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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张芷月在苏凌的怀中已然睡着了,苏凌也打算靠在墙壁上睡一会儿,忽的门口一阵喧哗,一声颇为蛮横的声音传来道:“那个新来的两个死囚犯,关在哪里?”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中,一队狱卒簇拥着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来到苏凌牢门前,苏凌冷眼看去,但见这人獐头鼠目,梳着一撮稀稀落落的狗油胡须,绝非善类。

那头领瞥了一眼里面的苏凌和张芷月,哼了一声,大声道:“死到临头了,还能睡觉?大爷我还没睡呢,给我拉起来,大爷我要先过过堂!”“哗啦”声音响动,牢门打开,那头领呼嚎着,当先闯了进来。

苏凌赶紧低头看了看张芷月,张芷月睫毛微动,似乎是累坏了,还在睡着。苏凌忙冲这头目一抱拳,带着恳求之意道:“这位大哥,麻烦您声音小一点,我家娘子刚刚睡着,她太累了,求您不要吵醒她,有什么事,或者动什么刑,只我一个人来做就好!”

苏凌从来在嘴上没有吃过亏的,只有这次真心的求他。

岂料那獐头鼠目的头目把嘴一撇,一鞭子朝着张芷月身上抽去。幸亏苏凌眼疾手快,一转身用后背将张芷月护住,那后背却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火辣辣的疼。

那头目狞笑道:“你自己都难以活命,还要求你家大爷?你家小娘子怎地?反正也要死了,倒不如让她陪大爷睡一觉啊,哈哈!”

苏凌闻言,目光霍然如冷如刀,带着摄人的杀意道:“好,你记着,你和那邓方一样,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那獐头鼠目的头目先是被苏凌的杀意震慑的一怔,随即一阵狂笑道:“呦呵,大爷我是吓大的不成?来人啊,先给我铁烙铁烙了,我看他是嘴硬还是贴烙铁硬。”

张芷月被这番动静吵醒,一眼就看到了苏凌背上的鞭痕,凄声道:“苏凌......你怎么样。”

苏凌把张芷月护到身后,冷声道:“哼,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这烙铁有多热,烫不死大爷,大爷早晚弄死你!”

脚步声响,早有人递了一把通红的铁烙铁给这头目。这头目将烙铁攥在手里,狞笑着步步逼近苏凌。

苏凌一边盘算着该怎么办,一边眼神灼灼的盯着这头目。

直到他已然感受到烙铁上传出的炙热温度时,忽的牢门口有人朗声道:“吴头儿,什么事动这么大气,反正这俩也是快死的人,何必呢?”

说话间,一个绛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姓吴的牢头儿一看此人,马上换上一副笑脸道:“哎呦呦,邓参将怎么亲自来我这不是人待的地方了呢?”

原来来的正是南漳郡郡守参将,看样子也是邓氏家族的人,因为也姓邓。

邓参将十分亲热的将胳膊搭在这吴牢头的肩膀上哈哈笑道:“知道你们辛苦,我让手下准备了上好的酒菜,现在已经送到了你的那间屋子,你带兄弟们好好乐呵乐呵,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吴牢头先是一愣,随即嘿嘿一笑道:“如此,那就有劳邓参将了,只是郡守大人交代过,明天便过堂斩了他们,还有死牢里的张老头,今晚要先让他们吃点苦头儿!”

邓参将哈哈一笑道:“兄弟,这事儿我门清儿啊,咱也是邓氏族人,岂能便宜了他们?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说着拿起鞭子又朝着苏凌抽了一鞭,苏凌前胸的衣服顿时裂开,一道鲜红的鞭痕触目惊心。

邓参将冷声道:“就是你刚才那么猖獗?看来是这鞭子的滋味没尝够啊!”

张芷月大喊一声道:“你们这群混蛋,我要杀了你们!”说着便要冲上前去。

苏凌却不动声色的死命将她拉住。

那吴牢头见状,哈哈大笑道:“如此,辛苦邓参将了,我们先去喝酒,你完事了就来,兄弟们等着你。”说罢,一挥手带着人走了。

邓参军见牢中只剩下自己和苏凌张芷月两人,这才忽的朝苏凌一抱拳道:“两位刚才受委屈了,我若不打那一鞭,怕是这个吴二不肯走啊。”

张芷月有点疑惑,苏凌似乎早就胸有成竹淡淡一笑道:“苏某知道,方才那一鞭看着严重,其实力道一般,我也不很疼,只是不知邓参军既然是邓氏家族的人,为何会施以援手。”

邓参军一笑道:“我叫邓檀,虽然是邓氏家族的人,但的确看不惯邓氏一门作威作福,鱼肉郡里百姓的作风,前几年我有些不足之症,浑家无论如何也生不出一儿半女,便求到了张神医的门前,张神医用了六味药,说这是什么什么六........什么丸的。”

苏凌一笑接话道:“六味地黄丸!”

邓檀忙点头道:“对对,就是这个名字,我吃了一年半载,我浑家真的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份恩情我怎么能忘记呢?我也知道张神医和你们是含冤的,所以今天听说你们被抓了,才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么。”

张芷月疑惑的看着苏凌道:“六味地黄丸?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没听我阿爷说过这药。”

苏凌脸一红,支支吾吾道:“额,这药好啊,浮沉子曾有言男士福音,谁用谁知道!”

然后急忙掩饰的向邓檀一抱拳道:“多谢邓参将仗义。”

张芷月自言自语道:“这浮沉子好生厉害,连我都不知道的药方,他竟然知道,可是我阿爷不是说从未见过此人么?”

邓檀点点头,面露忧心之色道:“如今你们的罪已经坐实了,如果不想出个办法,恐怕大祸临头了啊,这位苏公子,可有办法么?”

苏凌想了想,忽的瞅见自己腕上那枚镯子,心中已有了计较,问道:“邓参军,此地离灞城多远?如果马快的话,多久能一个来回?”

邓檀想了想道:“如果用军中驿马,来回估计要五个时辰,最快也要四个半时辰,还得马不停蹄。”

苏凌想了想,道:“也许还来得及,邓参军可有纸笔。”

邓檀点头道:“纸笔外面桌上现成的。”

苏凌走出去,来到桌前,铺了纸,挥笔写了起来,虽然他尽力想写好,只是毛笔这玩意,他实在用不惯,怎样也是歪七八扭的。

他写好之后,又取下腕上的镯子,在墨中按了按,拿起来按在纸的一角,这才将这信叠好交个邓檀道:“邓参将,如果可以,劳烦您动用军中关系,用军中驿马将这封信送到灞城憾天卫都督府,交给憾天卫总都督黄奎甲。”

“黄......黄奎甲?!”邓檀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凌。“当朝司空萧元彻手下第一猛将,憾天卫总都督黄奎甲?”邓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凌微微一笑道:“世间有几个叫黄奎甲的啊?”

邓檀忙笑道:“不是,小可只是不知您怎么会认识黄将军的。”

苏凌听他已然自称小可,心中暗笑,明白必须让他相信自己跟黄奎甲很熟,否则他也不会死心塌地,遂淡笑道:“老黄啊?前阵子我们还在宛阳喝酒来着。”

爹,你是我亲爹!邓檀差点就跪地认爹了,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苏凌,擦擦额头上的汗,郑重道:“苏公子请放心,小可亲自去送信!我已命我的亲信在外面保护,那吴二定不会再来骚扰,苏公子保重!”

苏凌朝他抱拳,邓檀转身大步去了。

.............

翌日,南漳郡郡守衙门。

百姓们早已将郡守衙门门前挤得水泄不通。都想看看张神农的案子到底什么结果。

张神农被带上来时,一眼看到了早已被带上来的苏凌和张芷月。

“阿月,苏凌......”张神农老泪纵横,“你们怎么那么傻......是我拖累了你们啊!”

张芷月扑到张神农近前,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过几息之间,两人已经被差役们拉开了。

邓方瞥了一眼张神农,又朝着张芷月看去,目光再不移开,几乎要盯进张芷月的肉里。

邓先装模作样的拍了下新换好的惊堂木,清了清嗓子道:“昨日本郡守亲自将杀害邓午的人犯苏凌和张芷月拿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认罪么?”

张神农刚想说话,苏凌迈前一步,朝着邓方阴森森的一笑,然后朝着邓先道:“狗官,人证物证?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小爷不认罪!倒是我发现了邓宣真正的死因,不知道你这狗官想不想听一听?”

“大胆!辱骂本官,满口胡言,给我先赏五十板子!”邓先气急败坏道

衙门前的百姓闻听,顿时激愤汹涌,皆大声喊道:“让他说!让他说!”

邓先也害怕再次激起百姓反对,只得一顿道:“苏凌,你说说看,一句不对,本郡守立时让你尸首两分!”

苏凌心中暗道,劳资不是吓大的!朗声道:“邓宣之死,非是死于张神农之手,而是死于蛇毒,那蛇是一种叫做银环蛇的剧毒蛇!若不信可搭来邓宣尸体一看便知!”

邓方忙大声嚷道:“一派胡言,邓宣之死,仵作和郡守大人早已查明,大人,还不大刑伺候!”

百姓中早就一片哗然,有很多人都喊道:“我们大家都要看邓宣的尸体,案子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

“对!”“对!”“赞成!”

人声一浪高过一浪。

邓先眼珠直转,忽的计上心头,回首叫过来两个差役,在他们耳边低语了一阵,那两个差役点头去了。

苏凌冷眼旁观,心中暗自冷笑。

过不多久,那两个差役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在邓先耳边耳语一阵,邓先脸色大变。

苏凌冷笑道:“狗官,是不是打算让这俩差役把邓宣的尸体毁了,来个毁尸灭迹,好再栽赃我们把尸体毁了?哦,对了你又有证人,那个更夫对不对!”

邓先脸色顿成猪肝色,哑口无言。

倒是邓方还算老谋深算,过来一把揪住苏凌的衣领子道:“你为了毁灭证据,把邓宣的尸体偷走了吧!”

苏凌气血上涌,也不跟邓方废话,抬腿踢在邓方裆部,邓方顿时疼的嗷嗷直叫,鼻涕眼泪齐齐蹿了出来。

苏凌稳如泰山,高声道:“狗官,腌臜货,你俩是不是向知道邓宣的尸体在哪里,好的!便让你们看一看!”

说着转回头,在人群中看了看,忽的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身后似乎还背着个大袋子。

苏凌心中大定,大喊道:“杜恒,还不出来!”

“早等急了!”百姓中杜恒大吼一声,几步蹿了进来,将背后的大袋子放下,猛的江袋子扯掉。

所有人的目光朝那里看去,皆惊讶不已,那袋子里正装着邓宣的尸体。

苏凌点点头道:“怎样,我让你去先一步偷出邓宣的尸体这招如何?”

杜恒嘿嘿一笑点头道:“的确是高啊!”

苏凌将邓宣腰上的衣服卷起,一指道:“狗官,还有百姓们,你们看看,他腰上有个两个红点大小的窟窿!”

百姓看不到,但一旁的差役却是看得到的,有人已经点头道:“真的,真的有啊!”

仵作凑过来也看了一会儿,他们自是内行,一看之下,果然发现那是毒蛇的牙印。这下百姓们更是人头攒动,早有人议论纷纷。

苏凌冷笑道:“我想这银环蛇怕是有人早买好了,用这蛇毒死邓宣后,又把蛇藏在邓宣家前那湖塘之内了,对不对啊,邓方!”

说着冷冷的看着邓方。

邓方有些气急败坏道:“我怎么知道!一派胡言。”

邓先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一咬牙道:“仵作,你们可看清了?”

那些仵作骑岂能不懂这里的关节所在,只得支支吾吾,顾左言他。

邓先一时之间骑虎难下。

忽的像似豁出去了,大吼一声道:“左右,苏凌毁坏尸体证物,栽赃陷害,还不给我打,四十!不对,五十大板!”

差役们好像也觉得里面有什么隐情,都犹犹豫豫的不想上前。

到时旁边站着的牢头吴二却想捧邓先的臭脚,招呼一声,当先拿了水火棍,便要来打苏凌。

遮天大板,以上示下,这可不是打屁股,看这架势是往苏凌脑袋上招呼了。

苏凌心中瞬息万变,忽的心中一动,事到如今,只有赌一把了!

但见苏凌忽的从怀中掏出一物,将它高举过头顶,朗声道:“此令在此,谁敢打我!”

邓先先是一愣,只见苏凌将一个古拙的木令举过头顶,顿时气极反笑道:“什么破不值钱的东西,也拿出来卖?给我打!”

早有身旁师爷眼尖,忙大喊一声道:“先别打!先别打!”

吴二攒足了力气,心中发狠,就想着一棍把苏凌砸个脑浆迸裂,哪料师爷出言阻拦,慌得使劲将水火棍拽住,差点扭了腰。

那师爷在邓先耳边耳语一阵,邓先脸色一变,低声道:“这货手里拿的真的是离忧木令?”

那师爷道:“我有个远亲,是离忧山轩辕阁的记名弟子,我曾听他说过,如今我也不敢肯定就是。”想了想又道:“可是不管真假,却是真不敢打他了,天下学问出离忧,得罪离忧山轩辕阁,大人的仕途恐怕也就断了。”

邓先闻言,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师爷小声道:“不如这样,我去找我那远亲,让他给离忧山去封信问一问,我那亲戚离衙门不远,他们离忧山自有传信的方法,想来过不了两个时辰必有回信。”

邓先闻言忙道:“那还不快去!”

师爷点头离开。

大堂之上就这般尬住了,冷场无比。邓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苏凌冷眼旁观,他也想拖延时间,等着邓檀那边的消息,乐得一个正中下怀。

邓方不知情况,走过来低声问邓先道:“邓大人,怎么回事,为何不继续了?何不趁热打铁?”

邓先瞥了一眼邓方压低声音道:“你惹谁不好,惹这么一个惹不起的主,你知他手里拿的什么?离忧木令啊!他要真的是离忧弟子,我们俩吃不了兜着走!”

邓方也知道离忧山轩辕阁的名头,一时之间直冒白毛汗,不过却还侥幸道:“说不定那令是假的,他是个冒牌货,离忧弟子皆超然物外之人,怎有这样的人呢。再说这个苏凌也没啥来路啊,怎么就是离忧弟子了?”

邓先点点头道:“但愿如此。若他真不是离忧弟子,赶紧杀了了事。”

苏凌看着这俩蝇营狗苟,不住冷笑,忽的冷笑道:“小爷累了,给小爷搬把椅子!”

差役们闻言,皆不知所措的看着邓先。

邓先一甩头,嘟囔道:“搬,看我干嘛!”

差役们搬了椅子,苏凌让张神农坐了。张神农看着苏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脸上不禁有了笑容,捋着胡子坐了,又笑吟吟的看看苏凌和张芷月。

张芷月有些懵,只是这会儿,看着苏凌的眼光满是安心幸福。

苏凌又道:“给我沏壶茶来,要明前茶,如若不是,小爷泼你们一脸。”

邓先叫苦不迭,如今真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只得苦着脸咬牙道:“沏茶,明前茶!”

茶水端上来,苏凌倒了一碗,先敬给张神农,低声道:“老先生受苦了,放心一切在我掌握之中。”

张神农呵呵一笑道:“看来我的眼光不差,你真是那轩辕老鬼的弟子啊!如今还叫老先生么,不如同阿月一样,叫声阿爷如何?”

苏凌听不明白他说的轩辕老鬼指的是谁,但听得张神农让他叫阿爷,忙正色的一拜,字字千钧道:“阿爷!”

张神农哈哈大笑道:“好啊,好啊,好个风华正年少!”

张芷月更是格格的笑了起来。苏凌一时看得痴了。

一个多时辰后,那师爷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将手中一个信物交给邓先。

邓先看去,却是一个木盒,上面两个古拙的大字:离忧

邓先颤抖着手将木盒打开,只见里面只有半张白纸,上面只有一句话,邓先看去,顿时面如死灰。

上面赫然写着:动苏凌者,离忧与之不死不休!

邓先汗如雨下,这下再也不敢拖大,忙起身走到苏凌面前,一躬扫地道:“哎呀,本官眼拙,不知道苏公子竟然是离忧高徒,多有得罪,罪过罪过。”

苏凌冷笑一声道:“那我杀人了么?”

“自然没有......”

苏凌又道:“我家阿爷杀人了么?”

“那自然也是没有......”

苏凌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旁边呆立的邓方,又指了指邓先一字一顿道:“那你俩杀没杀人呢?”

邓先和邓方皆是一窒,邓先面露难色,嘿嘿讪笑道:“苏公子,那离忧山也不过是个没有品级的,虽然名望在外,但我可是一郡之长,您当真要撕破脸皮不成?”

苏凌淡淡冷笑道:“哦?那我出个主意如何?”邓先忙道:“愿闻其详。”

苏凌冷笑道:“不如就说邓午邓宣皆暴病身亡,这样邓家与张家言归于好,共同执掌神农堂如何?”

张芷月听到苏凌这样说话,颜色更变,刚想说话,张神农却将她一拉,捋着胡须以眼神示意。张芷月顿时心中明白。

邓先和邓方闻言,皆大喜道:“还是苏老弟懂得人情世故,如此甚好!甚好!”

苏凌哈哈大笑,忽的一转头,向着围观的无数百姓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刚才狗官和这狗族长说了,要判邓家父子暴病身亡,大家觉得如何啊!”

“不可能!”“混蛋!”“狗官!”

围观百姓大骂不止,有的人已然想冲过来啐这两人一脸了。

苏凌冷然回头,寒声道:“邓大人!邓族长!你们以为这样便可以堵得住悠悠之口了么?”

邓先、邓方皆面露狠厉之色,邓先大吼一声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鱼死网破!左右,给我剁了他们!”

倒是还有十几个忠心的狗腿子,那牢头吴二当先抡了水火棍朝着苏凌便打了过来,身后十几个狗腿子也仗势涌了上来。

杜恒大吼一声,一晃手中朴刀道:“哪个作死的过来,我先砍了他!”

双方正自僵持不下,忽的衙门口外有人高声喊道:“京都司空府天使官到,闲杂人等回避肃静。”

议论纷纷的百姓闻言,皆是一惊,连忙全部闪跪在一旁,左右一分,先是一队兵士皆腰挎弯刀,肩上绣着红色的肩章,上写憾天两字,想来是司空萧元彻手下最精锐的憾天卫了。

但见几十憾天卫左右一分,头前一人,气宇轩昂,神色沉稳,竟穿了和郡守邓先一般不二的郡守官服,当先走了进来。

苏凌一看,心中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人他却是认得的,正是先前那个参军——邓檀,如今换了郡守官服,更显的容光焕发。

邓先和邓方皆是一愣,邓方先是一愣,跳将过来怒道:“邓檀,你怎么敢穿郡守大人的衣服?你就不怕家族惩治你么?”

邓檀冷笑一声道:“左右,将这凶徒拿下,押在一边等候发落!”

左右憾天卫闻言,不由分说,将邓方按住,押在一边,邓方还想说什么,一个憾天卫照着他的胸前便是两拳,邓方顿时疼的学起狗叫。

邓先脸都绿了,眼瞪的眼珠都快冒出来了,快步走过来,气急败坏道:“好你个邓檀,竟然私穿朝廷命官官服,狗胆包天,还不给我拿下!”

“谁敢?”一声公鸭嗓自后面传来,众人看去,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宫人穿着打扮的人,左手揣着一根拂尘,右手捧着红色令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缓缓的走了进来。

邓先先是一愣,随后冷声道:“你又是谁?”

那天使官冷笑一声道:“瞎了你的狗眼,杂家你都不认识?杂家乃是当朝司空府一品总管汪川!”说着,双手朝京都龙台城一拱手道:“今奉天子和司空命令,特来宣旨,天使官在此,你还不下跪接旨!”

邓先闻言,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只得身体一软,跪下来,颤抖着声音道:“下官邓先接旨。”

那天使官汪川稳如泰山,将令旨展开道:“南漳之事,朕与司空皆已知晓,邓先身为一郡之长,却勾结恶绅,为祸郡城,鱼肉百姓,枉杀两人性命,着新任南漳郡郡守邓檀立即将邓先拿下,押赴司空府处置,其余案犯人等,由邓檀依照本朝律法察查之后,严惩不贷,钦此!”

邓先闻听旨意,早已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神气。

邓檀冷笑一声,一挥手道:“左右,将邓先官服扒掉,押在一旁,待此间事毕,送往京都萧司空处!”

左右闻声而动,将邓先架起来,押在一旁。

邓檀押下邓先,朝着苏凌一拱手道:“苏公子,邓某多谢您了,若不是您我如何见得黄都督和萧司空,更没有做这南漳郡郡守的机缘啊!”

苏凌淡淡一笑,将他拉在一边道:“邓大人......”

邓檀忙一摆手道:“苏老弟客气了,若蒙不弃,叫我一声大哥可好!”

苏凌也爽快,哈哈笑道:“邓大哥,我不是只让你去找黄奎甲,怎么还惊动了司空大人和天子?”

邓檀笑道:“苏老弟有所不知,我拿了你那信,不敢耽搁,一路快马,跑死了三匹,这才到了灞城,见到了黄奎甲都督,黄都督不太认得字,好在司空大人四公子也在,看了书信,便和黄都督一起去了司空府,让我留在灞城听信,料想是三公子从中帮忙,司空见了天子,才派了天使官汪川公公前来宣旨。”

苏凌若有所思,他突然想起那萧明舒遗书之中所提到的名字萧仓舒,便道:“三公子?可是名讳萧仓舒的么?”

邓檀道:“正是正是,四公子年龄虽小,却聪慧过人啊,原来竟和苏老弟相识啊。”

苏凌只笑不语,乐得他误会。

那天使官汪川笑着走到苏凌近前,似乎异常亲热,朝着苏凌一拱手道:“杂家临走时,黄都督和仓舒公子都让我问苏公子好啊!杂家一刻也不敢耽误,幸好来的及时,刚才旨意在身,所以未及时前来打招呼,苏公子莫怪啊!”

苏凌知道这汪川能在关键时刻被萧元彻派来,定然是不能得罪的,看来他也知道自己跟黄奎甲关系不浅,所以忙躬身回礼道:“汪公一路辛苦,在下实在不忍心啊!刚才汪公风采令人神往!”说着将汪川拉到一边,从怀中拿出十两银子,显得十分亲热道:“小子知道汪公一片公正之心,但是一路劳苦,这非是贿赂,而是慰劳汪公辛苦!”

汪川本就知道苏凌跟黄奎甲有着莫大的关联,又看到司空府四公子也为他的事情如此上心,早有结交之意,而且听他称自己为汪公,顿觉脸上有光,也不客气,将那十两银子揣了,这才哈哈大笑道:“如此,杂家就收下啦,待他日苏老弟去龙台,咱们再好好亲近亲近。”

苏凌大笑点头。

邓檀见已然控制了局面,便当仁不让的坐在了府衙正堂之上,轻拍惊堂木道:“来呀,将人犯邓方押上来!”

众憾天卫刚想动作,苏凌忽的高声道:“就不麻烦邓大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动手!”

说着,跟谁也没打招呼,来到杜恒近前道:“兄弟,借刀一用。”

苏凌手提朴刀,来到邓方近前,眼中已然是冰冷的杀意,一字一顿道:“邓狗,可想到有今日?”

邓方早磕头如狗,嘴里不停的喊着饶命。

苏凌冷冷道:“饶命的废话,还是去找阎王说罢!”

再不迟疑,朴刀刀光一闪,手起刀落,邓方那颗硕大的脑袋瞬间被砍了下来,被刀锋带过,扬起数丈,啪的落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好远。

地下斑斑血迹,拉的好长。

苏凌将朴刀一扔,又从怀中拿出随身短匕,三步两步,已然来到那个牢头吴二近前,那吴二见苏凌顷刻间剁了邓方,早吓得挪不动地方,只念叨着饶命。

苏凌没有二话,右手一抬,短匕早已插进他的胸口,整个短匕匕身都全部没入。

吴二顿时身体委顿倒地,苟延残喘间,指着苏凌,还想说什么。

苏凌将那没入他胸口的短匕又搅了两下,一字一顿道:“还记得昨晚我说过的话么?我说过,欠我的百倍奉还!”

再不迟疑,一脚将吴二死尸踢向角落处。

转瞬之间,连毙两人。

在场的所有老百姓被他那冷冽的杀意都有些吓住,心头皆是一颤。整个府衙鸦雀无声。

便是天使官汪川和邓檀都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凌做完这些,这才走到张神农身旁,将他轻轻搀起,又握住张芷月的手,朝杜恒一挥手,淡淡道:“阿爷,阿月,老杜,咱们回家!”

四人再不耽搁,朝着府衙门口走去,所过之处,所有人自觉的闪开了一条路。

苏凌走了一段,这才回头朝着汪川和邓檀道:“这里善后的事,就拜托二位了!”

四人走到外面,邓檀在进来前便已准备了马车,苏凌扶了张神农上车,又和张芷月坐了进去。

张芷月依偎在苏凌怀中,苏凌满眼柔情。

车外杜恒一打马尾,高喊道:“走喽,回家了!”

马扬四蹄,车辙清响,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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