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自私的。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都是故事,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就是事故。
没发生在自己身上,都是看热闹的心态在围观,当做八卦,传播四方。
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天地不公,以万物为刍狗。
人又都是从众的。
明明一开始没有人带头闹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事儿根本不叫事,钢铁厂原址的位置确实不错,不说就在城市中心,也是在比较繁华的地段。
福利房建在这里,还是能接受的。
但是,当第一个人站起出来反对的时候,就会有第二个人站出来跟着反对,随后,就是一群人。
四五百人,浩浩荡荡冲向钢铁厂办公楼,把办公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吓得刚要下班的殷富建等小领导们脸都绿了,连忙跑去刘福泉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陈正阳正在和刘福泉聊钢铁厂后面的发展情况,两人正聊得很开心。
刘福泉听完了陈正阳对于钢铁厂未来的设想,差点都不愿意离开钢铁厂,去市属国企任职了。
“砰……”
房门被猛地打开,刘福泉刚端起茶杯,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差点摔落在地上。
热茶晃出杯子,烫的刘福泉脸色惨白,连忙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殷经理,你他妈的吃了呛药了,不知道进来之前先敲门吗?”
“你是不是想要我这个厂长的位置很久了,来来来,你来坐我的椅子,来啊。”
刘福泉在部下面前出了丑,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嘶吼道。
“不,不好了,职工们聚集在办公楼下面,把办公楼围的水泄不通,闹起来事儿了。”
“刘厂长,咱们该怎么办?”
殷富建脑门冒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刚才看到办公楼下面围着那么多人,看着他们一个个群情激奋的样子,真的吓坏了。
生怕这些人闹将起来,冲击办公楼,自己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脑子里忍不住又冒出来了当年上大学的时候,跟着人,推着炮去游街时候的场景。
一开始去的时候一脸兴奋,真的打起来后,发现那些疯子真的敢开炮啊,真的死人啊。
从此心里就落下了阴影。
“为什么闹?”陈正阳扭头皱着眉头纳闷的看着殷富建问道。
福利房开始找人做规划,这些人还去帮着自己把养鸡场给收拾出来了,全都知道那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办公室了,说明福利房的事情正在稳步推进之中。
职工们现在没有理由闹腾啊。
刘福泉在一旁急忙点头,着急的对着殷富建问道:“为什么闹?”
殷富建咕咚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脸色一阵尴尬。
自己刚才吓坏了,根本没听到他们在闹什么,第一时间就跑到刘福泉的办公室来了。
见殷富建这个熊样,刘福泉心里又是一阵不喜。
职工们为什么闹事还没搞明白呢,就跑来找老子。
你是让老子什么都没准备,被这些职工们狠批么。
“刘厂长,我下去看看情况,查明了什么情况之后,你再下去。”陈正阳一脸沉稳,站起身来,带着殷富建往外走。
殷富建被刘福泉狠狠瞪了两眼,心里怦怦直跳,吓得屁话不敢说,连忙跟着陈正阳往外走。
路上,殷富建很想要和陈正阳说两句,却不想陈正阳走的脚步速度很快,自己只能一路小跑跟着,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两人就已经到了楼下。
“不公平,我们要一个公道。”
“我们要一个公道。”
“不给我们公道,我们就去县府静·坐,谁不给我们公道,我们就和谁这辈子都过不去。”
陈正阳皱着眉头,走出办公楼大门,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伸手把看门大爷的椅子搬过来,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职工们喊号子。
一直干吼的人们见陈正阳出来了,心情激动,喊得口号更大声了。
但是,见陈正阳一副平稳的样子,离着陈正阳最近的几个职工,喊的越来越尴尬,最后索性不喊了。
人都是从众的。
开始有人不喊了之后,就会快速向后蔓延,最终,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
“说,什么事。”陈正阳冲着殷富建招了招手,拿来一个喇叭,直接站在椅子上,对着职工们问道。
“陈副厂长,我们听说福利房小区要在咱们厂区这里建?”
“还在工业园区弄了一块新的土地,要去那里建新厂。”
“这怎么能行啊,老厂不能搬迁,老厂搬迁,新厂建设,这没有个一两年根本建不出来啊,那我们这段时间怎么办?总不能一点钱不赚吧,这对我们不公平。”
“我们就是普通职工,你让我们没法工作,我们根本承受不了。”
众人群情激奋,越说越愤怒,脸色涨红,满脸狰狞,冲着陈正阳愤怒的怒吼。
陈正阳脸色一黑,一双死鱼眼冷冷的盯着众人,扫视一圈,强大的压迫感,让怒吼声渐渐归于平静。
“就因为这事儿?”陈正阳一脸阴沉的怒道:“就他妈的因为这点破事儿,来围着办公楼闹事儿?”
“老子还以为是老子给你们戴了绿帽子呢,吓得我在想怎么让你们相信,老子刚来厂里不到一个月,根本没那功夫去给你们戴绿帽子。”
“噗……”
一个男职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笑声很快传染到了全部职工,一个个低着头发笑。
“陈副厂长,你说笑了,我们当然不是因为怀疑你给我们戴了绿帽子。”
“我们是害怕老厂子搬迁,让我们很长时间没工资啊。”
陈正阳骂骂咧咧的怒道:“谁她妈说搬迁工厂你们就要闲着了?运送东西,打打下手,这特么不都是活么,新的生产线调来,不进行调试么?你们脑子里在想什么狗屁东西。”
“就算是你们不愿意来厂子做这些活,到时候也会给你们发最低工资的,怎么能够让你们吃不上饭。”
“我话撂在这里了,新厂建好后,工艺革新,产品革新,咱们厂的销量一定差不了,到时候工资会是基础工资加计件工资,谁做的活多,谁就赚得多。”
“干活多的,一个月赚上千也不叫事儿。”
“若是有人还觉得厂子的决定不行,那么,就直接辞职吧,该给的补助全部给足了,不过,福利房就没你的份了。”
“老子吭吭哧哧给你们弄福利房,还要在小区旁边建学校,建商场,到时候全县城数咱们福利房小区最好,你们还在这里给我麻麻赖赖的找事,我没找你们给我买补品,让我好好养养脑子就不错了。”
“去把人事部的老林叫来,谁继续闹事,直接辞退,然后把他的名字从福利房的名额上划掉。”
“你们不想要名额,有的是人要,你们回去后都特么打听打听,有多少人想要买咱们厂的福利房的,没事就滚回去照顾老婆孩子去,这大冷天的,我回去还要钻凉被窝呢,哪像是你们,回去喝点酒,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都滚回去下班了。”
陈正阳骂骂咧咧的用喇叭喊完,从椅子上蹦下来,将喇叭丢给殷富建,转身往办公楼走。
在殷富建震惊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把办公楼围的水泄不通的职工们,一哄而散,一会儿就走的一个不剩。
好像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