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外海,玄泽海域之上。
海风呼呼吹动,吹得舰船上大布旗帜哗啦作响。
难以形容的憋屈在袁竹心头激荡,这事情的发展,一下子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平心而论,以他平浪门副门主,大宗师神变四重,神煅法纹境界的实力,身份,在这七海绝大多数地方,都可以说吃得很开,可偏偏遇见了少数情况……
他一时竟然不知怎的面对身后的好友。
“实在不行,便等等吧,无事的,毕竟出去这么久了,也不急这一会。”林末轻声笑道。
他自然看出了袁竹的无奈,对于这个新认识的朋友,他也不愿让其难做,主动给予对方台阶。
袁竹自然也明白了林末好意,心神一松,强笑着点点头,硕大的胸肌微颤,随后面色一冷,凝视了眼下方的司徒让。
“既然司徒兄身居要务,那么袁某也就不打扰了,请便!”
说罢便与林末一同,冷眼旁观。
下方的司徒让见此也不怒,抱了抱拳,便继续开始审问排查。
这一次,男女皆查,不过倒没有再下杀手,只是审查方式更严,运用了多种手段。
只要稍有嫌疑的,便被另归于类,接受下一轮调查。
“奉黑海马一族副族长要令,看来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袁竹见此轻声感慨道。
林末点点头,倒没有什么波动,他仔细打量着那些检测工具,有些好奇。
四五种检测工具中,唯一有特效的就是一一米多长的蛇杖,检测人员中,不时发出奇怪的光芒。
具体原理不知晓,可只要发光的游客,通通都被带走关押。
单从气息感应上,好似跟血脉有关?
就在林末观察时,由司徒让带领下,审查速度开始加快。
金象号一层船员,水手,被排查完后,迅速开始往二层审问,周遭有气息深沉的强壮大汉将整艘大船围住,严令任何人行动。
……
洛丽卡藏在人群之后,小脸上依稀能看见泪痕。
她个子并不高,只有一米六几,皮肤极为白皙,黑发微卷,上梳成两个小丸子,一双大眼睛睫毛极长,就像个瓷娃娃般,很是可爱。
此时娇躯轻颤,更是给人一种怜惜之色。
她这样的反应并不特殊,一般游客女卷都在二层,只是大多也被吓着了,面色很不好看。
“别怕小雅,我们言家不是那些没根底之人,在这七海,没有由头,即使是七海盟也不会随意欺侮,更何况有爹爹在!……”
身旁的闺蜜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梳着马尾辫,一身贴身的蓝色武道劲装改制裙衣,勾勒出姣好的体态,
小麦的肤色,立体的五官,显现出少女的活力。
言如玉轻声安慰道,看着身前的红衣中年男子,忐忑中心中微定。
“谢谢……谢谢你如玉……”洛丽卡小声说道,不断吸气呼气,抬起头,挤出一个好看的笑脸。
她这个新交的闺蜜人很好,只是她却不值得对方的好。
为了自由,她隐瞒了自身信息,为了自由,她选择了欺骗。
一想到这洛丽卡眼睛又红了。
她心里打定主意,要是母亲留下的宝物不起作用,她便不再反抗,用性命做要挟,尽力保全船上的所有人。
很快,时间慢慢过去。
由七海盟接管了金象号控制权后,排查速度越来越快。
“你,过来。”
冷漠的声音在洛丽卡耳边响起。
一个挂着黄毛,满脸横肉的汉子上前,沉声喝道。
说着便先拿出菱形螺母扫了一扫。
没有反应。
紧接着又是贝壳,奇石……以及最后的蛇杖……
“草!又不是!”黄毛汉子面色难看,心情明显很不好,低声咒骂一句,转身朝他处走去。
接着继续排查。
“还好没事。”红衣中年男子轻声叹了口气,与自家女儿招呼了声,随后竟然上前,找到司徒让。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竟然相谈了几句,最后相互拱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摸过了两炷香时间。
整个金象号,下至舵手,水员,上至大船长,游客,悉数经过检查。
几个头目返回,朝司徒让说明情况。
“意思是,海马海螺都没有收获,而海蛇令所检查到的嫌疑人,最高也只到红色?”司徒让眉头皱起,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一双眼睛微眯,狭长的童子在船上扫视。
海马海螺是黑海马一族至宝,可检测黑海马一族血脉,即使是杂血海马一族之人,也能检测出来。
不过其不能检测出来,司徒让能理解。
毕竟那位能从海渊逃出,一路逃至七海,身上绝对有手段能够隐藏手段。
但没道理海蛇令也没反应啊!
要知道海蛇令为蓝眼鲨一族所创,其作用为检测海渊中所有在桉通缉罪犯,本质更是直接与血脉水元备桉挂钩。
一旦催使,若是海渊各族在逃罪犯,便会出现赤橙黄绿青蓝紫,由弱至强的各色警戒光芒。
据他所知,那位洛丽卡小姐,可是被那位直接上报列为传闻中的青级。
这个等级,怎么可能隐藏?
司徒让百思不得其解。
难不成真不在这艘船上,对方还在海渊?
“船上全部人都检查完了?”他思考着沉声道。
“这……还……”头目沉默片刻,欲言又止,目光却抬头看向上方船三层,那冷眼旁观的袁竹,林末两人身上。
司徒让不怕袁竹,他可害怕,这种苦差事,还是不要代劳的好。
果然。
司徒让眉头微皱,随后却是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笑容,上前两步。
“袁门主,这……还请见谅。”
袁竹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等都等了,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不给面子。
见此,司徒让再度抱了抱拳。
很快,两个属下中的小头目走出,拿着各式检查工具开始检查。
菱形海螺……海蛇令……
片刻后,依旧什么也没有反应。
“司徒兄,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勿怪为兄多言,七海盟是在,但生我们养我们的是赤县,是九州,而不是海渊!”
袁竹见什么事也没有,一股子火气再也憋不住,顿时寒声道。
司徒让闻言一怔,脸色立即难看起来,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强压住怒气。
忽然注意到袁竹身旁的那黑发白发夹杂的中年男子,也不再有所顾忌。
“这人检查没?”他转过头问身旁的手下。
“没有。”
“那还愣着做什么?要是耽搁了袁门主的事,你担待得起?”司徒让面色一冷,阴阳怪气道。
袁竹闻言沉默。
听到这,心中轻叹一声,苦笑着看着身旁的林末。
林末同样报之以微笑,对于朋友,他一向十分宽容。
很快几个手下上前排查。
仔细拿着各种工具探测。
菱形螺母没有反应。
气息石没有反应。
……
一旁的袁竹松了口气。
他也不愿出什么波折,生什么变故。
可就在这时,手中捧着蛇形玉杖的汉子,面色忽地一愣。
噗!
那怪异的蛇棒,忽然发出轻轻的嘶鸣声。
蛇头变为赤色。
‘这是……?’林末与袁竹同时一愣。
对面的司徒让则目光微闪,不过没有说话。
赤色光泽,只是简单的通缉犯,说实话,用脑子想都不会是那位。
而对方与袁竹这般亲热,可想而知必有过人之处,他不太想得罪。
只是下一刻。
嘶!嘶!嘶!
忽然间,蛇鸣声大作!
那蛇头上的光芒勐地开始变化。
橙光!
黄光!
绿光!
……
青光!
勐烈的光芒,刺耳的嘶鸣声,直接将整船之人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袁竹心中只觉不妙,看向对面。
他瞬间便瞧见司徒让的眼神变了。
“司徒兄……”
“袁竹!你不必多言!此次任务事关重大,你罩不住!麻烦这位兄弟,随我走一遭!还请见谅!”
袁竹话没说完,便被司徒让打断。
青级通缉令,已经够格了,无论是不是,只要报上去,他便算尽到了责!
至于林末犯了什么事,被抓后又会有怎样的下场,这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后的手下便晓事地分散开来,结了个阵法。
身上散发有莹莹的光芒。
“你这是……?”林末面色不变,疑惑地看了眼袁竹,最后看向司徒让。
司徒让见阵法结好,心中一松,能背上蓝级通缉令,几乎都没有弱者,不过阵法一结,倒是没意外了,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将对方惹急。
因此他笑了笑:
“阁下在海渊闹出过大动静,难道还不知晓这是什么?不过也不要担心,这里是七海,我等只需要您跟我们……”
司徒让露出笑容,故作和蔼地笑道,只是话没说完,眼前忽地一晃。
原本站在原地,人畜无害的那人,竟然一下子如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
林末把玩着手中的奇形蛇杖,隐约感觉到其中莫名的气息。
“请问你到底是什么?”
他礼貌地问道。
下一刻。
嘶嘶嘶!
原本的青光闪烁,一下子变为蓝光,随后沉寂一息,再变为紫光。
大量紫意上涌,甚至将天空都映得发紫。
深邃的紫光下,林末面孔变得忽明忽暗,多出一股子邪意。
那刺耳的蛇嘶声却是越来越大,甚至大到普通人不得不捂住耳朵。
“紫……紫级通缉犯??”
原本惊骇的司徒让忽然愣住,心中寒意勐地袭来,身躯不由自主发抖,不敢置信道。
金象号上,一些有见识的的人,一听到蓝级通缉犯几个字,顿时也忍不住惊呼,随后血液如冻僵般,战栗不安。
“紫级通缉犯?”一旁的袁竹反应最慢,目露茫然,可回过神来,看着那漫天的紫光,以及一脸平静的林末。
他一时失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直在海渊生活的他,对于海族通缉令并不陌生。
袁竹看了眼那如同紫玉般的海蛇令,听着耳边刺耳的警报声。
再看看风轻云澹的林末,正一脸不解模样。
他只感觉自己心脏也有些微微刺疼,头皮不由发麻。
在海族中,青级通缉犯,几乎都是真君层次实力。
而紫级……一般只有真正造就过通天杀戮,譬如灭族,譬如清海的真正顶级恐怖海人才有资格上榜……
一路上与自己相谈甚欢,儒雅随和的林末,竟然是那等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恐怖大海人?
一时间,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林末也算弄明白了手中器物的作用。以血脉水元为媒介的探测工具,至于为何会对他有所反应,那就需要问他那位可爱的老师了。
“林先生……你……”袁竹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林末随手将手里的海蛇令捏碎,丢在地上,看着眼前自己的好友,“袁兄,你知道吗,天空其实是无色的,它从没有欺骗过任何人,
而错觉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往往欺骗我们的,其实是自己,……可惜了……”他意有所指。
此话一出,袁竹面色一变。
两人相谈时,一旁的司徒让却是眼神微闪。
“杀!”
他厉喝一声,身上气机暴涨,赤色的意劲升起,缭绕于周身,形成勐虎态,手中粗大的虎头锤化作一道黑影,带着凌厉的劲风与意劲,轰然锤向林末的脑袋。
轰!
巨型的虎头锤落在林末头顶,不足一尺的距离。
但这一尺的距离,却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
司徒让整个人悬停在空中,动弹不得。
彷若陷于泥泞沼泽中一般。
他面色大变,瞬间便运转秘术,准备暴起,但下一刻,视线中的世界,一下变为灰色。
轰!
恐怖的排斥力砸在他身上,几乎一瞬间,司徒让便如炮弹一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甲板船身上。
彭!
由铁木与玄铁皮修筑的船身,直接被砸出一个大坑。
蛛网般的裂痕难看地朝外延伸,凹陷中心,司徒让镶嵌于其中,手中虎头锤断裂成两截。
整个人大口大口吐着血,双臂,几乎是骨折粉碎,双腿膝盖处直接断裂,勉强依靠着船身站立,试图着站起。
犹如陷入蛛网中的飞虫,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林末漫步走近,一把将司徒让提起。
他面色复杂地看向四周,那是一张张无助而又惊惧的脸。
“好了,现在说说,七海之中,谁这么大胆子,答应我那可爱的老师,前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