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府三喜临门,连得两位公子和一位千金,真是羡煞旁人。{
小郡主所生之子取名宋襄,小名难儿,意思是生时母子受难之故。叶芳姑生的双胞胎兄妹中的哥哥取名宋易,名字的含义中自然有他母亲生他如生猪仔一般的容易的意思。女娃儿取名宋若兰,小名双双,这是标准的这年头女子的名字,倒也没什么可说道的。
看着已经满地乱跑的长子宋之道和三个在襁褓中的子女,宋楠忽然感觉有些唏嘘,自己才二十多岁,一下子便是有四个子女的人了,今后真的是上有老下有小了,压力平添了几分。
宋家诸子中,戴素儿之子宋之道虽是长子,但却是庶出身份,在小郡主生下宋襄之后,很快就体现出区别来,这种区别不是宋府内部的看法的区别,大多是来自外部。
宋襄才是外界认可的宋楠的嫡长子身份,尚在襁褓之中,皇上便有了爵位的封赏,直接授以子爵爵位,并有了三百亩的封赏田地;相较于宋襄,宋之道和宋易这两个庶出之子,便只各自得到了都尉的名头,虽然也是生下来便有了职位,但区别不言而喻。至于宋若兰这女娃儿,更是什么也没得到。
宋楠明显感觉到戴素儿和叶芳姑对这种不同待遇产生的情绪,若是她们自己倒也罢了,但这是她们的孩儿,反倒有些不能忍受了。宋楠不能改变外边的看法,但他可以控制住家里的规矩;宋楠召集家中所有人开了次家庭会议,郑重提出此事,要求家中上下,上到宋母,下到小厮仆役们,一律对小少爷们按照年纪来排行。
“道儿便是宋府长子,今后大家都要记住这一点,在我宋府之中,长幼轮序最重要,而非是以身份来论。今后难儿懂事了,媗儿你要告诉他这一点,我不想因为此事没了规矩。”宋楠严肃的道。
小郡主微笑点头,实际上宋楠早已在私下里跟她沟通过此事,小郡主知道宋楠这么做也是为了府中的和谐,也是安妾室的心;小郡主心里明白的很,无论宋楠怎么强调,宋府中的嫡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将来朝廷封赏或者是袭爵之类的事情,还是自己的儿子占先。小郡主同意宋楠的话也是为了显示大度罢了。
这次家庭会议之后,家里的气氛明显好了许多,仆役们,包括忠叔原来都直接叫宋襄大少爷的,这回全部改口称为二少爷了,起码在心理上让戴素儿好受了许多。
天气渐渐变暖,四月里春光明媚之时,宋家公子小姐的满月酒轰轰烈烈的摆了起来,来往祝贺的官员熙熙攘攘,宋府大手笔,包了春风楼三天,请了南京府和扬州府有名的戏班子在正南坊搭台唱了十天大戏;一场满月宴据说花了五六万两银子。
众多的贺客中包括内阁大学士杨廷和在内的外廷数十名官员,内廷的十几名首领太监,锦衣卫衙门的头头脑脑,神枢营的军官们;几乎囊括了京城中所有的重要人物。
外廷官员来贺那是面子问题,宋楠知道他们一定会来,对这些文官而言,哪怕斗得你死我活的对手,他们都要表现的表面上有风度,绝不给人以营苟之态。内廷自不必说,张永可是宋楠的铁杆好友,马永成等内庭其他有头脸的太监虽然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但他们自然是要跟着张永的屁股后面走。其他锦衣卫神枢营的自然不必多说了,那都是宋楠的班底。
宋楠原本没打算团营之中也会有人来道贺,他认为,团营中除了张仑肯定没一个人会来,所以,他连请柬都没发给他们,然而这一回他失算了;来贺的名单中居然有两位团营的侯爷的名字,一位便是三月里自己带人差点端了他老窝的扬威营提督焦正泰,另一位是显武营提督建威侯高虎。
在礼单上看到这两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宋楠着实有些发懵,怀疑是不是礼单上登记错了,这两人一个送了个纯金的小佛像,一个送了个纯金的小香炉,很明显这是配套的一对礼物。但是在春风楼三日宴席之上,宋楠压根没见到这两位侯爷的身影。
宋楠找来负责此事的忠叔来仔细询问此事,忠叔拍着脑袋想了半天方才回忆起来道:“确实收到了这两件礼物,不过来道贺的是两个仆人,老奴当时跟他们说,届时春风楼酒宴上,请他们的主人前去赴宴,他们也满口答应了,不知怎么就没去。这是老奴的过错,慢待贺客了,我也是老了,忙着忙着便照顾不周了。”
宋楠安慰了忠叔几句,显然这两位侯爷是故意不露面的,春风楼上的宴席都是朝中官员赴宴,两位侯爷怕是不愿公然赴宴;但很明显,送了礼却不来赴宴,那是肯定有原因的,宋楠可不愿意不明不白的领这份情。
于是,在五月初的一个温煦的夜晚,宋楠命人拿着自己的名帖请来了焦正泰和高虎两位侯爷,在春风楼三楼包间里隆重的摆了一桌,单独宴请这两人。
天黑之后,两位侯爷穿着便服联袂而来。
宋楠在楼梯口拱手相迎,两位侯爷神色有些鬼祟,寒暄后双目在四周乱看,宋楠知其意,笑道:“两位侯爷放心,今日春风楼我已经包下了,便是特地为了补偿怠慢两位侯爷之故;两位侯爷送了礼却没喝到我宋某一杯薄酒,宋某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焦正泰和高虎听宋楠这么说,神色安定了许多,焦正泰跟宋楠也算是熟人了,替宋楠引见了高虎后,三人落座包间内,酒菜摆上,开始吃喝起来。
吃了几杯酒后,焦正泰脸上的麻子颗颗泛起了红光,神情也自在了许多,放下筷子来对宋楠笑道:“宋侯爷定觉得我二人有些奇怪,宋侯爷家中有喜事,定没有想到我团营中除了英国公之外还有人来道贺吧。”
宋楠呵呵笑道:“确实,而且道贺的人还是你焦侯爷,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月之前曾经冒犯过你呢。”
焦正泰哈哈大笑道:“那不是冒犯,那是咱们联合的演练,宋侯爷忘了?”
宋楠点头道:“是,是演练,还是焦侯爷记性好。”
焦正泰道:“其实我焦某人对宋侯爷并无恶感,相反对宋侯爷还蛮佩服的,宋侯爷宅中有喜事,我们来道贺一番也是应该的。”
高虎也道:“是啊,本候和焦侯爷关系最好,二十年前我和焦侯爷在雁门关外联手御敌,早已结下了生死之交;焦侯爷那日跟我说,须得来道贺宋侯爷喜得公子千金,本候也觉得应该,故而便命人送了些小小礼物。宋侯爷又何必今日破费来专门宴请我们。”
宋楠拱手道:“多谢二位了,手下人办事不周,三天宴席都没去请两位侯爷,这般失礼自是不该,我怎么也要请两位侯爷来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以及歉意。”
焦正泰笑道:“我们是故意不来赴宴的,其中原因想必宋侯爷心里也明白。”
宋楠摇头道:“我还真不明白。”
焦正泰道:“宋侯爷是装糊涂,团营侯爷们对宋侯爷的态度想必宋侯爷也是知道的,我二人来给你贺喜,还跑去赴宴,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还不要活活气死么?我两人立刻便要成为他们口中的叛徒了。”
宋楠故作不解道:“那又是为何,我从来都没得罪过你们团营的侯爷啊?干什么对我抱有成见?”
焦正泰摇头道:“宋侯爷,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莫要生气。”
宋楠微笑道:“请讲。”
“譬如某条街上住着几家富户,其余住着的都是乞丐和百姓,平日里富户们过的逍遥自在,百姓和乞丐们也都惧怕他们,奉承他们。忽然有一天这些百姓和乞丐中有一个人发了横财,攀上了权贵,一下子对这些富户们不敬起来,您说这些富户们心中作何感想?”
宋楠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焦侯爷这故事还算贴切,富户便是侯爷们,乞丐相必就是我宋楠了,原来侯爷们是眼红我宋楠忽然变得跟他们平起平坐了,在他们眼中,我便该一辈子当乞丐,当百姓是么?”
焦正泰道:“说好了别生气,我这是实话实说,这等事原也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况且宋侯爷你也并非没有得罪过人。”
宋楠微笑道:“我得罪了谁了?”
焦正泰嘿嘿笑道:“当真要说么?振威营钱太昌钱侯爷之子选驸马的事情……”
宋楠忙摆摆手道:“得了,别说了,不提也罢。”
焦正泰和高虎呵呵笑了起来。宋楠心中有些疑惑,这两人到底是什么目的,看上去没什么恶意,但却猜测不出他们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