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低低一笑,“李太医的那家人,可是恨不得抢破头将他做的那些事在朕面前痛骂李太医。”
“他们纷纷跑到皇宫外面跪着,连李家的族长也亲自道朕面前把李太医骂个狗血淋头,将他从族中除名,说他不配为人,连狗不如的阴险狡诈之人,让朕对他处以极刑。”
“李家所求,朕也是无奈为之,能怪我何?”
萧奕祈脸上的笑意越发盛了几分,“囡囡,你瞧瞧这些人,有利可图之时,无人敢说李太医一句不是,对李太医讨好都来不及,这李家族长何时敢这样说过他?。”
“待他落魄之时,人人都恨不得在他身上踩上几脚。”
皇帝说着忽然顿了顿,“也并非如此,张御医倒是一片赤诚,他哭得比谁都难过,还亲自去给李太医敛尸葬了,还能七零八落的尸身拼好,亏得他是御医,否则尸身哪里少了一块,都不清楚。”
陆矜欢还没听皇帝说完,就觉得五脏六腑在翻涌,她急忙去找了痰盂,哇啦一下吐了出来。
整个人吐得眼花头晕,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了。
萧奕祈及时上前给她顺顺气,拍了拍她的背脊,动作轻柔至极。
然而那双熟悉的大掌,熟悉的温度,却让她浑身僵硬了起来,她只觉得控制不住的害怕。
正想要避开皇帝的触碰,哪曾想被他一下扣住了腰身。
她整个人都伏在他的腿上,他没有嫌弃地为她拍着背脊,“怎的这个时候又呕酸水,你上回不是跟朕说过了那个阶段便不会呕了么?”
陆矜欢闭了闭眼没有回应他,又是吐了两下,没什么可吐的了,她才拿起手帕擦了擦污秽。
收拾干净后,皇帝伺候她漱了口,才无力地躺倒在床上。
歇了会儿,陆矜欢忽然开口问道:“陛下如今这张御医怎么样了?”
皇帝的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一动,他转动了一下玉扳指,“自然是接过他师父的衣钵,做了太医院的院判,这倒是我朝最为年轻有为的太医了,如今是张太医了。”
“不仅如此,他还得了个好名声,不像旁人那般忘恩负义,而是亲自为他的师父敛尸,倒是有孝心,还能继续忠心于朕,忠孝两全之事,倒是被他给做到了。”
陆矜欢眼眸半合,心也跟着沉重了几分。
想起之前那些事情,她忽然又串联了起来。
萧奕祈在她生病之时,特地使唤的是张太医,那会儿定然是故意的。
那时她是皇帝见不得人的外室,被张太医知晓了这个秘密,他要是还与李太医为伍,到时萧奕祈定然会将他处置了。
为了活着,他自然会听命于皇帝。
加上李太医因着她父亲一案,被处以极刑,这太医院判之位,就由张太医得了。
并且不像之前李太医那般,私下使手段谋害人,他还能光明正大得一份好名声。
日后皇帝的势力自然会越来越大,张太医的的好处肯定不止于如此。
皇帝必然也是这样和他说的。
陆矜欢猜想完以后,她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个人,便问他:“傅怀瑾你也给他晋升了?”
萧奕祈放下茶杯的手停滞了一下,他回到床边,抬手抚摸着陆矜欢的脸颊,“囡囡,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慧。”
王家之事,主要是傅怀瑾在前头做事,张太医都得了这样的好处,傅怀瑾怎么没讨到好。
萧奕祈抚摸着陆矜欢的动作,暧昧温柔,倒是像极了爱她的模样。
但嘴里的话却满是算计,“傅怀瑾现在还有得用的地方,他这也不算升官,还是从四品。”
然而皇帝却弯了弯唇,继续道:“朕还是给了他好处的,徐老爷如今在他手里,如果他是个有本事的,徐家之前贪的那笔钱,还有徐家的背后的那些财富,只要他能撬开徐老爷的嘴,那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陆矜欢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她不能说多余的话,而是保持安静。
可是她一想到傅怀瑾,有了徐老爷那么多银子,她很是不高兴。
傅怀瑾自然是有本事的人,他手里还有个徐玉卿,怎么可能撬不开徐老爷的嘴。
她装作关心地挑拨道:“陛下为何将徐老爷给了他?难不成陛下就不想要徐家的银子?”
萧奕祈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矜欢一眼,淡淡笑道:“囡囡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朕的私库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这孩子,朕还是养得起的。”
萧奕祈当然没有说大选之事,他从这里拿了好处,能捞钱的法子多了去了。
他怎会真的让自己平白什么都得不到。
皇帝给陆矜欢裹了裹被子,手里的玉扳指轻轻转动。
或是终于想起了陆矜欢和傅怀瑾之间,那些你死我活的往事,他自然是清楚陆矜欢有多恨这个人。
便不轻不慢地说着,“徐家的钱财虽说是给了傅怀瑾,但是他想要活着得到这笔钱,恐怕还是难的。”
陆矜欢听着皇帝说的这番话,倒是另有意味。
便不由得顺着这个方向去想,她蓦然联系起了徐玉卿这人。
总觉得身上都有些冰冷。
要知道,她活着的时候便是傅怀瑾的正妻,皇帝那时,还利用她的身份做了不少事,算是给傅怀瑾留下了大坑。
萧奕祈之前之所以没有动徐玉卿,莫不是也是为了今日不成?
所以徐玉卿如今的作用,就是宛如过去的她?
也是给傅怀瑾埋坑,叫他不能翻身?
陆矜欢想到这里,只觉得头皮发麻。
脸上的神色也看上去有些异样。
萧奕祈这会儿看她歇下来,便又去书案前忙碌了起来,
陆矜欢这会儿心里还是在盘算这些事情里,涉及的人,还剩一个人,那就是那天突然出现在大殿之中的老首辅。
关于老首辅皇帝似乎还没有给他好处吧?
她睁开眼朝萧奕祈方向看去,轻声开口,“老首辅这边,陛下又是给他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