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路歪了。
其实,就算是欠银案,没有他的示意,李光地未必做不到。
只是他提出的几条建议,胤礽都否了。其中,未必没有有效的。
是的,他就是诚心要他失败。
这一年,他等得起,国库也确实不缺银子,只是,朝堂中,不再需要一个李光地了。
其实,他登基这些年,文臣里头,尽数用汉人。
不管满人如何嘲笑汉人无能,但是,汉人会读书,会做官,也有热血是真的。(没有民族歧视,一切为了剧情,不接受吐槽。否则打屁屁。)
而只要兵马还在满人手里,一切都是稳固的。
雅璃被叫来的时候,快午时了。
胤礽笑道:“朕今儿个实在是累了,所以劳动你来,热着了没?”拉着她的手问。
“哪就那么娇贵了?爷怎么了?今儿批折子多了?”雅璃坐下道:“那个李振裕还跪着,惹爷生气了?”
胤礽头一歪:“啧,把他忘了,徐卫,你个狗奴才,怎么不记得提醒朕?要你何用啊?”
徐卫那个委屈往那一跪:“奴才该死……”
“去,叫他滚回去吧,好好给朕办差,许他休息三天,三天后,就要忙起来了!”户部的欠银,总还是要要回来的嘛。
徐卫忙应了起身去了。
雅璃这才道:“我真心只是随便一问,没有求情的意思啊,我们家跟他可没关系,我也没收他银子……”
“且,该收就收,收了给孩子们存着!”胤礽的重点偏离了。
“……所以,爷您还累么?”雅璃无语道。
“累,来给朕抱一会就不累了。”胤礽笑道。
雅璃推他:“热。”
“嗯,热,热也抱一抱,乖。”胤礽笑着道。
其实没多热,就是外头热,屋里冰山一放,格外舒服呢。
雅璃乖乖被他抱着,心里觉得,他不光是累,估摸着不高兴了。
外头,徐卫出来道:“李大人,起来吧,万岁爷说了,放您三天的大假,然后就要忙起来了!”
“哎哟喂,我这老腿。”李振裕还是叫徐卫扶了一把才起来,毕竟他也是四十大几就要五十岁的人了。
“咳咳,公公,下官打听打听哈,这欠银案,哪位接替啊?”他好想好怎么做啊!
“大人这话问的,这欠银案是哪里的?户部啊!您是谁?您是户部尚书啊!”徐卫滑不留手,这话能说么?别说知不知道,知道也得说不知道啊!
当然万岁爷没说能说出去的,肯定不说啊。
事实上,他还真知道,估摸着啊,肯定是四爷了。
李振裕也不失望,笑着拱手,又对着九州清晏大声道:“臣谢主隆恩,臣告退!”
这才慢慢的出了园子,哎哟他这个腿啊!
与此同时,李光地也刚回到府里。
他抬头看着匾额,李大学士府。就苦笑:“这匾好生摘了吧。”
“大人……”他的小厮一惊,这岂能乱摘的?
“摘了吧,很快,就不能叫大人了,我想想叫什么?叫老爷……呵呵,好生跟后院的女眷说,都收拾起来,准备回老家吧,多少年不回去,也不知道那边的气候习惯不习惯,饮食习惯不习惯了。”李光地背着手往里走,心想着不适应也得适应,这京城里啊,是不能呆着了。
李光地本是福建人,当年来京城赶考,提前一年就要出发。
也是他头回出来,路途不熟悉,又少了防备,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到了京城没多久,就连住店的钱都没几个了。
奈何又赶上严冬,几乎没饿死。
那时候,从未想过天气还能这么寒冷,刺骨的北风和雪花打在身上,叫他几乎去了一条命。
可是后来,他终于能裹着厚厚的大氅,看着外头的雪花,跟同僚们一起,也温一壶酒,说一声赏雪了。
虽然,他从来就不知这雪这样冷,外头的百姓不知什么过这样的严冬,家里的被褥够不够?炭火够不够?吃食够不够?
只有达官贵人家里,才有心情赏雪啊。
出身贫寒的李光地一开始,是打心眼里讨厌这样的附庸风雅。
可是渐渐地,他就不讨厌了。
因为,外面的风雪再大,与他也不在有什么关系了。
赏雪的乐趣,不就是看那一片洁白么?再写几首咏雪,咏梅的诗词,就算是过了严冬了。
喜欢上北方的冬天之后,他才觉得,原来四季分明的地方其实很好。比之炎热的福晋,好玩多了。
可是,如今的心境,不是哪里好,而是,必须离开京城了。
李光地一步一步的往书房走。
一生的努力,化为乌有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他颓然的坐着,不理会外头小厮来报,说夫人来了。
这是他第三任夫人梅氏,先前两个都已经过世了。如今这位梅氏,可是地道的北京人。
李光地形笑了笑,要是夫人不愿意,就留着她吧,这边的宅在庄子都有的。
次日一早,李光地就递上了折子,年老体衰,告老还乡。
胤礽当场就准了:“既然你说要回去,就回去吧,朕便不留你了。”
李光地脸上火辣辣的,可是也知道,这就是当今一贯的做法。
能叫他熬这几年,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
否则,先帝爷去世那年,他就该走了。
“老臣,谢主隆恩!”李光地摘了帽子,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
就起身,抱着帽子出去了。
一般臣子要告老,从开始上折子到离开,至少一年的功夫。
这期间,他们要不断的上折子,表示自己老迈,实在是无力为社稷辛苦,无力为君王服务。
而君王,一定要再三挽留之后,再再三挽留,显得朕舍不得你这个好臣子云云。这才是君臣之道。
可是李光地这样的,直接被准了的,只有一个缘故,那就是万岁爷不想叫你留。而李光地,能自己上折子告老就已经是万幸了。毕竟要是直接被辞官,是更丢人的事,也是他承受不了的事。
正大光明殿里,臣子们都看着他,到底是辉煌过几十年的人,如今就这样离开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