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既然前来,必然有所图谋,但在我夫人生产之前,还请诸位不要轻举妄动,谁先出手,我跟谁拼个鱼死网破。鹬蚌相争,不知又是何人会得利?”
程玉章也做了准备和应对,他一挥手,身后出现了十几人,他们弓身伏于屋顶之上,蓄势待发,只待程玉章一身令下,便会跃下屋顶,与人拼个你死我活。
区区十数人是挡不住这些各怀鬼胎的人的。
众人俱是停住了脚步,只是因为时辰未到,更是因为相互忌惮。
诺大的县衙只有程玉章身后的房间燃起灯火,夜幕中,大雨里,那间屋子屋子被雨水和灯火勾勒出淡黄色的光晕。光晕轻轻地跳跃着,将众人的目光牢牢地牵引在那一处。
哗啦啦的大雨声音中,传出一声微弱的婴儿的哭泣。
这一声哭泣是冲锋的号角,这一夜注定因此而充满厮杀和抗争。
帝师封天鉴窥测天机,他早已得知程玉章的妻子将生下一名健康的男婴。
婴儿降生,九皇子一声令下,五六十人压过来,个个都在先天之上。
程玉章一方的人悍不畏死,即使面对如此强大的武力,也没有后退一步。
黑衣人每前进一步,都是踏着程玉章一方人的血肉与尸骨前行。
但再多的不屈也无法阻挡黑衣人的推进,黑衣人距离程玉章越来越近。
动手的只是一波黑衣人,另外的两方却紧紧跟随向前,后方的九皇子忍不住暗骂,这些老狐狸,都到现在的时候了,却依然不出手,让我的人给你们冲锋陷阵。且看你们能忍到几时?
程玉章虽然仍旧站立未动,但他的身上已是一层冷汗。
他身前倒下的都是效忠程家的死士,他们无怨无悔的挡在他程玉章身前,坚如磐石,不惜性命,不辱使命。
一名丫鬟浑身是血,她抱着襁褓从房间内冲出来,“大人,有人背叛,夫人让你带着孩子先快走!”
程玉章接过襁褓,却是回身往屋内冲,婆子丫鬟的尸体倒了一地。福清郡主被几人护在床上,情况岌岌可危。
福清郡主嘶吼着说:“夫君,求你了,快带着孩子走!不要管我!”
程玉章脚步沉稳的走向福清郡主,身后的黑衣人已经攻过来,保护程玉章的十数人,只剩不足十人在苦苦坚持,却无济于事。
程玉章将福清郡主挡在身后,说道:“且慢!我有话要说!”
九皇子刀锋已亮,他们无视程玉章的言语继续冲锋。又有一人倒在血泊之中。
程玉章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李维一方亦是抽刀出鞘,加入了战局。事已至此,李维不会让程玉章有机会。说出任何挑动人心的话。
程玉章身前只余三人,他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更凌厉的攻势压了下去。
两方人马齐齐出手,攻势如摧枯拉朽,转瞬间,程玉章身前只剩一人,谁也没想到,程玉章突然手一扬,将手中的襁褓抛向黑衣人。
福清郡主撕心裂肺似的大喊:“不要!”,之后她就闭气晕了过去。
九皇子一方还愣怔着,怎么也想不到程玉章突然就把孩子抛了出来,如果开始他肯交出孩子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孩子不会是假的吧?黑衣人抖了抖襁褓,里边被包裹的婴儿哇哇大哭。
程玉章喊道:“把孩子给你,带孩子走,求你不要伤害他。”
黑衣人反射性地裹挟着襁褓后退,数十人主动护卫在旁,这些人是九皇子所率领的人,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如此容易就得到了承天玺的继承人,纵然害怕。
程玉章抛出孩子,但他的危机并未缓解,李维一方的人一小部分去追逐孩子,但绝大部分人依旧如髭狗一般咬着程玉章几人。
南王的人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出手,在旁边虎视眈眈。
程玉章惨笑了一声,姚月弯真是好心机,一个女人能能为一朝天子,那么她绝对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简单。
程玉章一直在赌,赌女帝对他程家还有一丝仁慈之心,但当他抛出了孩子,依旧还有人来杀他的时候,程玉章就知道他赌输了。
不管薛承启还是封天鉴都不会在此时动他,因为如果他死了,只有姚月弯能名言正顺地接手承天玺,而对另外两方是不利的,所以现在对他赶尽杀绝的人只能是隶属女帝姚月弯。
看来此次他和夫人注定要殒命了,程玉章的目光远远地看着被抱走的儿子,充满不舍,他乞求老天眷顾让他的儿子能够活下来。
程玉章将儿子抛出去不是用儿子当诱饵去换他自己的苟活,相反,程玉章对甄多多的唯一请求就是无论如何,救下他的儿子。
孩子到了敌人的手里的时刻就是甄多多接手保护孩子安全的时候。
这个从出生之后就命运多舛的小东西被夹在黑衣人的怀里,颠簸着远离,甄多多缀在这些人不远,柳墨衍也在一旁。
甄多多如果全力出手,可以在他出生的时候瞬间将他救走,但她不能,包括现在,她也不能出手,除非小宝有生命危险。
她要继续等着,纵然于心不忍,但不能因为让程家所有的付出付之东流。
程玉章狠下心算计了这一切,包括程家死士的死,包括他把孩子抛给帝师一派的人,让他们背负带有孩子的黑锅。
程玉章所有的算计都是为了他的儿子能够逃脱程家人的命运,以后能够自由地呼吸生活。
程玉章身前只剩一人,程家唯一的先天大圆满,只可惜双手也敌不过群狼,下一刻,十来把长剑扎穿了他。
他的双眸中带着遗憾,终是没能将人护住,但他倾尽全力能做的也只是如此而已。
死神已经到了近前,可以听得到它的叹息。程玉章抱起福清郡主,轻声在她耳边说,“不要害怕,也不要担心,纵然是黄泉路,我也陪着你。”
为首的黑衣人拱手说道:“对不起了!程大人!要怪就怪你不该生在程家吧!要怪就怪你程家不该染指不该染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