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听了吴民财的话,这才点了点头道:“哦,名册没有,画像也不认识......或许这两个人真就不再吴掌柜这里住呢......是不是啊,吴掌柜?”
吴民财眉头微微一蹙,觉得这李固似乎话里有话,然而不过瞬间,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呵呵笑道:“应该是没有在我这小客栈住的.......我又如何能认错呢......”
李固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道:“既然那两个人你不认得,也没见过,那这个人吴掌柜的,你可曾见到过啊......”
说却见他一抖手,手中一副画像蓦地展开。
李固手中拿着这副画像,生怕吴民财看得不清楚,又举高了一些,这才淡淡笑道:“吴掌柜啊.....这个人你不会没有见过吧......”
他将画像举得那么高,莫说吴民财了,便是房中的苏凌和萧仓舒都看得清清楚楚。
萧仓舒顿时一脸惊讶的脱口低声道:“苏哥哥......这画像上的人......”
“棠岭客栈......黑衣斗笠人......”苏凌眼神灼灼的盯着那李固手中高高举起,似乎刻意展示般的画像,一字一顿的低声道。
苏凌虽然也惊讶,但更多的是疑惑,这个黑衣斗笠人那一日在棠岭和自己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若是论功夫两人几乎不差上下,苏凌或许略胜一些,可是也许久战,而那个人似乎不愿纠缠,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便消失在黑雾之中了,从才再无音讯。
苏凌几乎以为这个人就纯粹只是一个插曲的时候,今日这魍魉司的人拿了三幅画像,这其中的一个,赫然就是这个黑衣斗笠人。
有一瞬间,苏凌以为这个黑衣斗笠人是魍魉司的人,就算不是魍魉司的人,也是跟他们有着莫大的关联,要不然他也不会跟那十几个壮汉同时出现在棠岭客栈。
可是,今日从魍魉司李固的架势和语言中判断,这个黑衣斗篷人决计不是魍魉司的人,他的名字和苏凌还有萧仓舒一样,都是被追捕搜查的对象。
难道,他跟自己一样,跟魍魉司和沈济舟对立不成?可是萧元彻派来渤海的人,只有他跟萧仓舒两人,为何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黑衣斗笠的人?
显然,他不是萧元彻派出的人,那他究竟会是谁呢?
苏凌虽然搞不清楚这个黑衣斗笠人到底是谁,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个人,跟魍魉司也是敌对。
说不定下次见到,还能拉拢过来,一起联手......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是至理名言。
便在这时,一楼大厅又传来吴民财的话音道:“李旗帅,这个人带着这么大的斗笠,一张脸全部都遮着呢,还穿了一件黑衣,这画像看去就跟一团墨汁一般,我便是真的见过,也无法辨认是谁啊......”
李固闻言,忽的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吴民财,神情之中似有深意,他微微挑了挑眉道:“行吧......你说的话呢,我可不能全信,可是郭旗帅的面子呢,我又不能不给......吴掌柜,你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呢?”
吴民财先是一愣,听这李固话里有话,神情也微微一变,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恭敬了,淡淡道:“哦?李旗帅似乎不相信吴某的话啊......”
李固一听,忽的哈哈大笑道:“怎么会?我自然是相信了......可是上面接了准确的密报,似乎里面的内容,这三个人都曾经在吴掌柜的客栈之中出现过啊......可是吴掌柜你却一个都不认识......这作何解释啊?”
吴民财冷笑一声道:“李旗帅,平素在魍魉司想必抓过不少犯法之人吧......”
李固闻言,一点头,哼了一声道:“嗯......这却是不假......”
吴民财又道:“那李旗帅,你敢确定你见到每一个你抓过的不法之人,都能不假思索的叫出他们姓甚名谁么?”
“我......”
吴民财步步紧逼,冷笑道:“既然李旗帅都无法认清自己抓的人都叫什么,我这客栈,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每日来来去去的多少住客,我难道要都记清楚他们的名字和长相么......”
李固闻言,脸上的表情也不由的一冷,冷笑几声道:“吴掌柜好个伶牙利嘴啊,既然你未见过他们,更断定他们未住在你的客栈之中,可敢让我李某人带着弟兄们一搜么......”
说着,他眼神灼灼的看着吴民财。
“有何不敢,大可一搜!”
李固没有想到,吴民财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
原本他十分坚定的眼神,听吴民财这样一说,眼光也变得有些犹豫和狐疑起来。
这个吴民财真的不知道这三个人?可是上面给的情报怎么可能会错呢?
李固一横心,朝着他的手下那十几个魍魉司的人一招手,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道:“搜!”
“喏!——”
这十几个人闻言,往两边一闪,簇拥着李固,李固迈大步,倒提短把鬼头刀,竟连一楼的房间看都不看一眼,蹬蹬蹬的朝着二楼径自而去。
吴民财神情之中闪过一丝慌乱,忽的冷声道:“李旗帅......”
李固上楼板上了一半,听吴民财叫他,忽的转头,冷笑道:“怎么?吴掌柜叫住我?莫不是自己害怕,胆怯了......那也好,你主动招了的话,我也少费点事!”
吴民财冷笑一声道:“李旗帅,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莫名其妙了吧,我招什么?搜你随便搜,魍魉司办事,谁敢阻拦......只是,我好心提醒您一句,若是在我流波客栈之中你一个人都搜不到,那郭尚郭旗帅的名声和颜面,也不是你这般折辱的!有什么话,到时,你亲自找他说去!”
吴民财最后一句话已然说的如刀如剑了。
“嘶——”李固吸了口气,神情有些迟疑起来,若是只是这个吴民财,估计李固早就不跟他废话了,可是他有个好内弟,郭尚的名头,他无论如何还是有点怵的。
换句话说,得罪了郭尚,他身后可是渤海四大门阀的郭氏家族。
正在李固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个瘦猴,犹犹豫豫,试探的低声道:“头儿......要不,咱们先叫弟兄们撤了......从长计议......”
李固今天也有些挂倒劲,不为别的,就是这个郭尚,不就是命好,生在郭门,自己哪点比他差,在魍魉司也这许多年了,论功夫、论资历都比郭尚更有晋升为分司主的可能,可是就怪自己是个贫民出身......
老子天生就贱,你郭家天生就贵呗!
今日老子非得把你拉下马来不可!
想到这里,李固朝着这瘦猴啐了一口,朗声骂道:“放屁......撤什么?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撤了,都他娘的给老子上去,一个屋子,一个屋子搜仔细了!”
“可是.....郭旗帅那里......”
那瘦猴还想再劝,这李固更是火冒三丈,一脚将他踹倒一边,大声怒道:“老子今日就要在老虎嘴上拔毛了,搜出来,老虎也得给我命留下,搜不出来,我自己绑了自己找郭尚请罪,跟你们有鸟关系!你们不赶敢上,老子第一个上!”
说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蹬蹬蹬当先上了楼板,一脚将二楼第一间房子踹开。
里面正好有个客商入住,刚要发怒,见李固五大三粗的身材,手里拎着一把鬼头刀,顿时认怂,动都不敢动一下。
李固手下的人,见自己的头儿都不管不顾了,那他们还担心什么。一个个皆冲上二楼。
就听见如放炮仗一般,嘭嘭的一阵乱响,四五间客房的门都被直直的踹开了。
苏凌原本和萧仓舒都在后院,苏凌为了方便探听前院动静,在去风月场前,跟仓舒换到了前面二层,居高临下,有什么事情看得清楚。
不过这会儿,苏凌有些后悔,还不如去后院,后院最起码是平地,还有竹林掩映,现在好了,再踹几道门,便轮到他们了。
都时候,只有不顾一切打东西了!
苏凌想到这里,又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短匕。
从左至右,苏凌的房间在最右,萧仓舒的房间在他之前。
现在两人都在萧仓舒的房中,江山笑和七星刀都还在苏凌那间房中,苏凌有且仅有这一柄短匕,却还非常不趁手。
可是,现下有个家伙用,聊胜于无吧。
“嘭——”又是一声响,苏凌可以感觉到,一墙之隔的那间客房已然被踹开了,里面是空房,无人住。所以省去了住客的纠缠,苏凌知道,很快,边伦刀他们自己这间房被跺开了。
“仓舒,后退......”苏凌低吼一声。
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短匕,心中也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
忽的听到自己门前,李固的声音道:“这谁在里面住的?黑灯瞎火的,也不点灯!”
吴民财的声音已然有些颤抖,忙过来挡住门道:“这里面没人,没人住......”
李固见吴民财变毛变色,断定这住房定然有猫腻,一把将吴民财推在一边,用眼神朝着他的手下魍魉司人示意。
这些人平素多有训练,已然感觉得这间住房不太对劲,皆缓缓的抽出了自己随身的兵刃。
李固深吸一口气,忽的抬起脚来,一脚刚想朝着门上踹去。
忽的,右侧走廊不知何时出现一人,见李固抬脚要踹门,他忙冷声斥道:“大胆!谁敢踹门!......都想死么!”
李固刚想一脚将房门踹开,忽的听到这一声冷斥,声音说不出的熟悉。
李固转头一看,却见楼板前站着一个青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冷冷的摇着折扇,眼中冷光如电,灼灼的盯着他。
这个人不论李固,还是其他的所有人都认识。
揽海阁主事,杜书夷。
这揽海阁还了得,就是魍魉司司主牵晁见了揽海阁阁主都要恭恭敬敬的,便是这个杜书夷,也得让他三分。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旗帅,杜书夷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李固仗着胆子,朝着杜书夷一呲牙,做了个揖道:“杜主事......魍魉司旗帅李固,有礼了......”
杜书夷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脸的无视和傲慢神色,冷哼了一声,清摇手中折扇,声音冰冷且缓慢道:“这间房还有后面一间房,我家阁主已然订下了,要招待重要的客人......是哪头猪将这门前都熏臭了啊......”
“你......”李固气的脸红脖子粗,不知发了什么神经,颤声道:“魍魉司旗帅李固,奉总司主之命,搜查要犯,还请赵主事给我李某人个面子......”
杜书夷闻言,就如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道:“旗帅的面子?很大么......也不先照照镜子,认清你是什么货色......”
“滚!——!”
说着他眼眉一厉,眼中射出一道凛冽的杀意。
李固顿时蔫了,这揽海阁他可听说过,瞪眼宰活人,一个不痛快抓个世家二世祖灌海水的主,这要是......
李固忙嘿嘿讪笑,点头如捣蒜道:“是,是,是,滚!这就滚......”
说着朝后面缓缓退了下去。
来到一楼,那群手下低声道:“头儿,就这样完事了?.......”
李固一咬牙道:“完事?怎么可能完事!老子这就去找司主去!”
说着,带着人灰溜溜的走了......
门外发生的一切,苏凌在屋中隔着门棂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这个男人,他跟仓舒在城门前见过的,当时他就知道,此人是揽海阁的人,但知道现在他才知道这人叫杜书夷,是揽海阁的主事。
主事是个什么位子,苏凌不知道,揽海阁阁主到底是谁,为何又一次在关键时候出现帮了自己呢?
苏凌正自百思不得其解,忽的见那杜书夷缓缓转过身来,朝着自己房门的门窗木棂上轻轻的弹了三下,门窗木棂发出了三声扑棱棱的声响。
那杜书夷似乎自说自话道:“好自为之,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苏凌心中一动,看来杜书夷定是知道自己在这房中,方才正的在帮自己。
不行,定要出去问他个清楚明白。
想到这里,苏凌猛地拉开房门,纵身来到走廊。
可是再找杜书夷,却见这走廊上早已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杜书夷的半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