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七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
周围的抢匪们先是围拢过去,但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儿。
众人慢慢退开,一人喃喃道:“七哥,这、这是咋了……”
只见胡老七的脸上、手上,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肉眼可见地冒出一条条剧烈抽搐抖动的黑色血管,在火把的火焰下,看起来恐怖极了。
下一刻,胡老七突然发疯一般冲向某个抢匪,抱住对方的鼻子就是一口。
“啊,啊啊——”
方瑶和其他众抢匪倒吸一口凉气,听这惨叫声,那抢匪的鼻子怕是不保了。
方瑶趁机低头看了看,册子上的墨汁和线条虽在抖动,可怎么都没其他变化。
其他抢匪连忙上去帮忙拉架,可胡老七脑袋一歪,又抱住另外一个人狠狠啃了上去!
众抢匪登时乱做一团。
有几个大叫着“胡老七疯了”,然后跑到一旁的推车边,想要趁乱抢夺村民们的粮食。
又有一部分人前去阻拦,这伙儿人居然就这样扭打了起来。
“说好回去咱们慢慢儿分的,你们这是在干啥!”
“还回去分个蛋,你们老大都疯了,要不是咱们哥几个给你们报信儿,你们连个鸟毛儿都别想捞到!”
好家伙,居然是两伙儿抢匪!
打啊,用力点!没吃饭吗!
躲在草丛里的方瑶双手握拳,眼看着几个看管村民们也加入了哄抢粮食,互相撕打的队伍中,她一把合上册子塞进内襟里,趁着一片混乱,立即朝被丢在一旁、无人问津的村民们奋力爬去。
昏暗的光线下,方瑶最先看到了族长李富贵,这老头儿顶着两只熊猫眼,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方瑶爬过去,轻轻喊了一声,李富贵猛然睁开……被打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眯眯眼,颤声道:“大、大……”
看他说话费劲儿的模样,方瑶连忙“嘘”了一声,同时用刀砍断他身上的绳子。
李富贵虽然被打成了惨兮兮的猪头脸,没想到还有些力气,跟着方瑶一起,悄悄帮村里几个手脚还算利落的年轻人把绳子拆开。
不少人眼睛还有些红肿,但已经能勉强睁开,看到东西了。
那边抢匪们还在狗咬狗内斗,这些全是心狠手辣的主,为抢夺赃物不惜下死手,好几个都受了重伤,还有被发狂的胡老七狠狠按在地上撕咬的倒霉蛋。
待有人发现李村民们的异常,为时已晚。
“不、不好了!李富贵他们……”
抢匪没了声儿,被阿武一棒子敲在了脑壳顶上,直邦邦地倒在了地上。
方瑶大喊:“乡亲们,他们就十多个人,冲啊!”
伴随着她的话音,村民们捡起地上的锄头、铁锹、棍子还有镰刀,无论是男女老少,冲过去将那群懵圈儿的抢匪们按住一顿胖揍。
同样蒙圈的还有躲在树后的樊辰。
“居然不是一伙儿的……”
他喃喃自语,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盯着不远处一片混乱中发狂的胡老七。
突然,他目光一闪。
胡老七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僵在了原地,下一刻,便被某个鼻子啃掉的抢匪一刀刺穿了肚子。
手上的铜镜突然开始发烫,樊辰心中一凛,难道古册上记载的那东西要出来了?
樊辰身形一动,立即将铜镜举起,直直面向胡老七所在方位。
那人说过,只要那东西出现,他手中的铜镜就可以将那物逮住,禁锢起来。
李家村洞神庙后面的山洞里他转了一圈,铜镜毫无波动。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了反应。
樊辰心情暗暗激动,他紧紧盯着胡老七。
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他愣了愣,仔细看去,胡老七还是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并没有人靠近。
可……
刚刚发烫发热的镜子,只持续了不到须臾,便迅速冷却下来。
樊辰目瞪口呆地将铜镜举到眼前,甚、甚情况?
而另外一边,在变异胡老七被自家兄弟痛击嗝屁儿后,戴着面具的方瑶清晰地看到,一条黑线闪电般从她衣服里飞出,钻进了胡老七大张的嘴巴里,然后又呲溜一下蹿了回来。
“姨姨,我怕……”
小妹窝在她怀中抹泪儿,方瑶暂时把册子的事情放到一旁,抱着她单薄的小身子,哄道:“小妹别哭,姨姨来救你了。”
小妹从她怀中抬起头,一张小脸蛋哭得发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姨、姨姨,娘、娘是不是死了……呜呜呜……”
方瑶早就查过姜氏的鼻息,连忙道:“没有没有,你娘只是被这些坏人吓晕了过去,待会儿就会醒来的……”
小妹这才破涕为笑,把脸蛋窝在方瑶脖颈间用力蹭了蹭。
被蹭了满领子鼻涕眼泪的方瑶苦着脸,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小毛脑袋。
村民那边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某个抢匪慌不择路冲出来,眼看着后面有人追了过来,他举起斧子就冲向了方瑶和小妹。
“大师——”
方瑶眼疾手快地抱着小妹一个翻身,那抢匪便被追上来的阿武扑倒,另外几个村民也冲了过来。
“居然偷袭咱们大师?!打死他!”
很快,那抢匪便躺在地上毫无声息了。
方瑶心里惦念着附近还躲着那姓樊的,连忙摆手,“别管这些人了,咱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村民们经历了这么一遭,自然没人想留在这是非之地的山洞过夜,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才好。
阿武把自己娘和大宝接过来,众人将散落的粮食和包袱全部收好放在车上,便拖着受伤的亲人们连夜离开。
而躲在树上的樊辰,在方瑶他们离去后,脚尖轻轻一点,无声无息地落到了地上。
片刻后,他来到了胡老七身边。
胡老七满脸发紫变黑,虽只过去了半个时辰,身上却已飘散出腐败的死人之气。
根本不需要伸手试探,樊辰已非常确定,这人死得不能再死。
手中的铜镜冰冰凉凉,毫无反应。
那个东西不见了。
樊辰站起身,他看了看早已走得不见踪影的村民们,轻纱斗笠下,好看的眉眼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