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十岁,她春秀十三岁,一般的主家都会选比少爷大个三两岁的人做通房丫头,等少爷娶亲之后便会提成姨娘。如果少爷真的对他有意,那么……
只是这一切不过是奢望而已,她是钱金花大丫头,大少爷怎么会收她,甚至大少爷身上的毒还是她下的,这是百死难赎的罪过。
春秀还在出神,就听钱金花说“我不想再看见王嬷嬷这个人了,这个,你拿着,有机会送些糕点过去吧。”
被春秀送过糕点的人很多,有后院的几位姨太太,好命一点的只是没了孩子,悲惨一点的大人也跟着去了。
有几次家主刘本泽怒不可遏地要惩治钱金花,却被刘雄文拦下来,刘雄文说姨太太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一次两次,刘雄文连个理由都不换,刘雄文喜欢戴绿帽子,刘本泽索性也不再管了。
所以刘雄文除了刘铭就没有别的子嗣,而刘铭也是跟在家主身边才能活到如今。即使这样,如果不是夫人想慢慢折磨刘铭,他也不能够活到现在。
春秀送过糕点的还有为夫人办事的下人,在她送过糕点之后,家里的下人总会不小心掉进池塘里,井里,之后捞出来的时候,总会太晚了,人就没了。
春秀不担心出手的时候被人发现,钱金花并不是一个老谋深算之人。她能够屡次得手的原因:
第一是因为这个家的诡异的状态,不管是刘本泽还是刘雄文都默许了钱金花的出手。
刘本泽的底线就是钱金花不能对刘铭出手。
而对于刘雄文来说,只要是钱金花出手,那么那个人必就死的理由,他从来就是站在钱金花这边。
二是即使被发现了,被舍弃的不过是几个奴才而已,目前为止,春秀几次出手被人发现,钱金花都是抛出去人为她顶罪。
两个男主人从没有认真追责,连春秀这个出手之人都是安然无恙,每次都是草草处理几个替罪羊而已,这让钱金花更是有恃无恐。
即使春秀身上背负着数条人命,丫鬟门把她传的如同勾魂使者,但她并不是天生心狠手黑之人。
如果有选择,春秀也不想在刘家这个大宅院里生活,这里的人不是在生活,而是在演恐怖大戏,每个人都是戏子,厚粉浓妆,分不清谁是人是鬼。
春秀默默地接过药粉,她知道,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这药粉就会是给她春秀的。
厨房的嬷嬷,低声地问“春秀,你又要做糕点了啊?”
春秀低头轻“嗯”了一声。厨房的老嬷嬷是知道的,每次春秀做完糕点,家里总会有人死去,她默默的打发了烧火的小丫鬟,亲自给春秀烧火。
以前春秀做这糕点的时候,只当成一个任务去执行,别人死总比自己死好,在这个大宅院里,慈悲之人是活不久的。
春秀挣扎着为自己的和弟弟谋求条生路,即使是用别人的血肉铺路也在所不惜。
怀里揣着白锦帕很烫人,所以,今天春秀做点心的手有些抖,她打量着自己这双手,如果将来有了相爱的人,还能够洗手做羹汤吗?
春秀其实明白,她早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资格,这双手,也只有黄泉水才洗的净吧。
小小的,表面烘的焦黄的的菊花酥放在精致的白瓷盘里,看起来很诱人,但却是催命的毒药。
春秀魂不守舍地端着这盘点心,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大少爷刘铭的书房外。
回过神来,她落荒而逃。刘铭书房内,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一个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带着刀疤,浑身散发着冷气的人“少爷,春秀端着点心到门口,又回去了。”
刘铭放下手中的账册,叹气道“姚叔,去通知王嬷嬷吧,告诉她就在这一两天的事情了,让她做好准备吧,顺便把上次我让你配的假死药要给她送去,让她早做安排。”
“是”男子的身形变的虚幻,慢慢消失,这路数完全不似江湖功法。
这姚信是刘铭做外出做生意时救下的人,大雨时,刘铭进寺庙躲雨,当时姚信躺在佛前的蒲团上,浑身的伤口已经腐臭,招来很多苍蝇。
这情形任谁看了也只当是个尸体了。如果是在路边,又是个陌生人,刘铭也许只是看一眼走过去了。
但这是在佛寺之内,即使是如此落魄的佛寺,但凡对佛祖心存那么一丝敬畏的人,就不会任这尸骨在佛堂之上腐烂。
刘铭让下人把尸体埋了,没想到搬动尸体的时候,人竟然轻哼出声。
既然已经出手,刘铭索性好人做到底将人送到了医馆,初去的时候,大夫都说人肯定是救不回来了,只是看在刘铭给的为数不少的银子的份上,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谁也没想到姚信就那样活了下来,为报答刘铭的救命之恩,他在刘铭身边留了下来,但却不肯吐露经历了什么,只说自己是神禁王朝之人。
刘铭意外捡到宝了,这姚信一身神出鬼没的功夫,不像是一般的江湖武功,在刘铭身边替他挡了很多的事。
就连刘铭身上的毒也是他解的,这次刘铭让他张罗的假死药,他也说不用去麻烦别人,他自己就能配置。
王嬷嬷收了姚信送来的药,就收在怀里,面上有了一丝释然。
她撑的很辛苦,以她的身体状况每多走一步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她却要强撑着像个正常人一样,还要忍着病痛,强颜欢笑,总算是快要解脱了。
甄美玉去厨房要了一份雪梨糖水,这一次王嬷嬷没有再对美玉说教,祖孙两人和和乐乐地将糖水分食了。
王嬷嬷说“今天,我们就不学规矩,也不看账本了,咱们祖孙俩好好说说话。”
甄美玉仰着小脸,笑成了一朵小花,几下爬到王嬷嬷的床里边,还拍拍床说“嬷嬷你快上来,我们躺着说话。今天我跟你睡”
甄美玉到底才是个六岁的孩子,刘家这谭浑水不是她能看的透的。她只觉得王嬷嬷今天对她很慈祥,让不由自主的想要撒娇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