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夫用筷子戳着盘里炖的白花花的肉,一点胃口也没有,他的手艺真是糟践了这些肉。
闻着隔壁烤肉的味道,隔墙看着明晃晃的火光,热闹喧嚣的人声,姜大夫最终还是没忍住,又舔着脸上门混了一顿肉吃
别提羊肉有多鲜美多汁了。小乳猪不知怎么弄的,烤的外皮咔嚓咔嚓的脆响,吃上一片,给龙肉都不换。当然这也是因为姜大夫没有吃过蛟蛇肉干,不然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张小凤也不说嫌弃小乳猪的话了,吃一口,外皮脆香,里边软润滑口,她一连吃了四五片有小半斤的肉,还狡辩说“都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嘴馋”
这一场烤肉晚餐,吃的最高兴的还是那些孩子,晚上躺到床上也没忘记念叨,“跟着妹妹有肉吃。”
甄多多这几天提着的心劲也微微放松了些,总之是皆大欢喜。
开平县江林寨,二当家带着一众串花楼的女人于正月十五正午归来。
刘巧儿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李少红拿消息。
刘巧儿只觉得李少红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悯,她的心不由地砰砰跳个不停,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刘巧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那张写着女儿消息的纸条,对她来说重逾千斤,她迟迟不敢打开。
刘巧儿打开着窗户,在窗前呆呆站着,望向北朔村的方向,一直到晚宴拼酒的喧哗声吵醒了她,这时候的天气吹了一下午的冷风,她全身冻的几乎麻木。
她对着烛火,颤抖着手打开了纸条,纸条有两张。
第一张上面写着:甄镇远欠下八十两赌债后离家出走,甄家为了还这笔赌债,将甄美丽卖到刘家当童养媳。
刘巧儿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可怜的小闺女啊。
是她刘巧儿眼瞎找了个甄镇远这样的男人,如果在寨主找上门的时候就坚决的和离,带着两个女儿过,是不是现在她不会沦落匪寨,女儿也不会被卖还债。
可笑她当时相信了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又因为他的苦苦哀求心软,卖了铺子替她还债,还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改好,结果她就是这样回敬她的付出
第二张纸条:甄美丽于正月初五去刘家赎人,被刘夫人钱金花暴打后扔到城隍庙,惨遭蹂躏,后被救出。
刘巧儿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我可怜的女儿啊”
刘巧儿碰翻了烛火跌跌撞撞的往外跑,烛火很快引燃的桌布燃烧了起来。
李少红不放心刘巧儿一直让人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及时让人把火扑灭,这才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刘巧儿还是被罚了一百鞭子鞭子。
在江林寨,李少红虽然身份贵重,无人敢招惹,但江林寨的家务事她是插不上手的,现在只能指望着刘巧儿能有命扛过去这一百鞭子。
被抽打的时候,刘巧儿一声没吭,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流。
江林寨的大当家张墨林一身血腥之气从外面回来,无意中看到这一幕,觉得刘巧儿像极了他刚失去的那个小女人林倩倩,一样的倔强,每次被他欺负的时候总是默默地流泪,却从不肯屈服于他。
林倩倩是仲徳县一个秀才的小女儿,与她小定亲的人病重,她为了信义不肯悔婚,执意要嫁过去冲喜,为此跟家人闹翻。
只可惜,有些事情上天早已注定,那个男人还是死了,林倩倩却被说成扫把星,被夫家赶出了家门。
夫家不要她,她又与娘家决裂,她无处可去,像游魂一样在街上游荡。
林倩倩就是这时候撞入了张墨林的怀里,那娇花一般的小脸上两行清泪,就这么打动了张墨林的心。
做为一个土匪头子,张墨林不懂如何谈情说爱,喜欢了他就将人抢走。
张墨林带走了林倩倩并占有了她,每次看她被欺负的流泪的样子他都会越来越喜欢她一点。
直到有一日,他又欺负了林倩倩,她没有再哭,反而跟他求饶,那个样子带着娇羞。
张墨林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面带娇羞的她比哭泣时候更美,在他的再三追问下,林倩倩才说出她怀了身孕的事情。
张墨林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从没想过会有一个小娃娃声音软软的叫她爹。
他一直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也许明日就被被仇家或者官府抓到,身首异处。
第一次张墨林觉得老天是眷顾他的,他受的苦难和不公都是为了这一刻。他有了心爱的女人,有了自己的骨肉。
张墨林惊喜的抱起了林倩倩,林倩倩娇羞的小脸贴着他的颈窝。这一刻是能张墨林铭记一生的时刻。
之后,林倩倩和张墨林像寻常的小夫妻一样恩恩爱爱的过日子。
林倩倩怀孕一个半月的时候,张墨林出门处理寨子的事物,出门前林倩倩还倚着门笑着同他话别,等他三天后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家里像被劫掠过一般,凳倒桌翻,衣物扔的满地都是,他为她置办的首饰盒敞开着,里边什么都不剩。
他以为是自己的仇家找上门,没想到打听到的结果却是,林倩倩的婆家找上门,说林倩倩与人通奸不贞洁,要抓她关猪笼沉河。
这些人其实也只是想要同林家讹点银子过去,没想到林秀才嫌弃这个小女儿丢人现眼,连面都没露。
林倩倩的夫家纠结了族人搜刮了张墨林留下的四五百两银子和首饰,依旧狠心的将林倩倩给关进了猪笼沉了河。
张墨林沿河找了一个月,最终绝望而归,那个笑魇如花的小女人在他生命里如同昙花一现,带走了他的孩子和心底仅剩的温暖。
如果从未拥有过,张墨林还是那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快意恩仇的草莽汉子。
可让他体验过温香软玉在怀,体验过有人为他洗手做羹汤,体验过有人倚门盼他归家,然后突然间什么都不剩,这种感觉太特么的痛了。
做为一个匪寨头子,谁让他痛了,他会让别人更痛。
林倩倩夫家参与过沉河事情的人有三十五人,外加林倩倩的父亲,三十六人全部被他带人劫掠到仲德县外一个荒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