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溪这时候才觉得手上感觉不对,待要拔拳,却发现自己双手便如被水泥封在了数万吨的巨大建筑立面,根本纹丝不动。800
到了安雨沛如今的我为圣解品,对上孟玉溪这种初入先天的,尤其孟玉溪还是练习传统太极拳的,她根本没接受过类似【龟波功,元磁炮】这类纯想象出来的动漫武学概念,两者的等级差距加上理念的落后,造就的差距就如同大人和小孩。
若惊道术多变迁请向兴亡事里寻。
所谓动漫武学,什么【龟波气功】,【超电磁炮】,放在古代,也不过就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另外一种诠释,说到底,依然是在武学的框架中。
可到了如今社会,武学全面式微,武林中人连吐气成箭,握铁如泥都无法理解了,更勿论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了。
这就等于小学生学的数学,1+1=2,你学到老,也就是菜市场买菜的时候算算账用,可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那就是研究宇宙的基础,说是科学之母也不为过。
但本质上来讲,两者是同样的东西,只是理解不同。
即便孟玉溪动作再快,力量再大,在安雨沛的眼中,又算得什么?
她一拳打在脸上,在安子看来,不过跟三岁孩童捏着粉嘟嘟的拳头打一拳差不多。
不过,冒犯就是冒犯,如果谁都能在少年脸上轰上一拳,那他这我为圣解品也不要当了。
反手把孟玉溪按在地板上,少年眉毛中几根金毫微动,嘴上却露出个笑容来,“顾师兄,你的狗乱咬人,这不好,还是我来帮你调教调教……”
他故技重施,当初在高中同学刚田武身上施展过的法子,又拿出来如法炮制了一番。
一个如临深渊的剑意,先是绞碎了孟玉溪的意识思维结构,随即,再强硬塞进去一段狗的思维意识。
可怜孟玉溪那也是堂堂太极双璧,当年在天朝武林界也是偌大名头,如今更是入了先天境的,却在安雨沛面前连一招都没走过去,顿时就被变成一只狗。
穿着黑色西服的美女顿时就蹲了下来,当真汪汪叫了两声,把旁边顾家明和张倩玉骇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家明看着眼前的小师弟,真是不敢相信,当初安师弟练武,连勤奋都算不上,能称道的大约也就是天赋了,师父耍一套拳,他旁边看一眼就会了。
那时候他还有些瞧不起安师弟,觉得安师弟到底城里面孩子出身,太娇惯了,一套拳看一遍就会,那又如何,不苦练上千遍,把精气神练到骨头里面去,那跟不会又有什么区别。( 800)小说/
这时候他才有些颓然,难道天赋好真的就这么重要?安师弟如今……到底水平多高?
旁边张倩玉,更是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少年虽然只是坐在那里,给人感觉却是淡淡然,渊岳峙。
“安师弟,你……你现在到底多少品阶?”顾家明忍不住问。
安雨沛笑笑,“离见神不坏,还有半步之遥。”
咝咝!
顾家明和张倩玉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半步虚空啊!他们连想都没敢想过的境界。
半晌,顾家明这才缓缓开口,“安师弟,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父在天之灵,想必也要含笑了。”
安雨沛听顾家明说起师父穆先生,脸色顿时肃穆,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不过,师弟,师父他老人家虽然是江左革命小将总帅出身,但想必你也知道,他老人家实实在在,是宣皇帝一派的。”
这一点,安雨沛也清楚,师父说到底,还是传统的武人,这个传统,不是武侠小说里面说的那个【不为天家做马牛】的传统,而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传统。
说白了,就是通过政治途径,登上高位,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
当然,穆先生最终没有成为这样的人,而是成了隐居于民间的大拿,身上也有不少涉黑的地方。
但安子也清楚得很,师父穆先生,恐怕到死都没放下过自己的抱负。
“我也不怕跟你说。”顾家明继续说道,“那时候你不太成器,又不稳重,师父想做的事情,也不能跟你说。”
这个道理,就如同当父亲的在外面再怎么艰难,回来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苦楚告诉自己最溺爱的儿子。
“师父他,其实是尸解的。”顾家明这时候从怀中摸出最后一枚神念水晶,“师父尸解后,留下四枚神念水晶,最大的那枚我自己用了,还有两枚,我给了张倩玉张副千户和孟玉溪孟百户……”
安雨沛一时间呆滞,这,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多事情?
这么前后一串联起来,当初想不明白的事情,他这时候总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师父那么大本事,居然进了扬州知府衙门就没出来,连尸首都没有,原来,进扬州府衙的时候,师父已经是死人了。
穆先生的武功是天师教、如来教、伊兰教三教同修,但根本武功,依然是天师教的蛤蟆气。
夫尸解者,形之化也,本真之练蜕也,躯质之遁变也。
这是天师教的功夫,天师教有无数种尸解的法子。
也就是说,穆先生本身的神魂,已经化为四枚神念水晶,而留下的躯壳,看似还是一个穆先生,实际上不过一具皮囊,即便没有进扬州府衙被狙击枪打死,三日后也会自动死亡,因为身体中的神魂已经离去,能动的,不过是残留意识而已。
这就如同人死后可以捐出器官,这器官在别人身上一样发挥作用,但这个人本身,实际上早就烟消云散了。
少年眼眶中忍不住就流下眼泪来,想起当初种种,他紧紧一捏拳,嘶声冲着顾家明大吼道:“那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家明很冷静,“安师弟,你觉得,当初的你,即便知道,又如何?”
这一句话,顿时就把安子给堵回去了。
是啊!
即便知道又如何?
当初他每天跟王宪、阿波他们打dota,没事在厕所比赛打飞机看谁射的远,生活可谓过得浑浑噩噩,即便知道,又如何?
实际上,即使上一次顾家明和他见面,也都没想着说这事儿,只是换了个法子哄了哄安子,说老头子把毕生功力传给了我。
那时候安子跟顾家明还能动手来回打上几十回合,可到了如今的我为圣解品,顾家明已经看不透安雨沛了。
半步虚空,这才是顾家明如今把真相说出来的缘故。
当年不争气的小儿子如今已经是全球富豪榜前十的人物了,默默坚持的大儿子这才把父亲当初的事情说出来……这和穆先生师徒的事情,其实差不多。
“师父他老人家其实一直想的不是隐居民间开诊所,而是投身朝廷,拯济万民……”
安雨沛捂着脸,泪水依然从指缝中不停地渗透出来,“这朝廷烂透了,有什么好投身的。”他的说话中带着悲伤,原来,师父不是那个逍遥自在的神仙。
“但你不得不承认,我朝如今,不管是国际地位,还是民众的生活水平,都是在不停地提升的,如果大家都不做事,这些成绩怎么来的?做事了,总是有好有坏,不能因此而不做事罢!”
中二少年心中有崩塌之感,神仙一般的师父,原来整天想着的是为朝廷做奉献,甘心做朝廷大佬互相斗争的道具,临死了,都要为朝廷再造几个先天。
他从扬州府出来后经历这么多事情,很多事情如今也看得明白,自然晓得,师父的死,大约就如荆轲刺秦王中的樊於期,荆轲想要有面见秦王的机会,就要借樊於期的人头一用,于是樊於期慨然自刎……
神仙如他的师父穆先生,怎么能死得如此没有价值?
少年眼眶中的泪水越淌越急。
那个背着他的矮胖老人,原本巍峨如高山,这时候在他心目中却有渐渐崩塌的趋势。
恐怕这里面真正不知道真相的,也就是扬州知府马静官了,他以为,借着诱杀穆先生,可以抱上当今的大腿,却不知道,穆先生本身就是故意让他杀的。
这,本就是朝廷一些大佬的计策,在这些大佬来看,上皇依然坐着征夷大将军的位置,人治皇帝才是副将军,这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所以,不单单是想抱人治皇帝大腿的官员在希望德治上皇回家乡养老,很是一些大佬也如此想的。
这就是天朝人的习惯思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你太上皇既然退了,这军权,就应该交出来嘛!
尤其人治皇帝还是当年宣皇帝钦点过的,用个古典的说法就是【孚天下之众望】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些在安雨沛的心目中,都是朝廷的勾心斗角,如此而已,而师父居然甘心在其中做道具,这自然让他有崩塌之感。
“出去,我不想听这些,滚,带上你的狗。”安雨沛失态,指着蹲在地上的孟玉溪冲着顾家明嘶声大喊,脸上的泪水却是肆意横流。
顾家明默默起身,和张倩玉两人一起搀扶起地上的孟玉溪,走到门口,顾家明又回头,“不管怎么样,如今福岛核电站的事情,也关系着我们锦衣卫的颜面,我希望……”
“滚。”安雨沛顺手操起面前矮几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出了宅院,顾家明站在门口叹了一口气,旁边张倩玉低声问:“千户大人,玉溪如今这个样子,怎么办?”
“安师弟如今的情绪极为不稳定,恐怕求他也没用,先放一放,解决了福岛核电站的事情再说罢!”顾家明说了一句,眼神也逐渐坚定起来,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作为朝廷的北衙掌刑千户,全权负责此次霓虹事件,那么就要坚强起来。
顾家明一走,哗哗姐悄悄走进房间,看着自己心目中如神仙一般的小师父哭得像是一个小屁孩一样,忍不住吓了一跳,赶紧过去一把抱住他,“师父,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