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川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男人。
他淡淡地说道:“既然你也知道自己琴艺不精,就回去再多多练习吧。”
一句话,就让苏宛情呆在了原地,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北冥帝,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这跟她预料中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北冥帝不是对她很有好感吗?为什么要赶她走?就因为她没有弹好一首曲子吗?
苏宛情再也忍不住了,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下来,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委屈地说道:“这次是臣女的失误,恳请陛下再给臣女一次机会,臣女下次一定能弹好……”
“不必了,”裴九川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的话,他说,“你手上有伤,寿宴上见血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你还是快些回去养伤吧。”
不等苏宛情再次开口,立刻就有两名女史走到她面前,请她离开。
在场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她深感尴尬,可她又不甘就此放弃,还想上前恳求陛下让她留下来。坐在她身边的平原侯立刻拽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警告她:“别再闹了,若是惹恼陛下,咱们全家都得完蛋!你难道不记得两年前余家发生的事情了吗?!”
自从北冥帝登基之后,就一直在严厉肃清前朝残留下来的余孽,余家作为前朝太后的娘家,仗着自己家族庞大根深蒂固,私下里藏匿前朝余孽,被发现之后,北冥帝二话不说,直接派人将整个余家都给灭掉了。
余家与平原侯府邸只有一墙之隔,两年前余家被抄家灭族时,苏宛情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她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见到隔壁家来了很多人,就偷偷跑到后门去看热闹,正好看到平日里跟她玩得最好的余家小姑娘被一刀砍断了脖子。
血溅三尺,小小的头颅一路滚到苏宛情的脚边,吓得她一声尖叫,当场就晕了过去。
从那以后。她就经常做梦,梦见余家小姑娘那双死不瞑目的大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她……
直到她长大以后,做恶梦的情况方才好转了些,但那件事对她造成的阴影却一直都在,如今乍然听到父亲提及此事,脸色顿时就是一白。
苏宛情不敢再纠缠下去,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北冥帝,却见他正在看身边的蓝衣女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苏宛情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蓝衣女子,心中的嫉妒升至顶点,都怪那个丑女人!
平原侯推了她一把:“走吧。”
在父亲的催促之下,苏宛情再不甘愿,也只能跟着两名女史离开凤凰台。
苏宛情的离开,让很多人在惊讶之余,对那名来历不明的蓝衣女子越发好奇。
——到底是什么,让这位相貌普通的蓝衣女子将王城第一美女都给打败了?
孟花朝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在所有人心目中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她更加想不到,在今天以后,她将会成为北冥王城贵妇圈子里最热门的话题人物。此时的孟花朝,正坐在儿子身边,笑眯眯地说道:“我帮你把那女人赶跑了,高不高兴?”
小馒头紧紧挨着她温暖的身躯,小脸因为激动而泛起薄薄的红云,他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很高兴。
孟花朝伸出右手,说:“Give me five!”
小馒头听不懂这句英文的意思,但他能明白她的动作,他立刻伸出胖乎乎的左手,轻轻在她的手掌上拍了一下。
孟花朝笑道:“干得漂亮!”
小馒头也跟着笑了起来,脸颊两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真是可爱极了。
裴九川看到这两个人的互动,眼红得不行,好几次都想找机会插进来,但都因为拉不下脸而以失败告终。他的心情越来越郁闷,随手拿起面前的酒樽,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灌。
等宫宴进入尾声时,裴九川已经醉意醺然,在宫人们的搀扶之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离开之前,指着正在照顾小馒头的孟花朝说道:“你,跟孤一起走。”
孟花朝愣住了,她不明所以:“走去哪里?”
裴九川笑了笑,醉意朦胧的双眼泛着水润光泽,他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孟花朝不太愿意去,但架不住裴九川位高权重,只要他一句话,立刻就有无数人为他效劳。孟花朝两名女史从左右两边夹住,半强迫地将她带离凤凰台,至于小馒头,早就已经因为疲倦而睡着了,此时正被送上马车,由柔儿带人送他回宫休息。
裴九川的寝殿位于天央宝殿的正后方,名为未然殿,此地跟其他地方一样,白雪皑皑,寂静庄重。
孟花朝被推进殿内卧房,随后两名女史和其他人就全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孟花朝独自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走进内室。
裴九川正随意地躺在床上,由于这间寝殿烧了地龙,屋子里很温暖,他身上的大麾和外套都已近被脱掉,现在他只穿着藏蓝暗纹的锦袍,修长的身躯散发出男性独有的魅力。
他看到孟花朝走进来,朝她勾了勾手指,声音暗哑:“过来。”
孟花朝没有动,她问:“陛下有什么吩咐?”
裴九川意味不明地嗤笑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打算玩欲拒还迎吗?都跟你说过了,这招对孤不管用,下次别用了。”
孟花朝:欲拒还迎个什么鬼啊?脑补是种病尼玛不能放弃治疗啊!
见她还是不动,裴九川便坐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你不肯自己过来,难道是等着孤亲自过去请你过来吗?”
孟花朝:本姑奶奶一点都不想你靠过来!
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慢吞吞地挪到床边。
裴九川摊平双臂,傲慢地说道:“孤要更衣。”
孟花朝:敢情你是打算让我给你丫鬟吗?!
她说:“民女这就去叫人进来服侍陛下更衣。”
她刚要转身,就被裴九川一把抓住手腕,他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说道:“孤不要别人,孤就要你来服侍!”
她的手腕比想象中的还要纤细,他一只手掌握住还有多余,滑腻细润的肌肤令他心神一荡,差点就把持不住扑上去。
孟花朝想要挣脱他的手,无奈他的手劲儿实在太大了,无论她怎么用力,死活就是挣脱不开。无奈之下,她只得选择妥协:“你放开民女,民女这就为您更衣。”
听她这么说,裴九川又捏了捏她的手腕,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指。
孟花朝连忙收回手,悄悄揉了揉被握得有些疼的手腕,暗骂死变态力气真大,难道他是吃菠菜长大的吗?!
她弯腰帮他解开腰带,由于他是坐在床上的,她不能绕到她身后,脱衣服的时候只能整个人都贴到他面前,双手从他腰边穿过,小心翼翼地脱下衣服,尽量不触碰到他的身体。
两人此时贴得非常紧,彼此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气氛顿时就变得暧昧起来了。
孟花朝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帮他扒衣服给脱掉了,暗暗舒了一口气。正要收手之时,裴九川忽然再次抓住她的手臂,猛力一拉,孟花朝只觉得整个世界瞬间颠倒,再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压在了床上。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紧张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裴九川却好像真的醉了一般,眼睛死死盯着她,那目光里面,不断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滚。他看着面前的女人,胸腔里似乎有一股浓烈的情感正在嘶吼,犹如困兽一般,想要挣脱桎梏冲出来。
他不明白这股情感的由来,他只是隐隐觉得,这份感情对他很重要,他死也不能舍弃。
孟花朝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冒出来了,这男人的目光实在太可怕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下一刻就会被他拆骨剥皮吃进肚子里似的!
她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你你你别乱来!”
裴九川突然贴近她的脸,犹如猛兽锁定猎物一般,双眸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他张开嘴,声音非常黯哑:“你,到底是谁?”
孟花朝眨了眨眼睛,这个问题问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答,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这男人该不会认出她来了吧?!
这不可能啊,他不是已经失忆了吗?就算她现在洗干净脸露出真容站在他面前,他也肯定不知道她是谁才对!
想到这里,孟花朝定了定神,她说:“民女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
“你在撒谎。”
裴九川的语气极为肯定,孟花朝被噎了一下,她避开他的目光,说道:“民女真的只是一个丫鬟,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纪家问一问,民女是纪公子身边的丫鬟,他家应该还有民女的卖身契呢。”
什么狗屁卖身契?她一个假丫鬟,压根就没见过卖身契这种玩意儿!
她现在只能赌一把,赌他不会真的去查卖身契。
他可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忙得要死,应该不会闲到蛋疼去翻她的卖身契吧?这不科学啊!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裴九川竟然当真就一口应了下来:“好,孤这就让人去纪家取你的卖身契。”
孟花朝:“……”
等等,这剧情发展不对啊!尼玛肯定是拿错台词本了吧?!
她飞速转动脑子,努力想办法补救这个BUG,但是裴九川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翻身坐起来,当着孟花朝的面儿,将樊二叫进屋里。他吩咐道:“去纪家把她……”
裴九川稍稍一顿,侧头看向孟花朝:“对了,你还没告诉孤,你的名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