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乎更大了,耳旁尽是猎猎呼声。
方瑶、杨高、二少爷三人一同扭头,身后是无尽的暗夜。
在没有面具的俩男人眼里,就是黑,抹不开的黑,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亮光。
二少爷脸色煞白,双唇嗫嚅着小声问:“后面的……那些马车呢?”
杨高二话不说,提着长刀翻身跳出马车,沿着车轮轧出的雪道往后走了五、六丈。
绕是他胆子大,此时也不由有些发怵,握紧了长刀,“大师,后面真没马车跟着咱们。”
方瑶喊道:“先回来!”
杨高不敢多耽搁,喊了几声“阿武”他们的名字,无人回应后就快步退了回来。
“大师,咱们怎么办?要不原路返回?”
“先别。”
方瑶低头指了指脚下,那是一条延伸到未知前方的车辙印子,“我就是跟着这条雪道走过来的。”
她又抬头眯了眯眼睛,看到前方不远处隐隐绰绰的影子,继续说,“我们前面还有人。”
二少爷闻言双眼一亮,问:“会不会是后面的人走错了啊?”
“不知道,前面的人好像停下了。”方瑶有面具加身,倒是能看到一点模糊不清的轮廓,说:“前面有人下了马车……”
她拧眉仔细分辨着那团人影,接着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是车队里的人,往我们这儿走呢,原地等等吧。”
杨高和二少爷也不由跟着放松下来。
“唔……”方瑶重新坐上马车板子,斟酌道,“你们能看清楚前面的马车吗?”
杨高和二少爷自然是摇头,除了光影中纷纷扬扬翻滚的雪粒儿,四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前方到底有啥,他们根本看不见。
“大师,咱们不能跟你比,这黑灯瞎火的,就算前面黑窟窿里站个鬼,咱也瞅不见啊。”杨高随口说道。
二少爷却是个讲究人,连忙“呸”了好几声,“你这乌鸦嘴,莫要在这种时候说甚鬼啊怪啊的,还嫌我们不够倒霉不是……”
这话惹得杨高不乐意了,刚要反驳。
突然,二少爷浑身猛地哆嗦了一下,声线发颤:“那、那方才我、我们是怎么看到那影子的?”
杨高也瞬间反应过来,顿时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
一时间,无人说话,直到马车里的大黄小声呜咽了下。
二少爷连忙提着长袍,往马车里爬,“我听说狗子辟邪,让它守在车门口吧。”
大黄不知这厮用心,还颇为亲昵地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腿儿,二少爷趁机拎起它后颈上的皮毛,痛得它叫了一声。
方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你莫要动它。”
二少爷讪讪地放手,还顺势抚了抚大黄的脖子,大黄生性温顺,又听话地靠在了他腿上。
方瑶这才收回目光,又看向前方。
那影子逐渐近了,怀里护着一个浅黄的小灯笼,即便如此,里面的火苗儿依旧被风吹得几欲熄灭。
杨高没有进马车,提着长刀跟她一起守在外面。
片刻后,那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近了,在看清楚方瑶头上的面具后,吓得手里的灯笼都掉在了地上。
方瑶赶紧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惊艳动人的小脸儿,那人才终于认出她来,双腿发软地瘫坐在雪地上。
杨高赶紧过去将那人一把捞起来,提溜着肩膀送到了马车前。
车里的二少爷探出脑袋,不禁瞪大了双眼,失声道:“王叔?”
原来来人姓王,是国公府的下人,是宜平县主的车夫。
方瑶尽量柔声细语:“王叔莫怕,前面到底出了甚么事?”
见到了自家二少爷,王叔终于放下心来,略微急切地说:“前面的人不见了。”
方瑶三人面面相觑。
二少爷还没反应过来,“谁不见了?”
“车队,还有领路的樊大人他们,都不见了!”
方瑶几人终于明白,此时此刻,这不知名的山谷中,只剩下了三辆马车。
国公府两辆,她的一辆,这三辆马车原本就是依次挨在一起的。
可除了他们,前面的人,后面的人,仿佛生生消失了一般。
在王叔的带领下,方瑶将马车小心赶往另外两辆马车停靠的地方。
相距不是很远,也就百米的距离,方瑶又重新戴上面具,离得近些后,她看清楚了国师府那辆暗紫色的马车,正静静地停驻在风雪中。
“你们多少人。”
“我们加上县主一共五人。”
方瑶点点头,那就是说现在一共八人一狗。
杨高原以为是方瑶走错路,还没甚感觉,可自打知晓第一个走错路的是别人,心里就有点儿想法了。
他非常直白道:“二少爷,你们国师府的下人是不是眼神儿不大好?这天儿虽看不清前面的人,可有灯笼在,脚跟前儿的车辙印子应当还是能看到的吧?”
二少爷觉得这话有道理,也有些恼怒地训斥:“王叔,你也是个老车夫了,怎会出现如此纰漏?”
王叔顿时直呼冤枉,“二少爷,您真的错怪小的了,小的一直都仔细沿着前人走出的雪道,万万不敢分心啊!”
闻言三人百思不得其解,方瑶连忙问:“那你怎么知晓是前面的人不见了?”
王叔提到这个就发怵,“我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的车辙印子没了,便提着灯笼下车,发现前面的雪地里根本没有其车辙印子!”
他说着小声嘀咕一句:“就像那些车子,凭空消失了……”
方瑶没说话。
杨高和二少爷却不约而同地脊背发凉,觉得有些毛毛的。
随着离国师府的马车越近,马车里的大黄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它站立起来,在不甚宽敞的马车里来回走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二少爷不明所以,“这狗子怎么了?”
“你不是说狗子辟邪嘛,可能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
方瑶盯着暗紫色的马车,随口说道。
这话登时把二少爷吓了个够呛,后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大、大师,你可莫开玩笑了,有你在,还有甚、甚邪祟敢靠近。”
暗紫色的马车帘子被一只白生生的手掌掀开,方瑶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用舌头顶了顶上颚,慢吞吞地说:“我早说了,不会驱邪。”
她话音刚落,一身红衣的宜平县主探出半个身子,轻柔的声音有些沙哑,“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