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早朝,庞皇后被废黜,引得朝堂群众一片哗然,却是没有一人胆敢站出来替庞皇后说话。
且不说保皇党一派早就巴不得庞皇后被废,也好除掉一部分庞氏一族的势力好增加他们的胜算,就是其他的几个党派,未必就没有要隔岸观火的意思。
毕竟庞皇后的存在就奠定了太子的地位,只要庞皇后在一天,那么太子就是中宫嫡出,加上他又是皇长子,他在朝中的呼声会很高。
固然太子的能力没有非常的出众,但只要太子没有犯什么决定性的错误,那么朝中的那些个老顽固大臣就会一力扶持太子,认为他是最好的储君人选。
除了龙椅上坐着的那一位知道外,其他的朝中重臣大概也只有与温老爹私下关系极好的几位知道,废后圣旨一出必定无人会站出来替庞皇后辩驳。
一来太子早就收到过庞太师的暗示,他决不会冒然的行动,对于庞皇后有可能会面临的境地有也猜测,只是拿不准实际的情况,也料想不到庞皇后会栽得那么惨,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二来得过庞太师明示加暗示的庞系一派大臣,既然庞皇后被废黜,就连庞太师那个做爹的都没有开口求情,那他们得是有多傻缺才会自己往枪口上撞。
太子虽说最为依赖庞太师,而庞系一派的人也是拥护太子的,但太子也不是一点能力都没有,在他的手底下还是拉拢得有自己人的。
当废后旨意一出,太子党的人震惊愕然过后,就要上前说点什么的,结果一看庞太师还有那些与庞太师份外亲近的人都没有动作,于是他们也低下头歇了那个心思。
太子在废黜皇后圣旨念完那一刻,整个脑子都是空白一片,茫茫然不知所措,他看了看那些拥护他的大臣,又看了看他的嫡亲外祖父,他的亲舅舅,最后心塞的发现原来他的身边,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也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依靠。
他的外祖父以及他的亲舅舅们为什么对他那么上心,不是因为他们对他有多少亲情,有多少喜爱,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可以带给他们荣耀,也是因为他对他们有利用的价值,他们可以通过他实现他们的野心。
在这个世上真正对他好,为他谋算为他铺路而不求回报的人,从来就只有他的母后,但现在他的母后被废了,就算不死也只能终身被幽禁在冷宫里面,太子再也没有可以全然信任之人。
不过这样也好,昨夜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太子已然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又需要做些什么。
以前他没有对太师府并没有十分的防备,也不曾报有十分的信任,往后他对太师府不会再有真正的信任,但真正的防备却一点都不会少。
从此就让他们彼此利用,看看谁才是谁的棋子,谁又能笑到最后。
“楚宣王世子你到底什么意思,本太子的母后已经被父皇废黜,并且打入冷宫了,你还要怎么往她的身上泼脏水才甘心。”
并非太子没有那个心救出庞皇后,而是就算太子把庞皇后救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她到底是皇帝的女人,出了冷宫也不可能还做一国之母,那太子干什么还去费那个心,费那个神,他又不是闲得慌。
即便圣旨上没有明言,太子却心知肚明,他的母后谋划了刺杀寒王的整件事情,她要弄死的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父皇能饶了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太子对寒王的恨就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陌殇说出口的话别人来反驳会显得很奇怪,但由太子这么冲陌殇吼出来,大家却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本世子不过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太子这么激动做什么?”与太子的失控,暴躁与愤怒相比,陌殇那风轻云淡的姿态明显更有气得人跳脚的威力。
“楚宣王世子你别太过份,已经了结的事情由不得你再搬弄是与非。”
“太子这是在威胁本世子吗?”风华潋滟的紫眸危险的眯起,一缕银色的发丝垂落至陌殇的肩上,他暗磁的嗓音轻轻的,却又如雷霆炸响在众人的耳畔。
“你…”
“太子,你的礼仪跟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这里是菜市场吗?能由得你如此喧哗,你还有没有将朕看在眼里。”宣帝一手拍在龙椅的黄金扶手上,漆黑眸底的一抹厉光转瞬即逝。
深吸了一口气,太子抿了抿唇,他深知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不管心里有多恼怒陌殇,面上是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的,“启禀父皇,儿臣知错。”
“朕问你,你是否对朕废黜庞后有所不满。”昨天太子在废后旨意下达后的表现还算可圈可点,加上宣帝自己探查来的情报以及庞皇后向他提出的两个要求的其中之一,宣帝对太子都不免产生几分怜惜。
更何况不管宣帝再如何的憎恨庞皇后,无法抹去的事实是,太子跟他最疼爱的儿子寒王一样,都是他的儿子,身体里都留着他的血。
哪怕这种种理由都阻止不了宣帝在不久之后要废太子的决心,但这不代表宣帝就会彻底放弃太子这个儿子。
“回父皇的话,儿臣对父皇的旨意没有丝毫的不满,只是不管母后她犯了什么错,她终归是儿臣的母亲,儿臣又怎能任由他人对儿臣的母亲不敬,那样儿臣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生在这座皇宫里的人,也许天生就会演戏,太子一番声情并茂,绘声绘色,连带一个细微的面部表情都拿捏得恰当好处,也是让一些人心悄然靠到了他这一边。
“母后犯了错,她也已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付出了她该付出的代价,那么儿臣不明白,楚宣王世子说句似是而非的话究竟是想干什么。”
龙椅上宣帝眸色渐深,目光落到太子的脸上没有开口,而太子则是坦坦荡荡的迎视宣帝的目光,一点心虚畏惧的意思都没有。
殿上,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被太子一番抢白之后,陌殇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仍旧带着温润如玉的浅笑,看起来一副脾气极好的样子。
“太子跟楚宣王世子有仇么?要不人家才说一句话你就用了十句话去堵?”宓妃眸光冰冷的扫了太子一眼,眼神冷声音就更冷了,那嘲讽之意真是一点都没遮着掩着,“寒王遇刺之事,本郡主与楚宣王世子乃是奉皇上旨意去彻查的,难道对此太子有意见?”
眼看着太子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宓妃直接就开口抢白道:“按理说没有皇上的旨意,人家楚宣王世子才懒得管这破事儿,偏偏还有些不知道要领情。”
这话说得,就只差说她温宓妃也是不想管这破事儿的。
“本郡主查的事情有人证有物证,但凡涉事之人一个都跑不了,楚宣王世子看起来就那么无聊,他闲得扯淡才在你们面前提什么已废庞皇后呢?”
嘶——
听得宓妃连珠炮似的一番毫不留情的训斥与嘲讽,殿上除了几个端得住的之外,其余的全都倒抽一口凉气。
宣帝嘴角微抽,心说:宓妃丫头你可真不客气。
宓妃收到宣帝略带幽怨眼神儿传来的信息,撇了撇嘴,回道:本姑娘时间紧迫,没空呆在这里陪他们唱大戏,皇上您就省省好,赶紧速战速决。
“唔,还是媳妇儿心疼我。”当宓妃挺身而出直接跟太子杠上时,陌殇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心里甜甜蜜蜜的想着。
不经意间抬头正好撞到陌殇眼神儿的温老爹气得咬了咬牙,他竟然诡异的秒懂了陌殇要表达的意思?
该死的臭小子,还真是一刻都不忘要诱拐本相的闺女啊!
“幽莲教乃江湖势力,那日刺杀寒王的黑衣杀手们也已经确认了其身份,他们都是幽莲教的人,而洪荒山庄就是幽莲教的一处据点,幽莲教的总部则是建立在坤宁宫的地底之下,从已废庞皇后的寝殿内有内外三条通向地下幽莲教地宫的密道。”
宓妃的话犹如一声声惊雷,猛然在众位大臣的耳边炸开,然后他们的脑子里就连续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刺激得他们久久都回不了神。
也是直到现在,某些心思活络的大臣,方才真正的领悟到什么,毕竟宓妃这一句话里面泄露出来的东西可是有点多的。
“来来来,你们都是功在江山社稷的大臣们,用你们的脑子告诉本郡主,那庞氏与幽莲教真的没有关系吗?”
众臣:“……”
看着保持沉默的众位大臣,宓妃面无表情的向宣帝摊了摊手,冷声道:“皇上,宓妃相信楚宣王世子既然说了那样的话,手里定然不会缺人证与物证的,是真是假只要审问过后便会得知。”
“皇上,在坤宁宫地下宫殿剿灭幽莲教时,臣收集了充足的物证,人证多的虽是没有,可幽莲教教主跟他身边的几大护法臣还留着,现在由臣的猎云骑看守着。”
闻言,宣帝还没有什么动作,庞太师却是惨白着一张脸闭了闭眼睛,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住那即将崩塌的冷静。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纵有通天之能,现在也是有力没处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来人,先将安平和乐郡主和楚宣王世子彻查寒王遇刺事件的所有物证呈上来,然后再将所有的人证分别带上殿来,朕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审问他们,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皇上英明。”
在充足的物证与人证面前,但凡涉足其中的人那是百口莫辨,除了俯首认罪他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有了宓妃跟陌殇送上的这些东西,又在宣帝有所准备的前提之下,事情处理起来很是顺利,几乎没有什么波折。
前前后后足足半个时辰,御林军从金殿上拉出去了不下二十个大臣,他们的官职有高有低,当然,还有不少要抄家问罪的人,尚且还没有资格入金殿上早朝。
或许唯有这个时候,这些大臣们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一句话的真正含义。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
这当真不是一句开玩笑的话。
“对于朕做出的这些处罚以及下达的一连串命令,众卿有何不同的看法?”以前动不了的那些人,现在一一拔除干净了,宣帝面上不显,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痛快,前所未有的痛快。
“温爱卿,你乃文官之首,说说你的看法?”
“启禀皇上,有道是家有家法,国有国法,无规矩不成方圆,有功是要赏,有罪自然就要严惩不殆,谁也不能例外,否则国将乱矣!”
“庞爱卿,你觉得呢?”
“启禀皇上,老臣认为温相所言有理,臣附议。”
“那你们呢?”
“启禀皇上,臣等附议。”
“好。”这个时候宣帝也不指望这些大臣们还能说出一朵花来,他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椅背上,沉声又道:“既然众卿都对朕的命令没有异议,那么张公公给朕拟旨,将那些玩忽职守的大臣全都革职查办打入天牢,待三司会审确定他们的罪行过后,再抄家按律论处。”
“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谢皇上。”
“宫外关于寒王没死的消息传得沸沸洋洋,想必众卿也都听说过了,朕也听说了并且赶到寒王府去看过寒王,只是天山老人师徒再次替寒王诊了脉,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这心里实是不安。”
说这话的时候,宣帝可是居高临下的将殿上所有大臣的神色都尽收眼底,黑眸里闪掠着凛冽的冷笑。
那些巴不得寒王死的人,他们可是要失望了,他的儿子寒王活得好好的,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好。
“只是虽说天山老人没瞧出什么端倪来,但距离寒王传出死讯至今已经差不多六天了,除了无法探查到寒王的脉搏以及寒王的脸色仍旧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之外,寒王的身体既没有完全僵硬,也没有发臭或是长出尸斑,是以朕怀疑寒王极有可能是真的处于某种假死的状态。”
话落,宣帝的目光看向了宓妃,而殿上的大臣们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儿没闹明白皇上的想表达的意思。
“咳咳…皇上看着宓妃做什么,难道宓妃脸上长了一朵花儿不成?”说话的同时宓妃还不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完就眨巴眨巴水灵的大眼睛,份外无辜的道:“唔,宓妃的脸挺干净的呀!”
宣帝还没出口的话被宓妃直接给噎了回去,他露出一副不知该笑还是该气的表情,沉声道:“宓妃丫头,朕确是知晓药王谷规矩的,朕也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
“那皇上的意思是……”
“朕是觉得寒王现在的样子拖的时间长了不好,朕也没有指望药王能替寒王解去体内剧毒,但朕希望宓妃丫头能在药王面前替寒王说两句好话,至少也请药王到寒王府瞧瞧寒王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宓妃拧了拧眉,没开口却听站在她旁边的陌殇沉声道:“只是传一句话而已,愿与不愿都是药王的事情,倒也不算坏了药王谷的规矩。”
“朕就想弄清楚寒王现在到底是生还是死,其他的朕也不敢奢望了,你这丫头能否应了朕的这个请求。”
“皇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能不应么。”不管怎么着戏还是要接着唱下去的,宓妃努力表现出一副她是被宣帝当着群臣的面,逼不得已应下给药王传话的,“皇上,您要我传话给我师傅那是可以的,但我师傅脾气古怪得很,又极其讲究原则,所以要是师傅他不同意,我也是没办法的。”
“这……”
“皇上,我的功夫还是我师傅教的呢,您可别指望我能将我师傅给绑到寒王府去,真要打起来的话,谁绑谁还不一定呢。”
“可是朕……”
“哎呀,要不这样好了,如果我传了话,师傅他老人家坚决不同意,那我就请大师兄出手一次,毕竟跟师傅比起来大师兄更偏疼我,但有言在先,只此一次,只此一次哦。”
“罢了,这样也行,朕同意了。”
“那个…咳咳,其实我大师兄的医术也是挺好的,他可是要继承我师傅衣钵的人,反正皇上本意并不在替寒王解毒而是想确认寒王的生死不是吗?”
“你这丫头还真是让朕气得牙根直痒痒。”
“皇上,这可不能怪我,要是我有那学医的天赋,保管不用皇上开口,就凭着寒王殿下跟我大哥二哥他们是好友,我也一定会出手的。”
什么叫做她有那学医的天赋?
宣帝万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若非场合不对他铁定要好好调侃调侃宓妃这丫头,她要没有学医的天赋,这世上谁还有那天赋了?
这丫头也真是,谎话说起来草稿都不带打一下的,偏偏那认真又惋惜的模样真得不能再真,是个人都得被她拐进坑里爬不出来。
“敢情你在药王谷真要学的是医,朕要你救寒王你看的还是你大哥他们的面子?”
“可不,跟皇上比起来,我跟大哥他们更亲不是,难不成皇上还带吃醋的?”宓妃眨了眨眼,全然无视殿上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
我去!
宣帝差一点就要爆粗口了,这丫头她就是故意的,他是皇帝就不能吃醋了。
咳咳…只是他吃宓妃大哥温绍轩他们的醋,这怎么听上去有点诡异森森的感觉。
“行了,朕不跟你这丫扯了,就这么办。”
“那皇上就等我消息吧!”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宣帝自龙椅上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视整个大殿,嗓音无比威严的道。
殿上无人开口说话,宣帝看了张公公一眼,而后便转身大步离去,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张公公才高喊道:“退朝——”
出了金殿宓妃直接给温老爹密语传音,告之了一下她的去向,整个人便如一阵轻烟般的消失在高高的宫墙内。
“阿宓。”
“我要去盘龙湖,熙然呢?”
“盘龙湖为夫就不陪阿宓去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善后,等为夫收拾完再联络你。”
“好,我等你。”
“自己小心。”明知道在浩瀚大陆上没有人可以伤到宓妃,但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陌殇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嗯。”
……
柳宅
“红佩,爷吩咐你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吗?”
“回爷的话,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离开星殒城。”
祝泉看着红佩满意的点了点头,哑着声道:“那个老不死的已经赶去盘龙湖,他与药王一战就算不死也难免会受重伤,爷可没兴趣陪在这里等死。”
“可是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等那老不死的与药王开战,药王谷的人就会开始清剿星殒城内的毒宗各分堂,你觉得爷会在这里等死吗?”
“药王谷的人厉害,毒宗的人也不逊色,真要交起手来倒也不一定会输,如果爷一旦选择错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爷自有分寸,你依照命令行事即可。”
眼见祝泉的态度是异常的坚定,红佩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垂眸退下去执行祝泉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