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这个心狼的啊,把家里的钱一把抓了去,这是不想让这一大家子人过了啊,还有我的首饰,我都没舍得带,她全给我划拉了去。”
老太太哭天抹泪地,甄镇远却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媳妇是回镇上去了。媳妇身上有钱就能有地方住。甄镇远心里一阵阵地心疼,哎呦,这个傻媳妇,这么黑的夜路她也敢走,有什么事情不会等我回来再说啊。还有拿老太太的首饰干嘛,惹得老太太这么生气。
甄镇远怕刘巧儿回来以后老太太对她不依不饶地,又是替刘巧儿认错,又是伏低做小的,还承诺会把钱和首饰给老太太要回来。为了让老太太能放过作妖的刘巧儿,也为了刘巧儿不落下个偷钱的名声,他甚至把赌桌上赢的钱都拿给了老太太,老太太才总算不哭闹了。
早在刘巧儿和老太太闹的时候,李招娣就听到了动静,但甄镇道说“娘和老三媳妇的事情你掺和什么,小心娘制服不了老三媳妇,拿你当出气筒。”李招娣立刻就消停的做饭吃饭,不再提去看看的事情了。甄镇远过来问刘巧儿的事情时候,她还暗地里赞叹,这老三媳妇还真是个腰板硬的,跟老太太闹一顿,还敢撂挑子,等到老太太屋里传出了哭声,李招娣就更好奇了,今天甄家特别热闹,这一出接着一出的,没个消停。
甄家老宅大戏连连,甄多多家也热闹非凡。
晚上的饭菜很丰盛,做的也很实诚,都是用大盆子上的菜。
一大盆滋补肉片汤,这盆汤看着不出奇,但姜大夫那一小包药,绝对能要人家五两银子,那滋补的效果绝对杠杠的,姜大夫还说小孩就不要喝了,过补了。
一盆卤肉片,这是把猪头、蹄子、耳朵、口条、心都放在卤料里边卤好后,去了骨,切成大片放在盆子里,这层层叠叠颤颤巍巍的全是肉,看的甄多多口水直流,小孩们都是第一个向这盆肉伸爪子,因为这肉看着太诱人了。
夹着一筷子大肉片子,沾上点蒜汁,塞得满满一嘴,感受嘴里爆汁般的油香软滑,那滋味别提了。
一盆酸菜猪肉炖粉条,切的厚厚的野猪肉片浸在鸡油黄的酸菜汁中,里边还煮着爽滑晶亮的粉条,吸溜一口粉条,能同时吃到大肉的香味儿和酸菜的酸爽,这菜是李有为点名要吃的,菜一入口,他就夸自家媳妇赵青莲“都来尝尝我媳妇的好手艺,这道菜绝了,保证你今天吃了,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味道。”
赵青莲白了他一眼说“吃你的吧,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李有为家的胖胖的双胞胎齐声说“爹说的对,这个味道真是绝了”一对相似的小胖脸还故意把粉条吸的滋溜响,这耍宝的可爱样儿把大家都逗笑了。
席间谁也不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喝酒随意,吃肉随意,气氛就更是蜜里调油般融洽的刚刚好。
孩子和小媳妇们都已经吃饱,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小媳妇们在厨房分剩下的肉,张翠花和赵青莲决定先割出两条,一条给李有才,一条给姜大夫,剩下的几家平分。甄多多家的这场野猪宴热闹到半夜,别人家却不知道几人欢笑几人泪。
甄家上房到了半夜才吃上饭,吃饭的时候,美丽和美玉两个小姑娘像小鹌鹑似的不开口。甄老太太的脸阴沉着,但还是瞒下了刘巧儿偷钱和首饰的事情,没有同甄老头说。
甄镇远这顿饭吃的神思不属,吃过饭他就去镇上找刘巧儿了。
同样不在的还有甄镇海,但甄家老宅却没有一个人注意,或者说没人在意。
刘巧儿在奔跑,不停地跑,杀人偿命,她还不想死不能死,黑夜里,树木的影子显得阴森可怕,像有什么妖魔隐藏在暗处,想要择人而噬。但任何的恐怖惊悚都挡不住她对生的渴望。她跑丢了鞋,衣衫散乱,只有怀里的小包袱她一直抱得紧紧的。
好不容易到了镇上,马车行却不肯晚上出车,她直接给了三倍的价钱,才有一个老头应了。
“去哪里?”老头把风灯挂到马车上。
“越远越好,我要离开这里。”刘巧儿慌张的爬上车,脚上伤的血淋淋地,她也浑然未觉,老头的眼皮挑了挑,也没追问,他坐上车辕,吆喝了一声,马就踏踏踏地跑了起来。
刘巧儿也是慌了神没有在意,哪有马车夫不问具体目的地在哪就带人走的。她现在满心的打算都是只要离开这里,只要能不被抓到,有手里的这些钱,她可以重新开始。
危难时候,刘巧儿来不及去想她还有两个女儿留在甄家,以后怎么面对亲娘是杀死奶奶的凶手这件事。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远,风灯的光亮穿不透浓墨般地黑暗,再往前也许是万丈深渊。刘巧儿心神损耗,在颠簸中昏睡过去,等待她的是未知叵测的未来。
甄镇远赶路赶的急,路上摔了好几跤,他却丝毫不在意,他担心的是他媳妇有没有住上店,是不是还在为娘欺负她的事情哭。
甄镇远到达镇上的形象不比刘巧儿好多少,镇上的几家旅店他都问过了,没有人见过刘巧儿。
相熟的几家邻居也问过了,也没有人见过刘巧儿,甄镇远的心开始慌乱。
对了,还有妹妹甄宝珠家,甄镇远砸了李家大门很久,亲家老太太才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搅,亲家太太,不知道我媳妇刘巧儿有没有来过”甄镇远一脸急切地问道
李勤的母亲对甄镇远的急切视而不见,只冷漠地回了一句“不在”就咣地一声关上了大门,既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请甄镇远进来坐。
甄镇远滑倒到地上,抹了把泪,媳妇真的出事了,他却一筹莫展,妹妹家就在身后,他也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
他就在黑夜的镇巷中穿行,希望能偶然间遇到刘巧儿,直到他走丢了鞋,还在走……
马车行的灯火整夜燃着,甄镇远不自觉地就像灯火走去,等客的小二看见甄镇远的样子笑道,“这位爷,镇上的鞋子涨价了么?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穿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