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刘巧儿身在江林寨,她推开窗户,向朔北村的方向望去,她的心从早晨起来就很不安宁,噗通噗通的乱跳一通,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
一个女子没有敲门,自顾自地进了刘巧儿的房间,这女子内穿红色锦缎长裙,外披白色蚕丝夹棉的披风,她坐在桌前就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端着热茶喝了几口,她才开口“巧儿,这次去四平县的名单有你,你记得提前做准备。别跟上次似的再有什么篓子我可不帮你背着”
上次去仲徳县,她借着出去买东西的缘由偷跑,刚过了两个街区就被人追回来了,要不是红姐替她圆场,她会像别的偷跑的姐妹一样,被打个皮开肉绽,想到山寨管理这些女人的手段,她不禁有些心寒。
红姐叫李少红,四十多岁的年纪,是负责管理花娘的三个楼主之一,那一身的风韵可不是个年轻姑娘能比的,在这帮土匪的眼里,年轻的姑娘不过是个鲜活的玩意儿,红姐这样的女人才是越品越有味道。
李少红即使是娥眉淡扫粉轻施,也难掩倾城之色,朱唇轻启如含兰吐香,纤腰如弱柳扶风,举手投足间万千风姿,能让男人魂销神迷。
按说李少红这样的女人,在土匪寨生活,早就会死于无休止的床第之事。但奇怪的是,男人们只敢对着她的背影流口水,却无人敢动她一个指头,她更像江林寨地位尊贵的住客,来去自由,又能获得充分的尊重。
刘巧儿强笑着说“红姐,能不能再帮我打听打听家里的消息,今天我这心里特别不安生”
李少红放下热茶,眼神上挑戏谑地说“上次我帮你打听家里的事儿,你却捅了个窟窿,差点把姐姐我塞进去,我还敢给你打听消息吗?”
从来到土匪寨,被人威胁接客之后,刘巧儿虽然想念女儿,想念丈夫,却从没想过离开,
刘巧儿长的好看,以前甄镇远疼她,现在很多人疼她,虽然疼爱的方式让她痛不欲生,但她一个杀人犯已经无容身之地,能苟且地活着,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刘巧儿什么事儿都很配合又从没试图逃跑,所以几个楼主对她也不那么严酷,就连她想打听家里的事情,李少红也应允了。
当消息说家里的人都挺好的,不用担心家里的时候,她不敢说她杀了老太太,只是拐弯抹角地问“家里的老太太也好吗?”
李少红的回答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击中了她,甚至当时李少红的表情,所有的情形,她回想了多少遍都清清楚楚。
当时,李少红柳眉倒竖,用长长的涂着红色丹寇的手指指着她,眼神凌厉而冷酷,“告诉你家里还好是不想让你挂牵家里,结果你最惦念的却是那个该死的老太太,放心吧,她死不了,拿着棍子追打你的女儿,能把人打的嗷嗷叫的,你女儿死了她都不会死。”
据说李少红的女儿就是被婆婆打死的,她才负气离家出走,加入了山寨。李少红最不待见的就是恶婆婆,所以听刘巧儿问那个虐待孙女的恶婆婆才会那么气愤。
刘巧儿听到这些话直接坐到了地上,之后就是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如果那老太太没有死,那她为了逃避杀头的罪责,误入匪寨,所受的凌虐侮辱又该找谁来要这笔账。
所有的一切只是天意弄人,她迫切地想要重新回家,再拥抱自己的丈夫,感受专属于她的温暖,再牵住女儿的小手,感受女儿那孺慕的目光。
她一心都是回家回家,已经不能正常思维,她撒了个拙劣的谎,惊慌逃离,当出了花楼才缓过神来,这仲徳县离北朔村上百里,她又如何回的去,路回不去,心也回不去了,她不再是那个被丈夫捧在手心里干干净净的刘巧儿了。
即使回不去家,她也不想再回花楼,她是为了苟且偷生才屈身匪寨,在得知她并没有杀人的时候,她突然就对山寨的肮脏污秽难以容忍。
她不想再回土匪寨,她宁愿被人打死也不想回去了。上天玩弄了她刘巧儿的人生,她就用这条命来发出抗争的声音。
当时的她咬着牙,倔着骨,要以命抗争,但是,就像一个投河寻死的人,会不自觉地抓紧救他的人,甚至是一颗稻草,这是一种本能的求生欲。
她还是回来了,回到这个让她恶心厌弃的土匪寨,抱着李少红大哭了一场。
之后,她什么尊严面子都不要了,她笑得更甜,迎来送往间带上了一种不羁的风韵,这样的刘巧儿更招人了,她的地位极速窜升,但这山寨里的女人只有三大楼主能自由出入,更只有李少红一人能接触到各处搜集来的消息。
刘巧儿双手搭在李少红的肩上,笑着说“姐姐,我给你捏捏肩膀,把你伺候满意了,你就帮妹妹一把,好不好?”
“别把伺候那些臭男人的手段拿来应付我,我不吃这一套”李少红这样说着话,却没有推开刘巧儿。反而有些惬意享受的表情。
“姐姐,你就再帮我一次,我就是挂念我的两个女儿,我现在这个样子,明知道回不去了,却还是忍不住惦念孩子,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份感情是割舍不下来的。”
“那个家里别的人呢?真的放下了吗?比如说你的丈夫。”李少红扯着刘巧儿的手,把她也拉到凳子上坐着。
“要说一点不惦念,那肯定是假话。但我心里也恨极了那个男人。如果不是他烂赌,我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吗。再说就是惦念能怎样,我这样的人回不去了,”刘巧儿的话有些伤感。
这种伤感情绪很快就被刘巧儿从心底抹去,再说出来的话就带着几分嘲讽“男人都是没良心的,都沦落成这个地步,我如果还天真地以为他会没我不行,那我真傻的没得救了。
说不准现在他都已经另觅新欢了,他怎么样我不想管,也管不了,我就是怕我这女儿被错待,那个家里没有一个真心对待她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