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顾平还没联系叶虞呢,叶虞这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下午好呀。”
顾平接起来的时候有些意外她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开口也是那样的熟络,似乎关系变得更好了。他腰板挺直,把一旁作响的扫地机器人关掉,好让自己更能清楚的听到叶虞在说什么。
“下午好,有什么事吗?”
顾平刚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管她有没有事呢,能打电话过来就已经是自己的福报了,说这话跟不想接到她电话一样。
叶虞也愣了愣,这人精神分裂吧,几天前还没有这种分寸感,这是怎么了,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叶虞清了清嗓子学着他的语气说话。
“没事,我有一个朋友想采访我俩。”
叶虞收到自己童年的玩伴的电话时,本来想出声拒绝的,因为实在没有那么熟悉了,但是对方几句话就把自己拉回那段时光。
叶虞的童年回忆是不美好的。
孩提时期的她父母离异,任何一方都不愿意抚养她。幼小的她在那个家里看着父亲母亲前后脚离开,她用尽全力去拽紧的衣角或许终究不属于自己,被父亲母亲的手轻轻一拂就落空了。手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似乎还在昨日,一瞬间都这么大了。
毕竟她还是孩子,而爷爷奶奶看她是个女孩儿也不愿收养着,鲜少的去探望的时候也都是把自己当这个家的保姆,使唤着洗衣做饭,半人高的小女孩踩着小凳子才能把衣服晾到外面的杠杆上,好几回都踩不稳,摇摇晃晃的。手腕上一个灰灰的小疤痕也是她有一次晾衣服摔的,家里自己编的凳子总归没那么牢靠,脚一动一个凳子腿就飞了出去,自己手撑在地上才蹭出来这样的伤。说来也可笑,那一会竟然担心的不是身体,而是凳子腿断了会不会受到一顿毒打,火辣辣的伤口因为没消毒没处理才留了个痕迹到现在。
后来她辗转到了外婆家,外婆喜欢打麻将,常常不着家。她一个人上学吃饭,本来这样也好,但是外婆总会去偷看她的隐私,甚至把那些牌友叫到家中,半夜两三点喧闹声吵的叶虞难以入睡。
最后她被大姨带走了,大姨其实对她也说不上好,但是总是比他们好些的。
大姨不会让她天天干家务,在家里的人被要求轮流干,大姨说这个家不养废物和闲人。因为家里还有个比自己小四岁的表弟,所以每周轮到叶虞照顾的时候,她总有些措手不及。自己都还只是一个孩子,还让一个孩子去照顾另一个孩子,有些荒谬,但是在她那里的农村似乎显得正常,女孩总是没有男孩金贵的,姐姐拉扯弟弟也是常见的。
大姨也不会管她吃不吃饭,到点了自己爱回来不回来,只是不允许夜不归宿,十点前回来就好。平常零用钱和零食更是奢望,她从未拥有过一瞬,过年的压岁钱和父母每个月打开的抚养费也是全数进了大姨的口袋。叶虞的生活水平却依旧如常,早餐也没有多加一个鸡蛋,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叶虞看起来瘦小干瘪,生命力都奄奄一息的状态。
叶虞对这个家的归属感似乎有但是并不多。每次看见大姨一家三口逗着表弟咯咯的笑的时候,她心里也一阵难受,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外人一样,就会经常去镇子上转转。也是那个时间段她遇到了前段时间联系自己的那个朋友——陈皓睿。
他只比自己大上一岁,但是家里将他教育的极好,对于女性的尊重也是肉眼可见的那种。
要说叶虞碰上这个朋友也是个偶然,那天晚上她自己正急着回家,因为到点了如果不回家可能真的要睡在楼道里。心里面急冲冲的想着事,也没有看路,一下子和十岁的陈皓睿撞个满面。毕竟是孩子,这一撞眼泪花一下涌了上来,鼻子酸涩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脸被撞的红彤彤鼓起来高高一块,一个屁股被这样一撞,尾椎骨隐隐做痛着,脚踝也不知是否扭伤了。
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互相低着头说着对不起,陈皓睿发现是个女孩,急忙小跑过去看看有没有事,也不管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了。他的自行车也在旁边倒着,脚踏板还在咕噜噜的转悠。
后来发生了什么叶虞记不清了,好像那个男孩似乎深一脚浅一脚的硬生生把自己送回家才走,离开的时候脸肿的高高的,却笑的那样热烈。
后来成了朋友,两个人一直玩到叶虞十五岁那年。
镇子上只有一所高中,叶虞和陈皓睿都在那个学校。不一样的是,叶虞成绩中不溜只能在不好也不差的班级,陈皓睿却是老师眼中的尖子生好苗子,重点培养对象。
叶虞当时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惹得好几个人在本就躁动的年纪对她春心萌动不断的示好。叶虞不想给自己滋生事端,就全数拒绝了,但总归会有不死心的。
而陈皓睿和叶虞关系本就好的不得了,看到几人总是骚扰纠缠叶虞,心里的无名火燃的更盛。后面他也甘愿做叶虞的护花使者,每天送叶虞回家上学,忙的不亦乐乎。
年级里也不断有人说他们俩是不是谈恋爱了,陈皓睿那时觉得那样一个个解释实在有些无聊,清者自清的道理以为众人都知道,结果流言愈演愈烈。
几个喜欢叶虞的男生,本就不好好学习,如今知道叶虞和陈皓睿似乎在一起了,对于叶虞的喜欢也变成了对陈皓睿的嫉妒。流言就像火上浇油一般愈演愈烈,在叶虞一天生病没来学校的时候更是这样。
等到叶虞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说她怀孕了去了医院,因为有同学的妈妈在医院,而叶虞的美貌在小镇上更是扎人的出眼,几乎见过的人,没人会忘记她。
陈皓睿的容貌也是端正清秀,成绩优秀为人和善,老师看重他看重的很,和叶虞两个人站在一起显得金童玉女,但是如果在他们身上加上一层绯色新闻呢?会怎么样?看到高高在上的人坠入云端,似乎是泥层里的垃圾最爱看到的,他们就那样被流言拉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