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卿从没想过,自己穿上凤冠霞帔那一天,所嫁对象竟是藩外之王。而如今,她却是代替了长公主,成了这样一个人。
“安卿公主,再过三日便到藩外了。”使节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了这句话。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楚帝的消息怎么会如此灵敏,长公主刚走没多久,就假意说长公主暴毙,随后便塞来了现在这个公主。
而比起求郎心切的长公主,这个公主就像一个圆润的珠子,找不到一个可以入手的地方。
一拖再拖之下,便快到藩外。若是被王看见,定然又要怪自己办事不力。
“安卿公主?”使节见宛卿不答,又提了提声音,最终换来了宛卿轻微的应答声。
坐在辇车中的宛卿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未到藩外,这气候已是令她有些难受,整个人便有些有气无力的。这要是到了藩外,岂不是就该任人宰割了。
似是察觉到宛卿的异样,使节冷笑着让众人加快了脚步。
而正是这加快,也导致了在日落之前,他们已经到了荒无人烟的野区,错过了最佳的住宿点。
“安卿公主,今日便委屈一下,在这辇车中熬一熬吧。你们,还不去准备食物?”使节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喜悦。
“谢过使节大人。”宛卿应了一句,便趁着无人注意赶紧合眼休息了一会儿。
连日的颠簸,纵使身体无恙也难免觉得恶心。
而使节似乎也知道宛卿不适,又特意煮了膻味极重的羊汤,浓郁的气味让宛卿立刻忍受不住,飞快地下了辇车,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哎呀呀,安卿公主,你可不要和长公主一样,突然得了病暴毙啊。我们这行程,可不能再拖了。”使节端着羊汤又快步走了过来,想要再逼迫上一下。
宛卿假作脱力去拽使节的衣角,顺势将羊汤打翻,然后不声不响地落泪。
使节看见羊汤翻了倒也没什么反应,倒是看见宛卿落泪有些迷茫。
这一路上,她好像没有示过弱,一直都是温婉而沉默的。
虽然他清楚,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她,嫁到了塞外之后便定然回不到中原。甚至还会被百般刁难,更有可能就此死去。
只是早死与晚死的差别。
“罢了……你上去歇着吧。”使节叹了口气,命人将宛卿架上辇车中,没有再为难她。
藩王收到使节的飞鸽传书便让他安全护送到皇宫。
若是再一次在和亲路上暴毙,楚帝怕是要问罪于他们了。
而且,听使节说,这中原女子与藩外女子截然不同,倒是是该瞧瞧。玩腻了再扔,也不迟。
三日的时间转瞬既至,和亲队伍也总算到了皇宫大门前。
说是和亲,这皇宫外,皇宫内都没有一点喜庆的意思。对于这个陌生的王妃,更没有人会来伺候或承认。
两个时辰之后,通报完毕的使节才命人打开了大门将众人迎了进去。
因为事发突然,八哥儿和纸鸢她们都没有带在身边,而且此去危险万分,也不愿他们舍命相随。所以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宛卿亲自去打点,收拾。
换上相对于轻便的服饰,宛卿便跟随着侍女往大殿走去。
“见过藩王。”宛卿本想入乡随俗,与他人一样弯腰行礼却怎料这藩王却是不从。
“听闻中原礼节是以跪地,你怎的却不跪?”藩王对着身侧的美人一笑,示意她先行退下,便缓步走到了宛卿面前,似是没料到她跪得相当快,而停顿了一小下,“抬起头给我看看。我倒想瞧瞧这中原美人,与这儿的美人,哪一个更漂亮。”
“安卿从不是什么美人。怕是让藩王失望。”宛卿垂首不再言语。
“那我就更要瞧瞧。”藩王趁着宛卿不备,钳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不时发出啧啧声。
说不是什么美人,长得倒挺水灵。尤其是这眼睛,美得真恨不得挖出来留着。
“我们这里其后炎热,你也就不用再穿那么多衣裳了。届时我派人给你送几套传统的服饰,以后便穿那些了。”藩王掩去眼底的戏谑,挥手让侍女去找些衣裳。
而侍女更是清楚藩王的意思,带着不明的笑意退下。
也不说让宛卿离开,就让她在那跪着,而他则自顾自地与刚才的美人品美酒,吃美食。
“大王,国师到了。”随着此话一处,藩王倒是回了神,匆忙挥退了美人,撤去了食物,又紧忙正襟危坐,“快请。”
但是他却忽略了还跪在地上的宛卿。
“见过王。”标准的中原话让宛卿有些好奇,但是毕竟在他人的地盘上,宛卿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用余光瞥见了那双暗纹流转的锦鞋。
“国师,你怎么突然来了?”藩外咽了咽口水,因为他注意到国师的脸色在看见跪着的宛卿的时候闪了一下,顿觉不妙。
“我本是思乡心切,想来与王妃询问下家乡如何,却没想到看见这副景象。王,你可是也想如此对我?”国师的音调平稳,语气也看似询问,只有藩王知道这是国师生气的表现,当即连连摆手,“怎敢怎敢,安卿公主,你还不赶紧退下?”
宛卿苦笑一下,这跪都跪麻了,还赶紧?能起来都是不错了。
“蕊儿,扶她起来,带她下去休息吧。”国师叹了口气,目送蕊儿扶着宛卿出去之后,才看向藩王,“王,我知你玩性重,但是切莫玩火**。”
“谨遵教诲。”藩王当即点头如啄米,见国师沉默着退了出去才长出一口气,回想起当初遇见和一路来的经历。
国师本是中原人,因着逃亡才遇到了自己。
当时收留他在身侧,是为了显摆他有能力驯服中原人,却没料到此人竟然成了自己成王的最大助力。
而且他相当有能力,这几年提出的政策和方法,无一不再改善着藩外的生活,所以自己对他极为尊敬,不愿得罪。
不过,正是因为国师太清楚藩王的脾气,也间接促成了他最后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