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钟山镇,程拾就看到了一些坐在阴影之下,躲避阳光照射的镇民。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石门村的惨状,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如果北方的人全都死光了,那么他就要重新评估这世界的危险程度了。
他仔细的观察了这些钟山镇民,发现这里的所有人,全都形容枯槁眼眶深陷,皮肤粗糙嘴唇干裂。
“缺水加营养不良,他们的身体状况比当初黑塔镇民还要糟糕的多,别说一狗战斗力了,恐怕撑死1.5鹅。”
“不过粮食的问题我能理解,外面那些被烧毁的农田可以说明问题,但他们为什么会缺水呢?”
在进入钟山镇前,程拾就发现附近有一条小河,而且镇子里有好几口水井,怎么也不像是没水喝的样子。
正思索间,程拾就听到一个妇女的恸哭:“小栗,你这不听话的娃啊,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让我死了得了……”
他转头一看,就见两个男人,费力的抬着一副担架走了过来,担架上躺着一具青年男性的尸体。
尸体的眼珠被扣掉,指甲也全都被拔除,肤色苍白,衣服上正在往下滴水。
如果不是暗界邪眼已经被抓,程拾甚至会怀疑是那些邪眼奴仆动的手。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跟在担架的旁边,伤心欲绝却因缺水而哭不出眼泪,只能用力的抽打着尸体。
墙边阴影里,站起来一个老人,他是钟山镇的镇长。
镇长嘴唇哆嗦着问:“是水猴子?”
抬担架的男人颤抖着点头:“是水猴子。”
听到这话镇民们慌乱起来,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程拾拼凑出了一个故事。
几个月前,钟山镇出现了不明原因的失踪案件,失踪者的尸体,会出现在河边,眼珠和指甲都会被挖掉。
有镇民在河边,看到了绿色的影子。
伴随着多次目击事件,镇民们拼凑出了那东西的形象,人形,尖嘴,浑身长满绿色长毛,但头顶却是光秃秃的,一双眼睛散发着幽光。
他们称这东西为水猴子。
但是这种说法,却遭到了镇中长辈的质疑。
他们觉得这说法太滑稽,水猴子是镇里长辈用来吓唬小孩儿的传说故事,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肯定是年轻人看错了。
可随着的目击者越来越多,镇子里的长辈们也不得不相信了。
最开始还只有去河边捕鱼,或者洗衣服的镇民会消失,后来就连在井中打水的人,也会突然掉入井中。
因此镇民们对井和河边有了恐惧,除非渴到受不了,不然不会去打水。
理解了事件的详情后,程拾走到井边往下看去。
此时正好是正午,阳光直射入井底,能看到井中的情况。
程拾的视线,正好和一双黝黑的眸子对上。
噗通。
井底的眼睛消失了……
……
少年的死亡,对镇民们是个巨大打击。
男人们狂躁的怒骂,不停的踢打路边可怜的杂草,有人捂着头蹲在地上,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近乎崩溃。
“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说到底我们能活到现在,只是足够幸运罢了,不如直接去死,一了百了,就不用受这窝囊气了。”
“要死你去死,我才不要死,我还没活够,说不定熬到明天就有好日子。”
镇长用力敲着拐杖:“都别吵了,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镇民们争吵了一会儿,便都安静了下来,走到那少年母亲的身边齐声安慰。
不管怎样抱怨,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一味地抱怨没有任何作用。
他们聚集在一起,准备给少年办一个简短的葬礼,找个地方埋了,至少不该让他变成了野兽的食物。
“一,二,三……嘿,足足一百二十七个,考虑到可能还有没参加葬礼的,钟山镇的人口可真不少啊。”
看着攒动的人头,程拾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把这些人口引到黑塔镇岂不美哉?
但该怎么引呢?
程拾扫视了一圈儿,最终将视线放在那刚刚死去的少年身上。
他的附身能附在无意识躯壳里,也能附身在奇怪的柜子里,那么尸体行不行呢?
程拾身体微微下沉,蓝色的数据流钻入了苍白的尸体中。
“能行,但是好难受。”
这是程拾第一次附身在尸体上,感觉并不美好。
如果说原本的身体是毫无束缚,附身在躯壳上是穿了一层橡胶紧身衣。
那附身在尸体上的感觉,就像是把人的脏腑掏空,像衣服一样穿在身上,忍受那黏腻湿滑的感觉和恶心的气味。
十根手指传来钻心的痛,两只眼睛的血洞让最后的生机不停流逝。
程拾呲牙咧嘴:“这身体就像是个气球,在一直漏气,我最多在这具身体里活动几分钟,要把该做的事情快点做好。”
于是他直接坐了起来。
由于尸体没有眼睛,所以他眼睛的位置,是蓝色的代码眼球,这让他可以看到东西。
但程拾并没有想过,他以这副样子做起来,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此时的程拾身体僵硬,被水泡的肿大,河水一滴滴落下,苍白的面孔上,原本应该是眼睛位置的血窟窿,两行血泪流了下来……
在一旁静坐的人们,被这一幕吓的汗毛倒竖。
有的拔腿就跑,有人冲进了旁边的屋子里,大多数人腿软到站不起来,甚至有人裤子悄然湿润,空气里弥漫着腥臊的味道。
“快跑啊,诈尸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平时对你可好了,我前天还带你去偷老李家的土豆……”
那刚失去了儿子的中年妇女,停止了哭泣,呆愣愣的看着程拾。
“儿啊,你果然没死!”
她刷的一下拥抱了上来,这让程拾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些什么。
直到他看到,镇子里最高大的一个秃头男人,正举着一把神金砍刀,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看起来像是要将程拾一刀枭首。
这尸体现在还能勉强‘穿着’,要是被砍了脑袋,那可就诸事皆休。
于是他急忙推开女人,大声说道。
“且慢动手,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