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王爷看似尊崇无比,但与皇上的关系却不如外臣,自古无情帝王家即是如此,一个小小的动作,甚至都会迎来帝王的猜忌,更何况是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罢了,罢了,本王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见景王有些落魄,葛知府也是无能为力,只能摇摇头朝来路走去,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背后传来王妃凄厉的哭喊声,叹口气,望了一眼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起来。
走过烟雨江南,岁月山河,那些历尽人间苦难,尝遍世间百味的人,会更加的珍惜生活,夕阳斜斜的乌衣巷口,几个顽童正撅着小屁股,蹲在地上捅咕蚂蚁玩,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眯着眼睛坐在大树下,闲聊着什么,巷子里的炊烟淡淡的随风飘散,杨凡甚至能闻见一股粥香。
偶尔会有几个提前收摊的小贩赶回来,路过杨凡的时候会笑着说一声“让一让。”然后推着小车缓缓的进入巷子,车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安祥而平静。
偶尔撅着小屁股的顽童,会一头撞进杨凡的怀里,然后一个腚礅坐在地上,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大哥哥,发现自家小孙儿倒在了地上,坐在树下的老人赶忙的走过来,慈爱的扶起小孙子,满脸歉意的跟杨凡说对不住,见杨凡一点都不介意,也就放下心来,迟疑的问道“这位公子您找谁?”
对于老人和顽童,杨凡似乎多了一些耐心,恭敬的拱了一下手“请问老伯,谢柱子家可否在这里?”谢柱子是狗子的大名,说不上是因为什么起的这个名字了,还说攒够了一百文就要试着跑出去,给老母亲和弟弟买好吃的,可惜狗子最终还是食言了,做为狗子唯一的朋友,杨凡必须满足他的托付。
经过岁月的沉淀,老者似乎明白了什么,指着乌衣巷最里面的一家说“往最里面走,最后一家就是谢氏的家了,唉,这几年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唯一的大儿子还没了影,也是一个苦命人呀....”
告诉完杨凡,老人便牵着小孙子一瘸一拐的回了家,人毕竟还是老了,说会话的功夫就累的不行。只是夕阳下两人的背影拉的老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悲伤的味道。
静静的站在那里,杨凡有一瞬间的失神,摇摇头便迈进了乌衣巷,昔日王谢两大家族的繁华早已不在,留下的只有巷壁上的青苔,静静的宣告着岁月的流逝。
最后一家的板门已经掉漆,墙壁也已经破败,轻轻的敲了几下门后,一个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谁啊?”等到门板缓缓打开时,一个头包着布巾的妇人露了出来,见来人是个年轻的男子,顿时有些警惕的问道“你找谁?”
“请问您是谢柱子的母亲吧,我是他的朋友,杨凡。”
一听到儿子有消息了,妇人顿时激动的抓住杨凡的手腕,哆嗦的问“我儿在哪里?为什么他不回来?”
眼见妇人如此,杨凡心里莫名的悲伤,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强制压下心绪后,勉强的说“伯母可否松开晚辈的手,都被掐青了。”
妇人这才不好意的松开手,带着杨凡进了院子,告诉一声,蹲在那烧水的小娃子,给叔叔倒一碗水后,便紧盯着杨凡问道“我儿在哪里?为什么他自己不回来?”
杨凡不忍心告诉妇人,她的儿子已经死了,只好勉强的笑道“伯母不必担心,柱子他在外地务工,一时半会回不来,这是他让我给您稍的养老钱,告诉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还有这是他戴的长命绳”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两块金子,和一个破旧的红绳,这也是杨凡,想要给他的老母亲留个念想。
听说儿子稍钱回来了,妇人显得很高兴,开心的接过金子后,便见到了那条红绳,眼神中一震,而后笑着点点头收下了,眼见妇人需要点时间,杨凡便走到男童的身边,摸了摸小娃子的头问“烧水辛苦不辛苦啊?”
小男孩瞅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大哥哥,摇摇头,“辛苦,但是小龙干完后,母亲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等哥哥回来了,小龙就给以玩耍了。”
望着一脸天真的小娃子,杨凡差点没流下眼泪,心里无声的呐喊着“你的哥哥已经回不来了....已经回不来了呀。”
拍了拍这个懂事的娃娃,杨凡就想要转身跟妇人说两句话,不料一转身,妇人早已泪流满面,当下大惊失色,“伯母您这是为何呢?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柱子兄弟正在外地回不来,您看那两块金子,够您生活一段时间的了。”
妇人擦干了眼泪,小心翼翼的将红绳收好,冷淡的问道“我儿子怎么死的?”
杨凡一震,痛苦的说“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儿这个红绳是我给他挂上的,任何时候都不会摘下来,现在出现在你手中.....”短短两句话,妇人再度流下了眼泪。
“噗通!”杨凡缓缓的朝妇人跪了下去,悲痛的说“柱子兄弟是为了救我,被齐格隆的手下杀死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终于听到了那个不想听到的答案,妇人顿时瘫坐在地上,无声的留着眼泪,蹲在一边烧水的小娃子,见母亲哭了,顿时愤怒的踢着杨凡,只是小短腿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见不管用,小娃子只好跑到母亲身边抱着母亲,跟着一起哭。
夕阳的余晖照在小院中,那一瞬间,悲伤居然无处遁形,哭过之后,妇人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给我说一遍吧,我想听听儿子的事。”
对于狗子的过往,杨凡并不清楚,只好从自己进去那天说起,一直说到狗子死后,听完了前因后果后,妇人将杨凡扶起来,问道“齐格隆那些人现在被关在官府里吗??”
杨凡点了点头,“伯母放心,一百四十五口人全被关在大狱了,过几天就会处斩,柱子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料想中的哈哈大笑没有出现,妇人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齐格隆那几个人固然该死,可是那些妇孺何其无辜啊,她们原本都是苦命人罢了,如今还要跟着赔上性命,太残忍了。”
杨凡一愣,想了一下看过的名单,齐格隆以及狗腿子一共五十人,加上家眷一共一百四十五人,要是全杀了,虽然占着法理,但是心里似乎有些不忍,可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这该如何是好。
妇人见杨凡好似纠结,有些纳闷你一个书生又能决定什么呢,当即劝道“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黑发人送白发人,都是命啊,不过还是谢谢你送来的钱了,能带我去看看坟在哪么?”
放下纠结,杨凡点点头,便带着妇人和小娃子出了院子,直奔狗子的坟地而去,来到一处山坡下后,杨凡将马车停了下来,说道“伯母,柱子兄的坟让我埋这里了,风水先生说是一处好穴,您下来看看吧。”
妇人带着娃子走了下来,一眼就看见山下的坟包,脸色苍白的走了过去,摸着木牌流泪道“我的儿......我的儿...”一声声呼喊,随风飘走,好似召唤在外的孩子回家一样。
清风拂过,好似有人正在轻声细语........
等到放完了祭品后,妇人又苍老了几分,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睡觉的地方,叹口气“走吧。”....
将妇人送到乌衣巷后,杨凡犹豫了一下“伯母今后由我来照顾您吧,也算替柱子兄弟尽了一份孝心。”这是杨凡来之前就想好的事情,人不能没有情义。
妇人摇摇头,谢绝道“柱子他走的勇敢,没什么好怨恨的,我们娘俩还有生路,准备在乌衣巷开一家小饭馆,也能对付个活,你不必担心了,回吧。”
知道妇人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杨凡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妇人,郑重的说道“伯母务必要保管好这块令牌,今后若有解决不了的难处,可以去官府求救,见牌如见人,或者前去京师的千牛卫大营,都可以找到我,告辞!”
拱了拱手,杨凡便大步踏出乌衣巷,而交给妇人的那块千牛令,乃是非常珍贵的令牌,全卫只有九块,想必可以解决妇人的一些难处,等到杨凡走了后,妇人才仔细的看了一眼令牌,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牛头,下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令字。疑惑中,带着儿子回了屋里。
老管家见到侯爷回来了,顿时惊喜的往后院跑,一边跑一边喊侯爷回来了,弄得府里一阵鸡飞狗跳,这让杨凡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走了没多久嘛。
率先迎出来的是三个小姑娘,莲儿大些,懂得一些礼仪,因此站在门口笑眯眯的施了一礼,而两个小娘子就不管那么多了,一个钻进怀里,一个抱着大腿,扭着小脑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ps.荮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