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色深沉的大理石平整铺开,构成巨大浴室基底的底色。
克瑞尔神话中司水的四位神女分布四角,引自城外的清澈泉水从四神女手中的银瓶中流泻。
黑色的池基上,一个英武的男人靠壁后倚而坐,双臂舒张在两边,让肌肉线条紧实有致的臂膀舒展成充满男性魅力的弓形,闭目平静地享受着两个侍女力度适中的揉按推拿。
巨大宽阔的浴室犹如殿堂,内部支柱处处,浴池占据了近二分之一的面积,剩余的二分之一面积中,裙饰轻薄但并不暴露的侍女手捧衣物甲胄配件相对而立,每一丈一对,从浴池边一直延伸到仿佛殿门般的大门附近,近门处的空地上,一位衣着配饰齐整的骑士俯身单膝跪在那里。
骑士要禀报的内容已经禀报完毕,视线垂在面前,黑色大理石地面反照出他的倒影,回应的迟迟不到似乎并不能消耗他的耐心,骑士听着偶尔的水声,沉默平静犹如一块石雕。
终于,浴池那头沉肃稳定的男声传来:
“还有多久抵达?”
骑士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超过六个魔法时。”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准备出发吧,”命令者平静道,“去洛克塞纳金宫的车仪先出发,报知父父皇我已经完成祭典前的洗沐,马上就到。”
“是。”
受命的骑士应声退下。
浴殿中的侍女不用吩咐,立即活动起来,像走下壁画的神女,各司其职,一个个训练有素,动作静默无声。
男人哗啦一声站起来,无数水滴从犹如大理石雕塑般的完美裸躯上滑下。随即长腿一抬踏上地面,毫不在意刚刚才被侍女擦干的大理石地面再次变得湿滑。
两个美貌侍女迎上去,举着洁白的浴巾,一跪一站为他擦拭身体,男人张开双臂让侍女打理自己的身体细节,黑底金边的皇子正服勾勒出完美的体魄,修剪整洁的脸上只留下淡青的络腮胡茬,从外表看去,完全看不出这个正值盛年的男子已经年近四十。
一路在侍女的服侍下走向殿门,走到门前时身上已经整装齐备。黑色的雕花大门早已大开,男人一伸手,站在门边的骑士仆从连忙双手奉上男人惯用的佩剑。将半旧的剑鞘佩到男子的腰间。
“殿下,车驾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去觐见父皇。然后准备大开城门,远迎我们前线归来的英雄。”
……
驶往宫殿广场的马车车队和随行骑士踏过平坦宽阔的大道,消失在道路的转角。不用亲自去看,只凭风中带来的各种芬芳交杂的花香,已经可以想象沿路两边有多少鲜花簇拥绽放。
沿街一个窗口边,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收回搭在窗边的手臂,回头对房间中的同伴道:“奥丁的马车入宫了。”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开始了。可惜,不能去看看。”
“在这里看还不是一样?难道你想跟老头子他们一样全身披挂跑出去晒日头?”男子懒道,“这场国葬连奥丁都必须提前三天进行沐浴静心。恐怕全部仪式下来能弄晕几十个老头子。”
话是这么说,但在武风盛行的梅林,谁不想有机会参与这么一场盛大隆重的典礼呢?
如果能成为参与者中的一员,便意味着地位和身份的肯定,而他们这些平时可以出入宫廷宴会。却并没有得到实职和爵位的年青一代,基本都没有正式列席其中的资格。于是原以为已经足以在帝都横行的年轻的心中,才真正意识到在美女醇酒环绕、肆意横行的生活表面下,有另一个真正代表权势力量的世界的存在。
尤其帝都这一辈的年轻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列席,少数的两三人也是年轻新星,只是并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矜骄傲满的年轻人们又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同辈人。
房间中并不止对话的两人,平时一个圈子的同伴今天基本聚集在这里。
他们延续着上面的话题,对这场聚集整个帝都全部视线的典礼一阵挑刺,仿佛不这么做不足以表达出他们对此的不屑,然后话题不知怎么被引到受勋者的身份上。
“如果之前传出的风声是真的话,那么进都的受勋者中,不是大部分都是伤病残将了?”一个年轻人抓起旁边托盘里的香蕉,掰了一个却不吃,拿在手里一边抛一边说。
“怎么可能不是真的,陛下根本没有压下这件事,事情基本都在上层传扬开了,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收到确切风声?”
“我被丢到城外庄园关了大半个月,昨天才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敢问我家里的老头子,”前一个声音解释了一句,末了不可思议道,“那些该死的教廷狗真的敢动到我们头上,他们脑子被门板夹了吗?”
“我却还听说,这件事别有内情。据说那个现身的红衣主教是个陌生面孔,根本没有出现过,只是自称是神圣教廷的人。
这么明目张胆地现身,简直是要往神圣帝国身上拉仇恨,神圣帝国就算全部是傻子,也不会傻到这种地步吧!
——你想,我们梅林要塞因为这个原因,真的对神圣帝国兴兵,最终最高兴的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身在军事氛围浓厚的梅林,就算真的一点军事天赋都没有,也至少会知道,除了神圣帝国,日渐繁盛的佩雷也是一头卧榻之虎,甚至比神圣帝国更危险,正是因为三国牵制,加上魔族对梅林的掣肘,大陆上的三国分立的局势才稳定了这么多年。
所以年轻人们终于明白关于此事的决议为何迟缓不下,顿时也各持己见,分为几方,像那些主持政务的重臣们一样争持不下,再加上彼此圈子虽近,但终究各有家族立场。对兴兵还是缓交的意见不一,因此不由令争辩加温。
窗边的年轻人见局面失控,连忙大声制止:
“好了,别吵了,这件事和我们关系不大。据我叔叔说,关键还是在城外那队受勋者身上,而且向神圣帝国传达的外交信函估计也快得到回音了,最多不超过半个月,就会有明确决议的。”
一个坐在窗口附近的贵族青年往后一倒,“哎。打吧,我希望打仗,刚好赶上年龄。我妈妈就没有理由阻止我了!”
“谁不想上战场,我也想啊!……”
有几人纷纷发出类似的附和,其他不出声的人中,哪怕是立场不是兴兵这一方的,心里也未必没有一个和所有贵族青年相似的“战场梦”。
“要真是想探消息的话。政务阁那些大人们我们肯定是够不上了,不过却可以试试去和那些受勋者打交道。”一个棕发青年视线微转,忽然提议。
“不是吧,那都是一帮兵头。”
有人犹豫。
确实,虽说梅林的年轻人都有战场梦,但他们这群在帝都繁华中浸泡的贵族子弟。和苦寒之地战场上历难归来的战士,随手都是贵族,但仿佛一个住大城市一个住乡下。确实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哪怕是他们现在口头正在说着的红衣主教事件,嘴上讨论得风生水起,却没人可以身临其境地体会到背后阴谋的操纵和势力交伐,以及受勋者在局中所面临的危险。
“不去就算了,据我所知。别的不说,那支受勋者队伍中。有一位传闻容貌绝世的美人儿呢!”提出青年见一时说不动,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忽然说到另一个方面。
“算了吧,冰原那个十年都见不到一个母兽的地方回来的人,就是看到波兰家贝妮尔那样的,恐怕都会觉得是绝色美人!”一个青年不屑道。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哄笑,而波兰家则是他们这群人对头圈子里的一员,家里一个未出嫁的幼妹容貌平庸,虽然帝都没人对此侧目,但私下里这些嚣张跋扈的跪姿子弟却言谈不忌,提过不少次,使对方大名在年轻一辈的子弟里也有闻名,只是对方并不知道罢了。
棕发青年心里暗喜,兴奋对方竟顺着自己的话题说下去,脸上却微恼,瞪了对方一眼,“我看传闻肯定是真的,据说连新任斯图亚特大公都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应该也是个像海蒂那样的上等美人,不信我们打赌!”
“哈,你拿海蒂和她对比,不会是看重那个小男爵的女儿了吧,那可是和三皇子抢……”说话人被拍了一下,收住话语,但内容大家都心照不宣。
帝都贵族无数,连无领地的勋号贵族都不少,像皇子殿下或高等贵族出身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弟玩玩这些小贵族女儿的事,本就是贵族圈潜规则的一部分,如果没有看得上眼的容貌和素质,想沾上皇子殿下的边都没办法呢!
不过这种事大家虽然都知道,也不好在对方正当红的时候当众讨论,说不定哪天传出去得罪了查理斯殿下就不好了。
于是话题回到前一个话题。
“那我们就赌一赌呗,以海蒂为标准,我赌对方是个至少和海蒂平齐的上等美人。”棕发青年道。
“行啊,打赌!”
一干人唯恐不乱的起哄,这种事在他们这样的贵族子弟生活中,早已司空见惯。
“赌就赌!”
被挑衅的当然不会示弱,打赌可以输,却绝不能不应战,这么有意思的赌博,对他们来说不过小赌怡情,他随手摘下身上随身带了两年多的一只古董怀表,丢了过去。
“我们也来,我赌歌瑞尔这边。”
“我看好克雷斯,赌我城外庄园的半年出产!”
“我一年!”
其他贵族少年也纷纷下注,同时商定裁判规矩,要举办一个交际沙龙,把赌约对象请来,让参与沙龙的所有人暗中投票,以示赌约裁判的公平。
至于被他们当成赌约对象的人什么想法?
哈,这种事不是很正常的吗?
在帝都每一个进入社交圈的子弟闺秀,谁没有受过这样或明或暗的审视评判,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融入了帝都社交圈——
对方还应该感谢他们帮她把声势做大,一下子让所有人认识到她,帮这群格格不入的受勋者打开社交圈大门呢!
一片喧闹声中,最先提出赌约的棕发青年悄然出了房间,招来自己的侍从,低声道:
“跟他说,事情办好了。她一定会第一时间被帝都所有人认识的。”
对于这群荷尔蒙过盛的年轻人来说,还有比美人更好的谈资和目标吗?
沙龙和赌约是否成功并不重要,只要她被这些少年所关注,她的传闻就会第一时间传遍帝都贵族圈上下。
(未完待续)
PS:
嗯嗯,今天还是单更,赠送五百字,大纲……也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应该可以双更。
摸脸,哎,出城人物太多了,一想到帝都卷的人物数,我就头皮发麻,设定关系谱和取名把我都弄晕了*_ *~
嗯,最近看到一本不错的穿越古代后又反穿的重生文,《重生破茧成蝶》,作者的设定和剧情都很紧凑有节奏,文笔也在水准以上,相信对大多数的亲来说,应该都是不错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