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祈这样一想过后,他甚至还激动了一回。
然而这样的激动并没有维持一会儿,他抬头就看到了陆矜欢眼底的冷漠和厌恶。
皇帝心里顿时被刺痛。
“陛下一点都没有变过,您和臣妾完完全全是两样的人。”
陆矜欢忽然觉得她心里没有像之前那般生气了,因为她彻底对皇帝感到失望。
她的眼神也没有再去看皇帝还有昭昭一眼。
轻声地哄着孩子,“陛下恐怕心里只会装着大业还有江山,做任何事情,都会在心里计较一番。”
“然而臣妾不是这样的人,小储君是个孩子,他生下来就没有了爹娘,他的出生也无法自己选择,所以才无奈被养在臣妾的承欢宫。”
“人非无情,小储君在承欢宫这么久了,快要四五个月的时间,臣妾觉得再是无情,也会不舍,而不是像陛下这般,冷漠忽视。”
“臣妾愿意被这可怜的孩子,叫一声母亲,因为臣妾知道一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也因着同这孩子的缘分,臣妾感到高兴。”
陆矜欢说着抬头去看萧奕祈,“而陛下同臣妾很不一样,你只会感到厌恶和不喜。”
她嘲讽而可怜地看着皇帝,“陛下,这辈子恐怕你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了。”
萧奕祈盯着陆矜欢,他的眼睛一点都没有眨过,心里不断地起伏着。
不管有多么生气,萧奕祈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陆矜欢说得很对。
他确实体会不到陆矜欢所说的那种感觉。
陆矜欢闭了闭眼,她和萧奕祈之间,现在她才彻底地想清楚,他们就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无论是观念,还是行事。
她做事习惯处处周全,小心周到,也习惯更心软一些,不会把任何事情都拿利益作为衡量的唯一标准。
陆矜欢很多时候都会心软,尤其是做了母亲过后,更是不愿意参与到纷争之中。
陆矜欢现在才认识到一件事,一直冷心冷面,薄情寡义的萧奕祈,是不可能被她驯化的。
从前就是她异想天开了。
陆矜欢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无非是,一个人迁就另外一个人,如果一定要和皇帝在一起。
那就意味着,她一定要习惯他的观念,他的思维,他的做事风格。
皇帝是心狠的,是无情的,是冷漠的,但陆矜欢一个都做不到。
所以他们,终究会因为这些不合而分离。
皇帝就像是冬天雕刻的冰雪人,他会鄙夷自己所有的心软。
可是陆矜欢又觉得有些地方是矛盾的,皇帝很多时候知道该如何利用人心的这些狭隘,然后被他掌控。
不管是王婉儿,还是范老首辅,或者范皇后,他们都被皇帝轻松抓到要害,然后一击即中。
他能把感情玩弄于股掌之中,说他不懂,可是在这些事情上,利用起来,他比任何人都要厉害。
陆矜欢淡淡地笑,“都是臣妾错了,陛下这辈子都没办法体会这些情感了吧。”
冰雪做的人,除了冷还是冷。
怎么会有别的情绪呢。
两人顿时沉默了起来。
令人意外的是小储君忽然咯咯一笑,他看着陆矜欢又喊了一声母亲。
陆矜欢喜笑颜开,轻轻地应和着。
忽然她眼角瞥了一下萧奕祈,对着小储君,轻轻哄着,“唤一声父皇来听听。”
“父……皇……”
随着她的张嘴的动作,小储君正要跟着学,
但是萧奕祈这会儿顿时往这边凑了上来,“真不用他唤朕。”
而后他看着小储君挨着陆矜欢,心里便有些不喜,便把小储君给拨开。
然后把昭昭放到陆矜欢身边,“朕确实不明白,你这样心软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是个奸生子,何必为了这些同朕吵闹。”
萧奕祈这会儿又开始觉得陆矜欢做事不公平了,她总是这般,心里可以装下天下人,就是装不下自己。
“他是王婉儿的儿子,你不是他的母亲,朕更不是他的父亲,他凭什么拥有这些东西?”
“你不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情,很是徒劳吗?”
“囡囡,你就算让他知道了什么是父亲和母亲,但是这个孩子未来也不会一直在你与朕的身边,他……”
皇帝没有说关于小储君的安排,转而又说道:“囡囡,这一次你和昭昭中毒的事情,都是因为范皇后,还有易真的母亲,为何你每次都会轻易地放过她们?而总是对朕耿耿于怀?”
“朕不明白,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陆矜欢自嘲地笑了笑,皇帝问的问题可真是好啊。
如果她是胸有成算的,这个时候受了伤,就应该让皇帝对她更加愧疚,抓着这一点,她就能走到更高的位置。
让皇帝对她和昭昭更加怜惜。
但凡她不能去计较利用不利用的,不去计较自己是不是在皇帝心里没有分量这些事情。
那么她肯定不会和皇帝吵闹了。
陆矜欢笑出了声,声音很是奇怪,她的笑声越来越大。
眼角的眼泪直接滑落了下来。
“陛下你不明白是对的,谁让臣妾没有脑子呢。”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要是没有年节那个时候对萧奕祈真正动心,也许陆矜欢不会再对感情,心生期待。
一切都是她错了,她是个愚蠢之人,她怎么会在那个时候觉得,皇帝是一心一意地宠着她爱着她。
这个天下之主,会为了她一个小小女子而放下身段,变得心软呢?
想到她这次被利用来针对范家,皇帝用蛊毒来同她说,自己被范皇后陷害的事情,不过是早有预谋。
皇帝为了不让自己愧疚,才那样虚情假意地做戏。
甚至年节的时候,也是在萧奕祈的算计之中。
因为他明确了一件事,就会不放弃地执行下去,而她的心,竟然迷失在他的谋划的一个环节里。
越是这样想,陆矜欢越发觉得自己可悲可笑。
“其实臣妾现在很是后悔,要是当初没有来到陛下身边就好了。”
“如果臣妾的夫,只是个平常人,臣妾也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吧,如果是别人利用臣妾,那也不算是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