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心中清楚,全灵能够在这一关中保住性命都是侥幸,特别是子璇,她对全灵的情况最是了解,所以也最为他感到庆幸。
要是他没有将《红尘经》修炼至炼虚期,被抽取了天魔根后修为仍会倒退。要是《红尘经》需要灵根纯净度高的人才能够修炼,那他至今可能还在魔功带来的影响中挣扎,此刻也不可能轻易放弃《寂灭经》这部强大的功法。
许许多多种可能性组合成了今日的全灵,在无限的时空与无限的可能性中,一切注定都是大量的巧合生成,所以有过一次跨越时空经历的子璇无比地庆幸。
正因为全灵的情况是“侥幸”,所以也是不可复制的,子泽就没能有这样的幸运,他与子徖、子彻、子璇一样,都必将在生死中拼搏一次。赌胜了是成长、是历练,赌输了便是陨落。
阵中清醒的三人没有再提及自己的命运,而是静静的等待,在等待中迎来了全灵的变化。
石台上的他忽然双眼大瞪着,一条条细细的血丝迅速染红了眼睛,额头青筋似要从皮肤中裂开,黑色魔气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皮肤上游走。他盘坐的瘦削身躯不再稳如磐石,摇摇晃晃,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费劲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倒下。
他的口中已经开始溢出鲜血,七窍皆有黑气涌出,这些魔息不情不愿地在半空挣扎了一阵,就被早已准备好的碧青全数收入封息令中。
与此同时,出云受到的打击反而减弱了不少。剥灵秘术显然让天魔根与灵根现了形,化灵的龙爪开始专注于抽取魔根,出云终于能够分出一部分心神,取出丹药渡入快要消耗一空的冲霄口中。
他动作十分迅速,几乎在眨眼不到的时间里就再次沉入在识海中,镇压着全灵体内疯狂挣扎着的元婴。
全灵的元婴本就与旁人不同,它一半是黑色,隐匿起来的另一半又带着圣洁金光。在感应到天魔根与魔气离体时,元婴不由他控制地发了狂,其中带有魔物野性的一面暂时占据了上风,想要摆脱被主人丢弃的命运。
“撑住!天魔根已被我以秘术控住,接下来只需小心抽取即可!在剥离之际元婴必会反抗得更加强烈,千万要小心!”靠丹药之力恢复了一些灵力,冲霄终于有了传音的力气。
她的话让出云、碧青心中有了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面对全灵越来越强烈的反抗。封息令在碧青身前不断闪烁着蓝光,一明一灭,像是在与冲霄身上的灵光相互呼应。
一缕缕黑气极慢地流向令牌之中,每进入一些,全灵体内就会钻出更多,就像永远都吸收不尽。在令牌持续不断的吸引中,天魔根也在他体内与龙爪抗争着,搅得他神魂肉身无一处不痛。
在这场拉扯中全灵完全占据了下风,他根本无法与三道渡劫期的神识抗衡,元婴中蕴含的邪魔一面终于冲破了束缚,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神,让他面目狰狞、眼神阴狠似困在笼中的凶兽。
“放开我!我不愿废弃功法!快放开我!”他不断嘶吼着,想要挣脱压在身上的渡劫期威压,然而只是徒劳。意识到反抗不可能成功,“全灵”忽然转眼看向阵法中的子璇,一瞬间换上了凄惨可怜的神情,不断哀求出声。
“淼淼!救我!我不愿意废功!淼淼!快救我!”
子璇本能地一动,然而她自己的理智,还有子徖、子彻的神识已经同时止住了她。她默默闭上眼,很快就将心中升起的一丝波澜抹平。
在她看来,眼前受到《红尘经》影响的全灵根本就不是他自己,而是心底深处所有执念与恶念,是他本心并不想要的一面。
按照全灵本性来看,这一面本来永远不可能出现,因他若是按寻常轨迹成长至此,根本不会有这么多的执念与恶念。所以子璇能够毫不犹豫地压制住自己的本能,对凄凄惨惨的“全灵”视而不见。
一声又一声嘶吼在巨大的石洞中回荡,伴随着幽幽蓝光与不断升腾的魔气,显得有些诡异。“全灵”的声音渐渐像是变了一个人,在魔根不断离体带来的剧痛中,这声音也有些虚弱起来。
“放开......我......我不要废功......放开......”布满黑色魔气的脸,在剧痛达到顶点之际扭曲得变了形。他的声音夏然而止,元婴中受到《红尘经》影响的一面将所有力气用在了挣扎中,再无法分心喊叫。
在这骤然安静下来的瞬间,一道幽蓝光芒从他头顶迸发出来,正是龙爪揪着一道黑雾缭绕、手指粗细的长条不断往外抽。这黑色长条似乎永无穷尽,一头被龙爪引入封息令中,另一头始终连接着全灵的头顶。
无声无息让这情形显得更加诡异,阵法中的三人只觉背脊发凉,透过全灵目眦尽裂的模样,都能想象得到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苦痛。
殷红的血液中夹杂着黑色浊血,从七窍中汩汩流出,他意识不再清醒,全部的心神都被邪恶的一面利用起来,做着最后的抵抗。
然而在秘术抓取了天魔根时,冲霄就已大大松了口气,他的抵扛在渡劫期识海面前翻不出风浪,现下只需稳住神魂与元婴,等待魔根彻底被令牌收取即可。
那条手指粗细的黑色长条从浓郁到黯淡,从黯淡到几近于无色,全灵脸上的黑气也随之减少了许多。他看上去依然苍白,但身形越来越稳定,好像没有了挣扎的迹象。
但高台边的三人仍然没有放松,特别是镇住全灵神魂的出云,在这最后关头始终保持着警惕,以免发生变故前功尽弃。
当冲霄运转秘术的手决变慢,拍打阵法屏障的威压变弱,子璇就见全灵猛地睁开血红双眼,喷出一口浊血,如重获新生般欣喜地笑着,随后失去意识软倒在高台之上。
封息令不再闪烁,四溢的魔气也消失无踪,冲霄苍白着脸冲阵中三人点点头道:“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