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琛这一句还带着点口音的疑问句，显然是把对面都有些干沉默了。
只不过，琛哥确实没有那个闲工夫和一个故弄玄虚的未知来电客气。
即便对面十有八九是个妹子。
至于那十之一二的话，你就不许对面是个技艺高超的伪音高手？
就在景琛微微皱起眉头，思考着要不要把电话挂断之际，对面终于自报家门了。
“我是林默默。”
“这不默导嘛，有什么事吗？看你叫我景导，我还以为谁打错电话了呢，毕竟我目前可没有执导过哪部电影。”
他倒没有问对方怎么拿到自己的号码的这种废话。
以林家的圈内资源，要拿到他的私人手机号码，其实只要花费点功夫，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问题在于，林默默为什么会把电话打到自己头上来呢？
要知道他和这位林家大小姐在此前可是没有半毛钱的交情。
即便抛开景琛和对方那老父亲林东升堪称“死敌”的状态不说，就是在年初情人节档期的时候，她的那部《深海爱恋》还被《当男人恋爱时》踩在脚底下揍过来着。
于情于理，两人都不是能够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联络感情的关系。
面对景琛后半句话，手机那头的林默默暗自咬了咬牙。
骗鬼呢是吧？
《无间道》不是你捣鼓出来的还能是陈霖锋那大聪明整出来的？
都说失败者在面对成功者的时候多少会显得敏感一些，甚至有时候还会过渡解读对方话语里的一些含义。
更别提，景琛这句话多少是带着点调侃语气的。
这不由地让林默默都有点儿怀疑，对面的景琛是不是在映射自己还不如那吃干饭的陈大聪明？
相对应的，林默默的语气也变得生硬了不少。
“景琛，前阵子你们公司被人狙击，闹得满城风雨的不好受吧？”
哟！
景琛眉头微挑，目光一凝，嘴角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
再衬上他如今刚下戏的妆造，看上去倒还真有几分街溜子的味道。
“多谢默导关心啊！有惊无险，有惊无险，事情都差不多已经完美解决了。”
景琛说这话并没有错，蒋斐那件事情，总的来说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在不良舆论还没有完全发酵到难以收场的地步之前，由鼹鼠他们组织的公关团队，手握着优势证据的情况下，几乎是三下五除二地就把火给灭了。
尤其是那篇出自公关团队之手，显得多少有点茶里茶气的公关澄清文案，更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反击。
蒋斐瞬间就从“渣男”、“喜新厌旧”、“陈世美”的大众印象，塑造成了“被嫌贫爱富”、“被pUA”，就算是被诬陷了还顾忌前任名声的“烂好人”。
先不提多少人能够被这篇公关文案转变立场。
首先这一手，就把蒋斐那岌岌可危的舆论形象给挽救大半了。
当然，在甩出聊天截图的时候，那位前任姐倒是消停了。
只是背后的那只黑手还不甘心，依旧是携着水军狂带节奏。
重要的是，当时参与了“讨伐渣男”的那些仙女大军的战斗力确实强悍，更是发挥出无理也得闹三分的优良传统。
可以说，这一次下黑手的人确实把节奏带得一级棒，主要是还把战斗力强悍的仙女军团给拉扯下了水。
很快，带节奏的那些水军，甚至说出蒋斐这方甩出的聊天记录是p图的，不具有证据效力云云。
虽然他们车轱辘话反复说，也没能拿出蒋斐这边p图的有力证据。
但是就是不管，我怀疑你了，你就得举证！
疑罪从有！！！
加上蒋斐并没有像景琛那般有着根基深厚的路人缘，那些战斗力强悍的粪坑军团，一时之间还真就有点颠倒黑白的“威势”。
就在这个时候，蒋斐的账号再放出那段录音，则是彻底成为了一锤定音的大招，直接就把那些“群情汹涌”的，打着“Girls help girls”旗号的水军们给瞬间锤消停了。
被愚弄的吃瓜群众们，更是把愤怒和不满对准了那位前任姐，开始铺天盖地地集火。
尤其是那些被裹挟着的，被那旗号洗脑了的真正吃瓜群众，更是对那前任姐最为痛恨。
一时之间，很多人扒出这位叫做汪琪的前任姐的资料，比方她之前也是学表演的，又比如她目前在某处文工团的话剧院任职。
甚至还有人爆出这位姐们在学校阶段就被人给包过云云，还又说她拜金、势利，甚至霸凌的传闻。
真假难辨的各种绯闻和丑闻就跟屎盘子一样扣在了她的身上。
当初扣在蒋斐身上有多离谱的绯闻，如今在前任姐身上可谓是加倍重现了。
只不过到了最后，还是由蒋斐亲自出面收场。
他在微博上写了一篇万字长文，又在上面一一把网络上那些攻击汪琪的离谱传闻，比方说包养、白金、势利、霸凌之类的谣言逐条逐条地帮着有理有据地辟谣澄清。
甚至说出，在当时学生时代，他的这位前任，是学院里头出了名的性格温和，心地善良的学姐，是整个年级的梦中情人。
在两人的相恋相知的十多年里头，双方也是一直坚守着对方。
甚至在蒋斐人生最低谷的时期，两人双双被当时的话剧团给辞退的时候，还是汪琪在那段时间打着零工，没有丝毫怨言地养了他九个月，让他得以全身心地去各个剧组里头试镜。
十三年的情谊，就算是分开了，也不应该被忘记，更不应该让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凭空污蔑她。
这一次的万字文里头，没有像上次澄清文案那么茶里茶气，更没有那种挑动情绪的陈词滥调。
更多的是平平无奇，近乎白描一般的写实语句，甚至还有些话还不算太不通顺。
很显然，这一次的长文，并不是出自于公关团队之手，而是蒋斐自己亲手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
能够轻易看得出来，没有真实的经历，以及一直在脑海中环绕不散的回忆，是写不出这么真情实感的文字来的。
朴实，但又生动。
没有一句话明写惋惜，却又每一个字都透露着怀念当初的情意。
在那篇长文的最后，蒋斐还恳请大家，让大家忘掉这件他个人的事情。
他不会再回头。
但也不忍让之前把自己保护得那么好的一个伴侣，朋友，亲人受到这种莫须有的诽谤和侮辱。
再其后，那位自从蒋斐这边聊天截图出来，就许久没有声息的前任姐，终于也再一次出镜。
这一次的她，也没有了当初的怨怅以及偏激，只是默默地流着泪，一遍又一遍地在镜头前说着“对不起”。
大家似乎都能够从她那通红的眼睛，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狼狈，哽咽地几乎说不出声来的嗓音，看出了她那极致的悔恨和伤心。
只不过，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这一场堪称是酣畅淋漓的大戏，最终却又以蒋斐的原谅，前任姐的悔恨作为结尾。
虽然没有以往那种撕逼大战让吃瓜群众们吃得原地连连高潮。
但是这种结果，倒是让不少人看到了一丝属于蒋斐的温情。
这位在《无间道》中饰演“韩琛”而脱颖而出的老腊肉，几乎是以这一次几乎名声扫地的危机为机会，在一夜之间吸粉无数。
他的演技，他的勤勉和温和，都让不少人对这个几乎是“叔叔”辈（主要是长得老）的演员有了新的认知。
鼹鼠后来也和景琛报告了。
蒋斐最后的那一手，也就是捞前任姐一把的操作，是他自己坚持做的决定。
其实在当时和公关团队给出的收尾建议是不相符的。
但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比想象中要好上无数倍。
一时之间，其实就连景琛也说不清楚，这位老哥到底是把人性算计到了极致呢，还是单纯是性格温厚而因祸得福。
只不过到了最后，景琛也没有去详细问过蒋斐。
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位被自己笑骂过“舔狗”的老哥，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保护之前经历过风雨的恋人最后一把。
尽管这位前任姐差点没把他给坑惨了。
景琛是有点不理解，但是还是表示尊重。
毕竟和一个重情重义的同事相处，总比和一位把所有的事物都算计到极致的人相处要好的多。
前者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可太累了。
尽管景琛的脑海中在这一瞬间转过这么多的念头，但是在手机对面的林默默的角度来看，他也只是沉默了几秒。
“不是，你为什么要叫我默导啊？我姓林，不姓默。”
林默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发问。
“诶！你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啊？我不叫你默导，难不成叫你林（领）导？这不占我便宜嘛？”
“呵！”
林默默被景琛这有些惫懒的态度给生生气笑了。
这个家伙果然是太讨人厌了！！！
“好了，林导演，有事说事，咱们这交情，也不值得你绕这么大的圈子浪费时间。”
景琛的语气突然一正，反倒是隐隐有点责怪起林默默来了。
“这一次蒋斐遭受到的流言蜚语，你们没有察觉到，无论是时间点和爆发出来的威力都不同寻常吗？”
林默默被这么一激，也迅速进入了正题。
话赶话到了这里，景琛这会终于是有几分感兴趣了。
但话到嘴边，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冒出点活来。
“你干的？这是找我邀功来了？”
“你能不能行啊！爱听听！不听拉倒！！！”
显然，景琛这下子有点像逗猫棒用的太过，直接戳到喉咙了，对面这只“小猫”直接破防了，张牙舞爪了起来。
讲真，这一次有关于蒋斐的风波的幕后黑手，鼹鼠的“背调”还真没查出什么花样来。
甚至那位“幡然醒悟”的前任姐汪琪，鼹鼠也接触过了。
只是对方也讲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似乎黑手是通过中间人和她聊的。
对于林默默想要透露出来的信息，景琛其实是好奇的。
他本意其实就是为了不想让对方牵着鼻子走，既然对方有点破防了，那景琛也见好就收。
“好好好！你说说，我爱听！”
只听到手机那头的林默默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着有些莫名激荡的心绪，然后才冷静开口。
“和董必新有点儿关系，这件事情就是他操刀的。
我的这位董师兄，对于这方面的操作和舆论战，是我见过玩的最好的圈内人之一。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干导演这一行屈才了，倒不如去经营经纪公司，捧出几个顶流来。”
林默默话到这里又是一顿，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景琛这一次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而且......董必新这一次也不是自发地想要对付你的。准确来讲，他这个人很傲，之前就连你他都不怎么瞧得上。
要说他主动出手对付你的话还算合理，但是对付你旗下的签约艺人.....那肯定是有外部因素影响到他的判断。
顺带一说，这一次他并没有动用我们西北这边的宣传和舆论资源。”
景琛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董必新作为对《无间道》的狙击有过“前科”的人士，自然是鼹鼠他们首要的关注对象。
但在一番查探之后，却发现对方似乎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什么异动。
都说凡事做过必有痕迹。
这个痕迹包括很多东西，比方说熟悉的手法、圈内那几个有实力的公司的常规操作、公司经常合作的几大水军公司的反应、发声营销号还有自媒体的往日的亲善倾向等等。
真要分析起来，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
最重要的还是那个观点，当要找“凶手”的时候，谁受益，那谁的嫌疑就最大。
但这一次蒋斐遭受的狙击，可谓是无妄之灾，甚至在此前没有一点点预兆。
要不是其中操作的痕迹太过明显，那一般来说，还真可能是纯纯倒霉。
那搞垮蒋斐这个前段时间还声名不显的老腊肉，董必新到底是图什么呢？
这里头可以思量的东西也就太多了。
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甚至声音里头还带着和方才没差的惫懒调调。
“我有点好奇啊，你不是都说了，董必新是你的师兄吗？
先不谈令尊和我的一些小误会，咱们俩之间说白了也没什么交情吧？你现在不惜卖了自己师兄也要给我传递情报......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百试百灵的逗猫棒这一次似乎失灵了，或许是林默默终归属于是聪明人，终于知晓景琛这个时候的跳动她的情绪估计是别有用心，只见她的语气依旧淡然。
“如果你非要找到一个理由让你自己安心。
那么我告诉你，我看董必新很不顺眼，非常非常地不顺眼，甚至这一点上，比景先生你还要来的强烈。”
“哦~”
景琛一番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就对了，借刀杀人嘛。
让两个都不顺眼的人狗咬狗，林大小姐这个看客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这也是阳谋，毕竟景琛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了，之前《无间道》的事情，两人就结下了仇，这会更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了。
只不过，景琛可不会让林默默轻易如愿，只见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个理由还不错，不过我还是不相信。
我觉得，还是因为你在暗恋莪！喜欢我，所以才......”
景琛还没讲完，只听到前面还佯装淡定的林默默终于忍耐不住地破口大骂了一声“去死吧！！！”
然后忿忿不平的挂断了电话。
这一头，又“逗猫”成功的景琛慢慢收敛起了笑意，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
“董必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