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坐在巨大的半身梳妆镜面前,贝迪卡站在她的背后,灵巧的双手在林安脑后活动。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把头发挽起来就可以了。”
林安看着镜子中黑发黑眸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那可不行,那是对我手艺的侮辱,也是对舞会主人的不礼貌。”贝迪卡一脸认真地道,手指捏着一簇乌发,专注地比对着。
林安想说,她已经不礼貌很久了,如果她太礼貌了,舞会上的其他女客会对她很不礼貌。
不过贝迪卡这次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前世的职业生涯,也让林安懂得尊重他人的职业准则和劳动部成果,因此只好让贝迪卡施为。
安吉莉雅则认认真真地在一旁观摩学习,不时建议两句,递一递梳子发饰。
林安的黑发又长又密,乌黑光泽,握在手里犹如一把黑色的丝缎。
贝迪卡将她两鬓附近的头发选出分成三股,编成略扁的细麻花辫,编进脑后的圆髻中,圆髻稍稍偏左,用浅色的珍珠细链点缀,色泽银白的珍珠在黑发中若隐若现,链尾和剩余的二分之一头发一起侧放到左肩垂下,末尾缀一朵小小的紫晶蔷薇花。
“主人,你要换一换法师袍吗?”贝迪卡问。
林安给她一个“这还用问”的眼色。
贝迪卡叹了口气,知道林安在这上面不会纵容妥协,放弃了鼓动她换一身衣着的打算,只好继续在她头发上打主意:
“这样的话,您应该不会戴帽子了,嗯……那么,头上的发饰还少了点。”
贝迪卡支起下巴,一边说着。一边在发髻上斜斜别上了一朵白珍珠和浅色紫晶拼成的蔷薇花。
内敛的紫晶和温润的白珍珠,在乌发上相得益彰,低调而华贵,一如林安本人。
“小姐的美丽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安吉莉雅双手交握在胸前,像是自己完成的杰作般,又满足又骄傲。
“主要是,小姐不会被任何珠宝首饰喧宾夺主,我们只要负责突出优点就好了!”贝迪卡道。
“小姐哪里都是优点!”安吉莉雅道。
“我看你们的甜言蜜语,最近真是越来越多了才对!”
林安好笑,在镜子中白了两人一眼。扶了扶发髻,觉得贝迪卡固定得很稳,并不影响活动。
“未婚小姐不需要梳太过复杂的发髻。尤其您那么青春美貌,简洁得体的装扮已经能轻易衬托出您的气质。”贝迪卡道。
林安望着镜中的影像,微笑地点点头。
说到底,没有女人会完全没有爱美之心,只不过很多时候。林安觉得没必要且容易惹麻烦而已。
换上法师袍,别上习惯带着的附魔挂饰,贝迪卡显然觉得其中几样并不太合衬,林安微微一笑,动念之间,“安吉斯的假象”就将手环项链等饰物。变成了和头饰一套紫晶珍珠套饰。
贝迪卡一怔,差点以为自己眼花,揉揉眼才道:“哦。有魔法真好!”
安吉莉雅才吐吐舌,才想起林安身上有这样一件东西,想变成什么样,完全是动念间的事。
不过她片刻后又心安理得了,幻象终究是假的。看小姐刚才也乐在其中的样子,应该也不讨厌偶尔认真打扮。
林安从梳妆台前站起来。外面有人敲门,进来的侍女道:
“小姐,兰斯特大公已经到了。”
“请他稍等,我马上下来。”
林安没有迟到的习惯,法师是一种非常有时间观念的生物,在侍女出去后片刻,林安也下了楼。
兰斯特这时才刚刚坐下,闻声转头看向楼上,蓝眸中闪过惊艳,连忙站起来,走到楼梯下方,伸出手。
林安走下来,下意识就着兰斯特的动作,将手伸过去。
“请允许我说一句,你今天真是太美了!”
兰斯特轻轻握住那细腻如脂的柔荑,低头轻轻一吻,只在林安指尖轻轻一触,就绅士地放下。
林安微愣。
成为大公之后,通常都是别人对他行吻手礼,兰斯特已经很少有行吻手礼的时候,尤其是在他们之间,兰斯特似乎有意将他们的关系界定在挚友的范畴,彼此间再没有过吻手礼。
兰斯特也发觉了自己的情不自禁,正想找话语圆场,林安已经接过话,笑了起来:
“这就是平时不爱打扮的好处了,偶尔打扮一下,熟人们都会被吓一跳!”
说着,还略带得意地挑挑眉。
“那么我得说,我荣幸能被你‘惊吓’!”
兰斯特就顺着这俏皮话说下去,一时的暧昧消匿无形,兰斯特心下略有失落,又觉踏实:
比起可能性渺茫的爱情,他相信他和安之间的友谊,将会更加长久隽永。
兰斯特原本预留了等待的时间,林安下来的时间早了点,不过今天三皇子举办的这场假面舞会,本就是位于郊外庄园,相对轻松,主人方也没有在请柬上建议抵达时间,早点抵达也没有关系。
“金雀花庄园靠近皇家林苑,庄园盛产一种能在秋冬季节盛开的金雀花,三皇子每年都习惯在这个庄园举办秋日节舞会,邀请客人们共赏金雀花。”
兰斯特说话时,马车已经驶上一条白色的碎石小道。
皇家林苑旁树木茂密,满眼都是常青树和半落叶乔木青翠中夹杂浅黄枫红的景色,色泽富有层次,浓郁而极具意境,清新优美的空气让人心胸一畅。
“单是这片林苑,已经让人觉得不虚此行了。”林安不由道。
“三皇子和许多帝都贵族恐怕不会同意,金雀花庄园的秋景,可是许多贵族求而不得一见的盛景!”
兰斯特笑道,“虽然我也觉得,看多了冰原上苍白没有生气的雪地和冰峰,只要是有生命的色彩,在我眼中都是美景。”
马车缓缓而行。视野中逐渐出现一座钟楼的尖顶,金雀花庄园已经近在眼前。
林径到了尽头,林安视野一阔,一片几乎被金黄色铺满的墙头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大片金雀花宛如流瀑挂下墙头,夺目鲜明的色彩霸道地闯进人们的眼帘,有别于萧条秋色的生机勃勃,不禁令人眼前一亮。
查理斯皇子夫妇,就站在黑色雕花的镂空大门前迎客,大门上挂着两个金色的狮头。
查理斯夫妇看到蓝色鸢尾花标志的马车和拱卫在马车边甲胄整齐的侍卫队,连忙在门前的石径上走了几步。迎接下车的兰斯特和林安两人。
查理斯看到兰斯特挽着的林安,蓝眸微微一顿,飞快地掠过什么。脸上笑容如常,对林安微微一点头,分别与两人行礼寒暄。
“这就是你不愿意联姻的原因?今天伊丽莎白也来了。”
查理斯与兰斯特轻拥时,在他耳边声如游丝地道。
兰斯特动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然后对凯瑟琳皇妃优雅地点头致意。
一旁的林安在行礼间隙,扫了一眼查理斯。
四个人对面说话行礼,旁边的异常当然瞒不过另两人,何况林安耳力敏锐,隐约听清了查理斯皇子的话。
她微一挑眉,对面前的凯瑟琳皇子妃含笑问道:“凯瑟琳殿下。还不知道今天舞会的主宾是?”
“琳法师,这次的主题是假面舞会,因此不分宾主。各位可以随意行动!”
查理斯皇子在一旁插话进来道,“对了,两位似乎没有准备假面吧?庄园已经为忘记戴假面的客人准备好了,如不嫌弃,两位请随意挑选。”
所谓假面。和天堂岛上附带混淆术的假面完全不同,就是一块挡着半张脸的装饰物。充作舞会的噱头而已,只要是熟面孔,面对面基本都认得出来。
当然,说纯粹是摆设也不尽然。
毕竟是个露天舞会,在宽阔和有遮蔽物的庄园中,如果不是衣着特别有标志性,宾客往来、人影憧憧中,一眼看去,也无法从人群里认出特定人,这就增加了舞会的趣味性。
查理斯皇子拍拍掌,庄园管家带着侍者,送上几组假面。
林安挑选了一对与他们衣着较为搭配的黑水晶游侠假面,小的拿在手中,大的递给兰斯特,对查理斯夫妇笑了笑,双方暂时道别,林安与兰斯特走进了庄园。
由于礼貌,兰斯特没有将侍卫队带进来,只有他的侍卫队长和一个侍卫戴了假面,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敞阔的庄园中,到处是浓密盛开的金雀花树,深红、浅紫、金黄的花瀑宛若垂帘,疏密不一地几乎触及地面,颇有曲径通幽的意境。
林安和兰斯特摒退带路的侍者,走在花瓣铺就的小路上,隐隐可以听到远处的笑声和乐曲,侍卫队长和下属藏身在花瀑后面,不打扰两人交谈。
“查理斯皇子,好像还不知道内情。”林安道。
“不,他应该知道奥丁受伤的事了,即使两位陛下没说,从近卫军出征的事情上,他也应该看得出来。”兰斯特道。
“近卫军出征?我怎么没听到动静?”林安一惊。
军队出征是件大事,从后勤准备、决定统帅到誓师,需要调集多方资源和众多官员的配合,就算林安足不出户,也不至于连风声都听不到。
“皇家近卫军坐镇帝都,为保战力不被荒驰,一贯有轮换出征的练兵传统。作为第一军团,他们一向被优先供给,这次庞托山地人进犯,也只不过调动了五分之一军队,这在以往惯例中,很常见。”
兰斯特顿了顿道,“当然,奥丁随军出征有些特殊,不过在外人看来,皇帝是派他去接管监督南线战事的,也是理所当然。”
“哦,这样一来,外人从奥丁的突然离开,可能会猜到我们两个是事件的核心。”
林安眯眼想了想,“但是,他们却不会猜到情形的严重性,只会以为我与奥丁发生龃龉。皇帝将奥丁调离,把矛盾核心分开了?”
其实他们都清楚,以奥丁现在的状况,哪里能指挥得了军队,不过是三世皇帝的障眼法。
“以当天的情况,完全瞒住不透一丝风声是不可能的,半真半假才能欺骗得了别人——你看查理斯皇子,他不也将信将疑?
说不定连亲自见过奥丁伤情的皇后陛下, 都以为奥丁伤势复原了,皇室库藏的珍奇秘药。可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兰斯特含笑,同样处于统治者的位置,他倒能看轻皇帝的用心。这种将弥天大事瞒天过海的收尾手段,他也从中学到了不少。
林安点点头。
刚才查理斯对她的态度,值得玩味。
他面上的态度一如以往,目光背后暗藏着某种忌惮和打量。
但假如他知道奥丁的伤情曾经危及生命,那么态度将会是进一步拉关系或疏远。而不该是像其他不知情贵族般的观望。
因为以查理斯的野心,他不该是观望的人,正如约克雅丹在第一时间,就向林安递出了橄榄枝。
看来,他的确并不十分清楚那天发生的事,至少并不完全知晓。
这至少说明。皇帝对皇宫的掌控力非常高,成功封锁了消息。
“的确,一点端倪都不漏。那是不可能的,但除了明面已知的事情外,皇帝大概抹除了其他痕迹,用我和奥丁的表面冲突,掩盖了奥丁伤情。以及后续那些更不可言说的那些事。”林安道。
奥丁的受伤,皇后与两位公主都第一时间探望了。因此皇帝不可能完全对皇室成员隐瞒,查理斯身为皇帝的儿子,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本人在其中的痕迹,却是可以淡化的:
譬如皇帝只说两人发生矛盾,奥丁的伤势看似严重,却没有伤及要害,很快就恢复了,那么在诸位宫廷大师的配合下,就算皇后也能轻易隐瞒过去。
毕竟皇宫是皇帝的地盘,他要做什么,或者隐瞒下一些东西,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用一件较轻的假象隐瞒住严重的真相,只要部分知情人被封口了,那么对外用出征作为第二层假象,虚虚实实,就轻而易举地兜住了整件事不被露底。
“果然是老狐狸,一出手就不同凡响。”林安感叹。
兰斯特从她的发上取下一片花瓣,林安微微后仰,眨了眨眼睛。
兰斯特捏着一片花瓣,温柔地笑笑,“嘘,别说了,我们快到了。”
层层花瀑树帘后面,说笑声和音乐声越来越近了。
“放心吧!”林安傲然地摆摆手,“现在在场人里,还没有谁能窃听成功而不被我发现的。”
兰斯特包容地笑了笑,目光柔和:
“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安德烈和萨林一直不敢表现得太关心你,尤其是安德烈,他怕你见到他就回想起来,都不敢经常去伯爵府看你,只好叫我来。”
林安微笑顿了顿,在兰斯特的目光下渐渐消失。
“……替我谢谢他们。”
林安垂下眼眸,蝶翼般的长睫洒下一片阴影。
兰斯特见状,蓝眸中掠过心痛,不禁上前一步,温柔地抱住娇小的女孩,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过了一会儿,感觉林安抬起头,不等她说话,兰斯特已经放开了手,林安已经神色如常。
“我和安德烈他们更想知道的是,我们能为你做什么,”兰斯特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不想说,那么,你至少不用在我们面前强颜欢笑。”
“我给你们这种感觉了?”林安一怔,叹气,“难怪第二天之后,安德烈都没怎么露面了。”
她有些恍然,捏了一缕发,在指间缠绕,“其实……虽然有影响,但其实也没那么大打击,而且我也不是在强颜欢笑,只是在调适心情。”
专注研究是一种调适,休闲享受是一种调适,而在朋友面前尽量找愉快的事做而不去想太多烦恼,当然也是一种调适。
林安并不是完全放下了那件事,但也不是佯作欢颜:
身为一个孤儿,如果学不会抛开包袱向前看,但是身世的阴影,就足够笼罩她一辈子了。
而林安的信念是:
必须先放得下。才能去拿起来——
她不会放下仇恨,但奥丁在她眼中本就是个过客,如果她现在反而日夜沉溺在对他的仇恨阴影中,被影响心境,不反而倒退了吗?
那件事,在朋友面前,终究难以启齿,因此林安一直避而不谈,但没想到会给他们这种印象。
但或许是情境正好,顺口说开了。接着说下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自己活得好,对敌人就是一种打击。”林安挑挑眉,微笑,“来日方长,你不用担心我得知了奥丁的消息,立即偷偷摸摸出去报仇雪恨。和他同归于尽。”
那件事,说开了,也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她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还不至于为此要死要活。
而当时一心与奥丁同归于尽,一方面是因为事在当前。一时冲动,另一方面,也是那种幻觉药物造成的后遗症。但后来冷静下来药性消退后,她就再没有兴起过和奥丁同归于尽的念头——
说到底,不值得!
她有那么漫长美好的人生,奥丁这个人,连让她产生阴影的资格都没有!
兰斯特认真地注视林安。见她认真地看着他,不由微笑起来:“你主动说要出席查理斯的舞会。我还以为……”
他释怀一笑,“现在我放心了,看来是我们反应过度了。原本我们准备了一个惊喜,现在虽然迟到,不过你应该也会乐意见到他的。”
他拍拍掌,他的侍卫队长从花瀑里探出头,询问地看了一眼兰斯特,钻回去,不久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分花拂柳地从金雀花树中走出来。
“啊,约翰姆!”林安面露惊喜,“你的伤好了?怎么这么快!”
约翰姆表面看去已经毫无异状,林安连连施法,发现他原本严重的内腑创伤和骨折,都已经完全好了。
脏腑和骨骼的恢复,往往需要一段时间,虽然不一定致命,对武者却又不小影响。
林安虽然有一些不错的恢复药剂,但远远比不上皇室千年积累的众多珍奇秘药,原本她预估约翰姆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完全复原,但现在却快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我随身带有两瓶锐生兽精粉,安德烈也是知道的,他原本觉得没必要用,因此没问我要,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约翰姆还在秘法团修养。”
兰斯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如果林安一意孤行,要在舞会上做什么,他可能没法劝阻林安,安德烈和萨林只会助纣为虐,只有这个人或许能阻止林安伤人伤己。
当然,现在似乎用不上了。
约翰姆一身白色侍卫服,腰间斜挂长剑,步履间留着从军的习惯,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过一般,一分不差。
他一见林安,就单膝下跪,道:
“抱歉,小姐,约翰姆失职了!”
他表情严肃,深深埋头,对于林安出事而他不在身边,显得十分自责。
林安连忙叫他起来,见约翰姆眼眶下一片青,似乎比林安更焦虑忧愤,无奈地说:“这和你无关,你不要把事情都揽到身上!”
她还不好说他当时正受伤,否则约翰姆依旧有理由自责他实力不济,否则就不会受伤离开林安身边了——她一直觉得,约翰姆的骑士精神,颇有自虐倾向来着,偶尔的思维逻辑真是令人头痛不已。
这就是外貌加分太多的后遗症了,他们都习惯小心翼翼地捧着,好像她我是一只精致的花瓶,但说实话,林安一直觉得自己是根杂草来着。
她只好转移话题道:
“现在事情都发生了,你与其自责,不如将功补过。”
“小姐请吩咐!”约翰姆精神一震。
“我记得,你有渠道能安排私下出境的,现在还能联系得了那些人吗?”
约翰姆想了想,皱眉说:“在帝都的话,可能有些麻烦。”这里他不熟悉。
“没关系,我们也不是要别人帮我们经手,最好是能得到那些人走的路线,或者盯住熟知路途的向导,多盯住一两个,在必要时能用上就好。”林安道。
约翰姆了然,以他们的实力,离境不难,难的是摆脱可能有的追逐,以及掌握路径方向,而那些有渠道的偷渡者走的往往是不为人知的小路,完全能满足以上两个要求。
但问题是,这类机密是那些人的底牌,林安要的这些东西相当于要那些人的命,这任务看似简单,其实却不容易。
“不要露出目的,先试着接触那些人好了,”
林安说着,又从空间中拿出阿曼尼给的那枚银币,“还有这个,据说是阿曼尼那个组织的信物,你到商业区的伯宁顿街金樽杯旅馆的三号房留言,看看他们有没有回应——这件事比较急,你现在就去吧!”
约翰姆严肃地收下银币,看了看兰斯特,才领命离开。
兰斯特在林安下令时,一直没有出声,等约翰姆离开,才问:“有必要吗?”
她在计划什么,事情严重到这地步?
“有备无患吧。”
对奥丁的处置,皇帝有些暧昧。
林安看不出,皇帝是不是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长子,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不会放过奥丁的,因此需要做最坏打算。
但这又不是能和兰斯特商量的了,她不能把兰斯特牵扯进来。
(未完待续)
PS:
下章公主们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