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心里,十分的不爽,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抱怨。
你只要说的言辞恳切一些,接下来父皇就很好操作了。
但是你作诗,不是把气氛都破坏掉了吗?
你以为你是苏长生啊?能写一首孤篇盖全唐的春江花月夜?
好吧,就算是苏长生事先已经给你写了首好诗,但是哪又怎么样?
别人一听就知道这不是你写的,是苏长生代笔的。
到时候,适得其反而已。
李恪,你糊涂啊!
但是此时,李世民也不能说不能李恪念诗。
他只好说道:“你且念来听听。”
然后就听李恪犹如杜鹃啼血般,一字一泪地念道:“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四摘抱蔓归。”
“父皇,四弟李佑已经没了,现在又论到太子了。”
“我们兄弟,又够摘几次的呢?父皇,父皇!”
这首诗,是武则天的儿子太子李贤所写。
背景是武则天不断铲除可能威胁自己皇位的儿子,太子李贤便上了这首黄台瓜辞。
武则天看了这首诗之后,大为感动,当时便放过了李贤,不过最终,李贤还是被害死。
但是这首诗在文学史上,则是有着不菲的地位。
这首诗,并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多么巧妙的构思。
但是胜在以瓜喻人,情真意切。
群臣听到这首诗之后,不由都深受感动,眼圈泛红。
而李世民,更是瞬间带入情绪,眼泪不可抑止地滚落而下。
他凝噎道:“不杀,不杀了,父皇再也不杀了。”
“诸位爱卿,朕的儿子,已经摘了一个了。难道你们想将朕的所有儿子都摘掉才甘心吗?”
听到李世民的话,百官都是在心里喟然一叹。
你儿子不造反,谁敢说要杀他们啊?
陛下你这是不讲道理啊。
但是一首伟大的文学作品的魅力就在于此。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在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然而蜀王李恪所上的黄台瓜辞,却是不知不觉中,打动了所有人的心。
最终,他们决定,放太子一条生路。
长孙无忌当即上前说道:“陛下,可将太子贬为庶民,流放黔州。”
太子造反,最近一段时间,长孙无忌十分低调,几乎一言不发。
没办法,他可是李承乾的亲舅舅。
尽管太子和长孙无忌的关系,其实并好。
但是长孙无忌还是要避嫌。
而现在,长孙无忌顾不得避嫌。
因为长孙无忌也看了出来,陛下和蜀王李恪,两人是有配合的。
陛下并不想让太子死。
而自己作为文官之首,只要第一个站出来,先将太子的惩罚确定下来。
那么这件事情,便也几乎成为定局了。
长孙无忌奏报之后,无人反对。
对太子的处罚,也最终确定下来。
太子不日便要前往黔州。
而就在此时,蜀王李恪无意太子之位,并且保证,此次述职之后,将一直留守西南,终生不踏入长安一步的消息,也流传出来。
这番话,当时便只有李世民、李泰、李恪,还有一个老太监几个宫女在场。
这个消息,自然不会是老太监和宫女传出去的。
能传出这话的人,不用问,自然是李泰做的。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李世民心里,对李泰越发的不满起来。
殊不知,此时就连李泰自己都是懵的。
咿?
这个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本王正琢磨着,到底要如何做,才能隐晦地流传出去,并且不被人联想到是本王流传出去的呢。
现在倒是好了,自己还没动手呢,没想到这个消息居然便是流传出去了。
虽然,不免会有人联想到这是自己做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
现在太子被贬为庶民,李恪也画地为牢。
自己现在是唯一的候选人了啊,父皇不选自己,又能够选谁呢?
此时,苏府之中,李恪脸色复杂,心有不甘地问道:“先生,现在消息已经传播的尽人皆知了。”
“此次我回到青藏州之后,难道从此真的不在踏入长安一步了吗?”
苏长生不由哈哈笑道:“殿下,所谓的誓言,其实不过是一时的失言罢了。殿下又何必当真呢?”
“如果将来陛下一道旨意,立你为太子,难道你还能抗旨不遵不成?”
“是的,殿下的确无意于太子之位。但是如果陛下非要给你呢?”
“长者赐,不敢辞,殿下也没有办法不是?”
听完之后,李恪豁然开朗。
他不由起身向苏长生作揖道:“多谢先生谋划,如果不是先生的话,本王非但不能有所斩获,甚至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啊。”
苏长生扶起李恪,然后说道:“殿下,你我何须说这些呢?”
“过几天,太子便会离京。到时候,殿下倒是好好为太子送行一番才是。”
李恪点头说道:“自当如此。”
……
几天之后,太子离京,无人前来送行。
太子——或者说是前太子,犯的可是谋逆罪。
这个东西是绝对沾染不得了,一旦沾染了,轻则罢官,重则丧命。
众人躲避唯恐不跌,谁敢前来送行啊。
当然了,李承乾虽然是谋逆罪,虽然已经被变为庶民。
但是毕竟还是曾经的太子,他非但没有锁链加身,甚至还能坐在马车上,带着家人,一并前往黔州。
出城之后,李承乾走下车来,看着长安城城门许久,心里浮现出无数莫名的情绪。
许久许久之后,李承乾才喟然一叹,然后说道:“走吧!”
而就在此时,确是有一骑从长安城打马而出,直奔这边而来。
李承乾抬头看去,发现来者赫然便是蜀王李恪。
李恪骑马来到李承乾面前,翻身从马上下来,然后说道:“兄长即将离开长安,前往黔州,兄弟特来为你送行。”
李承乾脸上表情极为复杂,他不由拍了拍李恪的肩膀说道:“三弟,我没想到,舍命为我请求的人,是你。在我离开长安的时候,唯一前来为我送行的人,也只有你。”
李恪真诚地说道:“兄长,你此去黔州,其实和我封地很近,有什么困难,你只管告诉我。”
“这里有一万两的银票,虽然不多,兄长带上,到了黔州之后,也好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