且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你看的是朱禁城的全景地图。”
欧阳煌一针见血的话语,令周洪泰呆立当场,旋即他便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贤婿,真有你的,果然才识过人。”
“没错,我的目的就是你猜想的那样,包括我听说你从学院归来,便主动上门要你与小女完婚,都没说错。”
闻言的欧阳煌点了点头,不由地好奇问道,“周大人,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我的目的是挽救即将跌落悬崖的大汉帝国!!!”
高喝一声的周洪泰因为用力过猛,其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眼布满了红丝,“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愿意背负起谋害天子的名声吗?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谋划吗?我先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那就是大汉的宗室已然是没有直系男丁可以拥立了。”
骇人听闻的消息从周洪泰的嘴里传了出来,瞬间令欧阳煌有些愣神,不明白这与谋害天子有何关联。
“早在十三年前,权阉们在谎称天子为男丁的时候,就开始秘密地害死宗室内的所有直系男丁,等到天子的真实『性』别被揭『露』后,朝臣们才愕然发现这一事实。”
“权阉们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宗室直系男丁的死亡令朝臣们无法按照先帝的遗诏,寻得宗室子弟诞下皇子,更无法拥立一名先帝的兄弟继位为帝,只因为现在的大汉宗室只有女人,没有男人了。”
闻言的欧阳煌大吃一惊,瞬间有些明白了周洪泰的计划为何要诛杀天子了。
“就算是这样,诛杀完权阉后,改立天子为女帝就是了,为何还要一心一意的谋害天子。”
“那你可知为何权阉们要将天子嫁给布里塔尼亚的大皇子——奥迪塞乌斯·v·布里塔尼亚?”
周洪泰看了一眼欧阳煌,发现其好似是真的不知晓后,才答非所问的回答道。
“不知,还请周大人解『惑』。”
“只因其外祖母乃是我大汉帝国上上代的公主,其身上流淌着皇室的血脉,算是现在最近的宗室直系男子,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权阉们提出联姻后,朝臣们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只得捏鼻子认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原着中堂堂一国之主居然要嫁给他国的王子,就算天子是傀儡且朝政被大宦官把持,门不当户不对的也太跌份了。”
默默地心底念叨的欧阳煌,仿佛明白了原着中为何天子会下嫁,看来当时不光是权阉们的目的,那些朝臣之所以没有阻止,也是有先帝遗诏的原因。
周洪泰注视着沉默不语的欧阳煌,黯然神伤的开口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谋害天子了吧!我不允许异族之人入主我神州中原,布里塔尼亚一直窥视我中原神器多年,一旦其迎娶先帝之女,便有入主神州的借口,以布里塔尼亚的国力,不出数年就可逐步蚕食我神州,将之彻底化为他国之领土,隔壁的十一区就是前车之鉴。”
欧阳煌闻言叹息道,“周大人,你可知晓一旦你的行动成功,天子身死会给大汉带来多大的动『荡』吗?不说揭竿四起的打出为天子复仇的天下人,更会成为一些别有用心的军阀藩镇割据的借口,甚至臣服多年的四夷都会趁机反叛,导致整个中华联邦的分裂!”
说着,厉声高喝的欧阳煌伸手指向面前脸『色』惨白的周洪泰,“到那时候你周大人就是导致大汉亡国的千古罪人,导致百姓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你对的起身上穿着的官服与先帝的知遇之恩吗!你对的起全天下的百姓们吗?”
看着对面之人颇有些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气势,周洪泰登时泪眼婆娑,只见他哭泣道。
“贤婿,你分析的都对,你说也都是实情,所以我才令边军戍守边疆,‘虎贲军’坐镇中央,甚至除了一些下级军官,我连朝臣都不串联,令朝臣们可以在事后主持朝政,就是为了防止你说的那些事情发生。而且我已然决意一人认下此滔天大罪后,以死谢罪。”
说着,周洪泰猛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向着朱禁城的方向不断叩首道。
“先帝啊!老臣对不起你啊!老臣这是没法子了呀!这裱糊匠老臣是当不下去了,老臣不能看着我大汉近两千年的基业就这样葬送了啊!切莫要怪老臣啊!······”
“周大人,你是可以以死谢罪,可是你想没想过自己的家人,想没想过香凛之后会如何,想没想过如果你的计划失败了呢?身为三公之一的你谋逆,权阉们正愁没机会彻底把持朝政呢,偏偏有个傻子自作聪明的自投罗网。”
就在周洪泰老泪纵横的时候,欧阳煌冷嘲热讽的声音幽幽的传入其耳内。
“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这个计划还算完美,但是其中有一处致命的破绽,而且我敢肯定你只要实施你的计划,你就必败无疑。”
面对周洪泰的质问,欧阳煌侃侃而谈道,而前者似乎并不相信他话,冷哼一声道,“哼!你不必用激将法来劝我,我意已决。”
“哈哈,伯父,请听我一言,如果我说完你还认为你的计划可以实行的话,在下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