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澈的圣旨没有顺利下达,薛鼎天接旨接出心疼病,这两个消息简直如同涨了脚的流星一样,瞬间将原本就不太平静的朝堂生生的搅动出一团激流暗影。
以薛鼎天为首的一方在明里暗里的抵制晏澈的意图,而晏澈则是铁了心要立福九为太子妃。
这给了宋清仰机会,他此时立场鲜明的站到了晏澈一方,极力在晏澈面前夸赞皇上英明睿智,决定英明。并且在暗地里让恕空屡屡证明这是桩天赐良缘。弄的晏澈心里很是舒坦,宋清仰很快的便又恢复了原职。并且大有全权承办太子婚事的趋势。
两方势力在暗中较劲,吓得一些攀附不上权势的小官吏们战战兢兢的躲在下面,深怕多说一句便得罪了谁。
按照薛鼎天的安排,薛鸣乾和薛鸣秀各自带着人都迅速回去了,只等老太爷最后的吩咐。
萧韧熙知道,这事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了,他必须要极其谨慎,否则一个不好,很可能会引起一场不必要的动乱。而这个时候,这样的举动是很不明智的。
踏文秘密调查恕空的材料就摆在萧韧熙的案头,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将所有内容都已经记好了,才将所有都焚烧殆尽。
幼诗下葬那一天,所有人都面色沉重的送了幼诗最后一程。
福九和袭月又是痛哭一场。将小时候一起玩的,还有这些年一起做的诗词都整理好,一起陪着幼诗下葬,算是尽了今世姐妹情谊。
除了萧韧熙和风祭夜,所有人都是泪洒衣襟。
尤其是福九,想到从此阴阳相隔,人世悲凉从来不由人,不由得就更是心里难过,哭的远比别人要伤心。
想着要和袭月一起将幼诗送到寝陵去,苏舞月却又不让,说是极其不吉利,不适合她现在的身份。
无论薛鼎天到底接没接旨,但是晏澈那边是真真切切的将旨意下了,只要皇上有旨意,那就得按照天子的意思办。
即将成为太子妃的福九是绝对不能去黄陵那种阴森的地方的。
福九很郁闷,想要抱着萧韧熙哭一下的,结果就更是让人给拦住了:笑话,这个时候萧韧熙是危险品,岂能轻易接近?!
福九憋的难受死了,实在受不了了,便哭着去找晏澈了。
晏澈还没等安慰福九。
福九就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要和晏澈绝交。
“姨丈,我都不喜欢你了!你也不喜欢我了!”想到要和晏澈绝交,福九觉得更伤心了,“幼诗你也不让我送!我都说不喜欢太子哥哥了,你还非得让我嫁给他。我都不喜欢你了!你一点都不爱我,我都说我喜欢漂亮哥哥了,你也不让我嫁给他,还把老祖气生病了。我不要和你好了!你要是还让我嫁给太子哥哥,我就离家出走!走的很远很远的,再也不回来。你想我我也不回来了。”
晏澈一听,赶紧走过去将福九拉着手坐在自己身边,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你说你,大元帅都当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老是掉眼泪啊!不许哭了!更不许走!姨丈都是为了你好……”
“才不是为了我好!大家都说姨丈是为了瑶华哥哥。要是为了我好,就不会让我嫁给瑶华哥哥了!”福九哭着就抓着晏澈的衣袖抹了一把鼻涕,“姨丈,你要是真的还喜欢我,不想我离家出走,就不要让我嫁给太子哥哥了……”
“不行!这件事已经通告全天下了。难道你想让姨丈做个言而无信的人!”晏澈怎么惯着福九都行,就这件事不行。
福九撇了撇小嘴,和晏澈瞪着眼睛对峙了一会,然后就愤然起身,“和姨丈绝交了!我现在就要离家出走!姨丈你找我,我也不会回来的!”
说完,福九愤愤然的就往外走。
晏澈摇摇头,在后面幽幽的说道:“某个小孩要是离家出走的话,那她的兄弟姐妹、爹爹妈妈、爷爷外公、还有老祖都要被罚每天只能吃馒头不能喝水,吃菜不能放盐哦!”
“没有盐就不好吃了!”福九立时转身大声抗议。
晏澈微微一笑,用手托腮的看着福九,轻轻的问道:“那你还离家出走吗?”
福九站在地上跺了跺脚,又生气有委屈的,“姨丈你是大坏蛋!这次,我真的不理你了!”
说完,福九一下子跑了出去,决定去找姨母接着告状。
晏澈看着福九的背影,慢慢的脸色黯然了下来。哎,他不过就是给儿子找个媳妇,怎么就这么千难万难的呢?
风祭夜在暗中蛰伏。他如同一只极其有耐心的蜥蜴一样,静静的潜伏在暗处,等着最后给宋清仰一击,然后将他彻底打败,自己好取而代之。
佟先生从南边来了信,给几位王爷备着的礼起到了效果,纷纷都对风祭夜产生了支持的心情。只等着有个好机会好一起上折子,将他从皇上的手里抢出来,顺便将他们西北空着的一块地方让风祭夜守好。
风祭夜从佟先生来的这些信件中已经看出了一个苗头,就是这些王爷都在拼命的扩大自己的势力,并且已经在暗中勾结在一起,一旦皇上有撤番的举动,那势必将是一场滔天的灾难。
风祭夜相信,这样的事一定早已在萧韧熙的掌握之中。可是,既然他心里明镜似的,为什么还要放虎归山一样的让自己回到封地去?难道他就不怕最后他也是造反大军中的一员吗?!
萧韧熙做事诡谲多端,千变万化,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绝不能轻易掉到他的陷阱中去。
而他派人看着瑶尘的人也已经回话了。果然,瑶尘是领了晏澈的旨意,要在苏缇回去的时候将其击杀,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风祭夜对这个消息阴险的赞成,恨不得直接将这个对福九心存不轨的五王爷直接弄死。甚至,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瑶尘要是力量不够的话,一棒子打不死这个苏缇,他就在背后再给一刀。但凡是惦记福九的人,弄死一个算一个。
苏缇倒是对即将到来的风雨并没有太多感受。他在静静的观望,等待这个兴盛王朝最大的一场风雨。
福九虽然被晏澈下旨封了太子妃,但是他却并不惊慌。他相信就算是萧韧熙想不出办法,久经沙场的薛鼎天也一定会想出办法,绝不会让福九嫁入宫廷的。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巨大的好消息。
这不但给了他再次得到福九的机会,更会让他亲眼看到晏澈和薛家的决裂,这对于他来说,算是双喜临门了。所以,即使北昭帝已经派了加急密信催他回去,但是他却一点动静没有。他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最好带走福九的机会。
瑶尘一边高兴宋清仰能够再次走到皇上身边,一边对皇上让他杀苏缇的事有点犯难。
跟踪了一段时间下来,让他清楚的知道,苏缇身边有很多隐藏的高手在暗中保护,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击杀的掉的。更重要的是,他自己还有一个私心:也许不杀苏缇比杀了他对他未来的计划更有好处。
但是如果放走苏缇,晏澈那边要怎么交代呢?
瑶尘的心里一边在纠结对父皇的渴望认可中,一边又想获得更大的利益。两方面的考量让他有些坐卧难安。
日子在所有人等待和秘密的谋划中一天天的过去,很快,晏澈期待已久的祭天大典终于要来了。
这对所有人都是改变人生命运的一天。
薛鼎天曾经好几次偷偷的找过萧韧熙,问了他很多次,到底有没有把我阻止晏澈。
萧韧熙每次都说的斩钉截铁:一定会做到!
薛鼎天内心很犹豫,但是看到萧韧熙坚定的眼神,他却又自己安慰自己,也许这个孩子真的能阻止皇上也说不定!
薛鼎天虽然宁死都不愿让福九入宫,但是作为薛家的掌门人,他要为更多薛家人考虑:晏澈,他不能轻易忤逆。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用撤番这样充满忤逆的欺骗行为来对晏澈的。毕竟,在薛老祖的心里,晏澈还是当年那个拉着他的手一起学拉弓射箭的那个孩子。
所以,薛鼎天自己多少有点自欺欺人的想:就信了萧韧熙这一次吧!只要他真的能将皇上的念头打消,
萧韧熙虽然在薛鼎天和所有人的面前拍胸脯,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事都一定会成功。
他的算计是,一旦恕空那张求得的天书内容是忤逆不道的话,晏澈就绝不会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一个不符合太子妃八字的人纳入东宫。那对整个王朝来说都是不吉利的。
他把整个宝都压在了晏澈的一念之间。
可是,如果晏澈不这么做呢?
如果晏澈要逆天而行呢?到时候他怎么办?福九怎么办?薛家怎么办?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功夫想那么多怎么办了。他只有一条路,要走就要走到底!
祭天的头一天晚上,风祭夜实在是不放心,偷偷的绕过晏澈所有的耳目,偷偷溜进萧家来找萧韧熙。
“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这是风祭夜将萧韧熙引到黑暗角落里问的第一句话。
“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要看老天爷的!”萧韧熙沉着声音,目光如豹的闪烁着隐隐的光芒。
“这还有老天爷的份呢?萧韧熙,你个王八蛋!刚开始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
风祭夜现在不恨萧韧熙了,他现在最恨的就是他自己。他这个蠢货怎么就能老是这么相信这个王八蛋呢!
“我告诉你有什么用!”萧韧熙冷冷的看着风祭夜,“再说,这件事就是失败了,你也没有什么牵连!你给宋清仰出的可都是好主意,他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怪罪于你?!”
“你说的是屁话!”风祭夜立时将狐狸眼瞪成豹眼,“我想的是我自己吗?我想的是小九!你失败了不要紧,小九怎么办?”
这几天萧韧熙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他告诉自己的都是成功之后的喜悦,而不是失败之后的深渊。
“这件事不会失败!也不允许失败!”萧韧熙的坚定不容任何人置疑。
“你要是个神仙,我就信了你!可惜,你也只不过是个凡人而已。是人,就都会失败的。”
“别人会!但是我不会!”萧韧熙转头看着风祭夜,眼神在黑夜之中发射出灼亮的光芒,“如果要是失败了,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好了!”
风祭夜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面前这个死敌。
良久,风祭夜才转过头缓缓说道:“你要是死了最好死的远点,我不想让小九为你掉一滴眼泪!”
萧韧熙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动怒,只是转过身,和风祭夜并排站在黑夜中,遥遥看着远处的烛光灯火,“宋清仰那边有什么动静?恕空有没有和他联系?”
“联系肯定是联系了。我今天听三皇子说,明天恕空如果弄完这整个仪式,皇上怕是就要给他送到钦天监去了。不说是国师,也差不多能混个官当当了!”
风祭夜将今天从瑶尘那得来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告诉萧韧熙。
萧韧熙冷冷一笑,“想的倒挺美好。可惜,明天的事他是注定完不成了!”
“明天仪式的顺序你都了解清楚了没有?恕空什么时候念祭文?”
“已经打听清楚了。钦天监弄完仪式后就开始卜卦问天,然后由恕空亲自念祭文。巳时三刻就是卜卦的时间。这个时辰钦天监已经算过了,是最好的问天卜卦的时候,绝不会错。更不会更改。”
“你是要在这个时候动手吗?”风祭夜静静的看着萧韧熙。
萧韧熙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你现在用不着防我和防贼似的。”风祭夜没好气的说道,“你知道,我虽然十分的看不上你,但是这是小九的终身大事,我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你捣乱的。我只想问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
“不需要!一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就等结果就行了。”萧韧熙摇了摇头,“这件事越少人参与进来越好。对了,下面那些封疆王爷那你是不是都已经打点好了?如果宋清仰出事,你能不能将他的位置接替过来?”
“放心吧!这边我都已经安排明白了。各个王爷处我也已经安排了人手,只等宋清仰最后咽气了!”
“好!那就好!”萧韧熙长长出口气,然后又吸了口气,“既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我就看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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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二,甲申月,庚申日。宜祭祀,纳财,裁衣,扫舍;忌动土,安葬,合寿木。
黄道吉日,大利东方。
卯时刚到,宫里的执事女官便带着大批的宫女太监的来到薛府,给福九送衣服、饰品、鞋子、手帕等等她要穿戴之用。
因为两天前宫里便已经传下话来,而苏舞秋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安抚福九,让她无论如何明天一定要乖乖的,只要她相信老祖,相信她的漂亮哥哥,就一定不会让她嫁到宫里去。
福九想了好久,好久,看着母亲,最后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有哭的点了点头。
因为今天是福九的大日子,所以,头一天晚上袭月便过来一只陪着福九。
袭月看着福九,也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
倒是福九晚上和袭月并肩躺着的时候,忽然淡淡的说:“袭月,我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全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甚至比你还幸福。因为我要什么有什么,而且我还有疼我老祖,爹娘,爷爷奶奶们,还有叔伯婶子们。对了,我还有八个哥哥。甚至连姨丈和姨母都格外的疼我。这世上只有我想不到的,却绝对没有我得不到的。
小的时候我惹了祸,不但有漂亮哥哥,还有太子哥哥在后面帮着我。甚至,无论惹了多大的祸,最后姨丈都只会安慰我,从来都不会说的我。连咱们把宫里烧了,姨丈都没有生过气,只是吓坏了,害怕我出事。
我觉得姨丈就是我另一个爹爹,总是对我好的不要不要的。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姨丈不是爹爹。甚至就算是对幼诗来说,姨丈都不是爹爹。他是皇上,是天子。是我们不能违逆的人。
要是他真的生气了,我们就真的会被砍脑袋。
娘说,姨丈也总是不开心。可是,还能比咱们更不开心吗?
我无论怎么反抗,保不齐最后还是要嫁给太子哥哥。而漂亮哥哥可能还会娶别人。袭月,我现在懂了,为什么老祖以前老是笑眯眯的看着我说:我们小九可不要长大,最好永远都这么小,在老祖的怀里就每天笑啊,笑的!
我还不高兴,和老祖生气,告诉老祖我要长大,很大很大的那种。
你说,那时候我多傻?长大有什么好的!”
说着,一滴晶莹的眼泪顺着福九的眼角就淌了下来,福九赶紧伸手擦了,不让别人看见。
但是袭月看见了,她心疼的一搂福九,难受的说道:“小九,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你放心吧,萧韧熙总会有办法的!你不是说要相信他吗?你就算是不相信他,也一定要相信老祖。他们是绝不会让你嫁给太子哥哥的。”
“嗯,我相信漂亮哥哥,我一直都是相信他的!可是,有时候我也会偷偷的想,要是我自己更强大、更懂事一点就好了。这样,就不用老是老祖给我操心了。你看看,这两天因为我的事,老祖都已经病成什么样子了?!娘也是担心的不行。都已经进宫找姨母好几次了,每次回来都会偷偷的抹眼泪。我看了很难过,但是还不能说,因为我要是说了,她们就更难过了。袭月,你说,我是不是笨蛋?什么都不会,只会给别人添麻烦!要是没有我,……”
“要是没有你,老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都很开心。”
袭月不等福九说话,便将她的话拦住,转过头,握着她的手说道:“要是没有你,我肯定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而且,肯定会变成薛冰最讨厌的那种女孩子。所以,你以后再也不许说如果没有你的话了。要是没有你,肯定什么都和现在不一样了。至少,我肯定不会和现在一样开心。萧韧熙也不会开心的。还有我哥,他一定会变成一个全世界最阴险的坏蛋。
爹娘没得早,小时候我那几个叔伯还去我家分过家产,要不是有佟先生护着,我和我哥保不齐早就饿死了。所以,我哥老是心里有阴影,就变得很坏。可是他遇见你之后,我觉得他好多了。真的好多了!至少我看他偷偷看你的那个糖人的时候,老是会笑的又开心又甜蜜。所以,我哥是真心喜欢你的!”
“那个糖人他还留着呢?”福九很惊异,转过头看着袭月,“那都多久了,会化的。”
“嗯!留着呢!他想出一切办法保护那个糖人。为了让那个糖人保存完好,他自己还学会了捏糖人,捏陶瓷。自己给所有东西上色。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哥画画水平非常高超。我还偷偷告诉你哦,你所有时候的样子,我哥都画了一幅画,自己偷摸藏起来,谁也不给谁看。只能自己偷偷跑去看。你看,他对你是不是不比萧韧熙差?!”
福九立时点点头,非常认真的说道:“其实狐狸眼真的对我还算是蛮不错的。可惜,我心里只喜欢漂亮哥哥,否则,我一定会嫁给他!”
“这话你可别让我哥听见,否则,他就算是拼了命也一定杀了萧韧熙!”袭月笑着的看着福九说道。
福九立时抿了抿小嘴,“我不说了!你也没听见,是吧?”
“是!”
两个人立时都笑了。
靠在一起说了一会悄悄话,才都沉沉的睡去。
所以,当第二天一早,苏舞秋带着鸳鸯和秀儿等人给福九穿上大品的秀服的时候,福九并没有反抗,反而神色轻松的很配合。
她坚信,她的漂亮哥哥一定会把她带出来,不让她嫁给太子哥哥。
苏舞秋看着女儿亭亭玉立的样子,几次没忍住,都转过身将眼角的眼泪偷偷抹了去。
后来还是鸳鸯看苏舞秋实在是内心忍的难受,便让下面的小丫头去把四娘找来了,将苏舞月给请了出去。
福九看见娘亲偷偷抹眼泪了,她忍着没去劝,因为她怕她一劝自己就先哭起来。
连秀儿的神色都很不好,看着小姐强颜欢笑的样子,她觉得心里特别难受,但是又一点办法没有,整个人就都有点愁云惨雾的。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压抑。谁也不说话,和世界末日似的。
最后还是福九实在受不了了,大吼了一声:“我是参加祭天大典,不是去参加丧礼!更不是去参加我自己的婚礼。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子?还让不让人出门了?!要不,我离家出走了?!”
袭月一听,立马将福九身上的粉红色纱衣披上,“走!马上走!还墨迹什么?!大爷爷还在外面等着呢!秀儿,打起精神来!看着情况不妙,还指着你带着你们家小姐跑路呢!”
大家一听袭月如此说,才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气氛算是缓和了下来。
等福九收拾完,前面的人已经等了很久。
薛朗看见孙女美丽万方的走了出来,心里立时咯噔一下,差一点眼泪就掉了下来。低着头控制了一下情绪,才笑着走过去,拉着福九的小手,小心的叮咛她今天应该注意的一切。
福九听了,只是笑着点点头,说自己都记住了。
最后还和后面担忧万分的哥哥们做了一个鬼脸。等所有事都做完,才转过身,深深吸口气,将手搭在秀儿的手上,缓缓和宫里的引领宫女朝着准备好的车辇走了过去。
薛鼎天被薛伯搀扶着躲在门口偷偷的看着福九,但他看到福九上车的一瞬间,立时老泪纵横。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自己的福九去到宫里那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去。
萧韧熙从早上就很忙。
早早的,他率先来到了祭祀的地方,内心计算着每一个步骤。
虽然这地方他至少已经偷偷的来过五次以上了,但是他依然不放心。
他要准一点,更准一点,一点都不能差的计算今天的每一步。
事情其实并不难办。
偷换的祭文他早已写好。最关键的是要如何换到恕空的手里,让他当中念出来。
为了显示天机的神秘不可测,最开始的部分是摇签。
就是如同求签一样,由钦天监的监正进行递签,恕空按照天意吉时进行摇签卜卦,摇到哪只签就提取相应的签文。
萧韧熙料定这所有的签文一定已经被宋清仰给换了,到时候,无论是哪只签最后宣读出来的一定都是福九被选为太子妃的上上签。
这种把戏根本就是骗人的。
无论是钦天监也好,或者是宋清仰恕空也罢,这个时候天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晏澈的想法。
谁也不会傻的真的听从什么老天爷的安排,而忽略眼前这个真正的天子。
而只要换了这个签,恕空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韧熙对于换签这件事做了非常精细的计算。
他想过,要想换签,在开始的时候还不行。因为凭着这些人的小心谨慎,一定会仔细的检查签文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签文换掉,只有在签文被封上之后,会寄放在神坛一会,借以先是天威。而那,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萧韧熙让踏文换好了太监的服饰,然后带着领外两个心腹准备好,打算来个乾坤转日月,直接给掉包。
只是,这算计是这样算计的,但是他必须时刻紧盯,绝不能出一丝意外。甚至,他还让踏文和下面的人悄悄的带起了非常珍贵的人皮面具,以防有人认识踏文。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萧韧熙第一次感觉手心隐隐的出了层汗。
随着阳光的慢慢升起,所有的大臣、文武百官,在京的三品以上的外放官员都穿戴整齐,肃穆的站在乾清宫的两边,准备迎接晏澈。
终于,卯时三刻,晏澈在苏舞月的陪伴下,身穿黄色龙袍,神采奕奕的出现在大殿中。
立时,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在晏澈威严的目光中,随着他微微摆动的手势,祭天大典正式开始了。
晏澈从昭享门外东南侧具服台更换祭服后,便从左门进入圜丘坛,至中层平台拜位。此时燔柴炉,迎帝神,乐奏“始平之章”。
接过刘忠手上的高香,晏澈步至上层皇天上帝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然后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对诸神行三跪九拜礼。
这是非常隆重的礼仪,所有的臣子都知道,这是晏澈在祈佑上天与祖宗的护佑。
大典肃穆而充满神圣,所有的人都在下面跪拜。
随着钦天监监正的一次次高声诵文,晏澈按照规矩到主位、配位前奠玉帛、进俎,跪献爵,下面先后响起了“景平之章”、“咸平之章”、“奉平之章”等宫廷御乐,下面还有宫娥跳起“干戚之舞”。
等完成这一切之后,礼部司祝跪地诵读祝文。
然后又是晏澈为诸神位献爵,奏“嘉平之章”,舞“羽龠之舞”。
终于,这一切都结束了,终于,祭祀大典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求天卦占卜,赐太子以良人。
此时,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瑶华更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跪在了祭坛的面前,看着上面的祖宗牌位,与黄天上帝的神牌时,心里紧张的要命。
他不知道萧韧熙到底有没有把握,更不知道,当计划成功的时候父亲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只希望黄天大帝能保佑这一切都顺顺利利的结束,让所有人都免受这场灾难。
而福九则站在皇后身后的首位席位上,显然就等着告文结束,她好去接玉牌,正式册封为太子妃。
第一次,福九竟然比所有人都镇定。她静静的盯着自己的裙摆,一丝慌乱也没有,目光坚定而从容,显然,她是深深相信萧韧熙会将这所有的事都从她身边带走,而她又会是往日那个开心快乐的薛福九。
风祭夜也很紧张。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偷看过萧韧熙了。
只是,萧韧熙一直低着头,他实在看不清他的样子。
现在如果求神拜佛有用,他立马就跪下,只求萧韧熙这小王八蛋能成功,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否则,他的小九就万劫不复了。
萧韧熙因为官并不大,又是年轻的晚辈,便一直站在靠边上的位置。
此时,他是绝不能动,更不能随意脱队。
因为不只是周围的人在看着,两边数不尽的禁卫、侍卫、御林军,数不清的眼睛都在紧紧的盯着他们,谁要是敢有异动,立时便会被拿下。
但是人不动,不代表手也不可以动。
他在后面安排的可不只是踏文几个人,而是安排了至少三十人。
这些人有侍卫,有禁军,随时随地能将这里发生的所有状况都摸得一清二楚。而他正通过自己微微点动的手指在下达着各种命令。
那签文从被拿来开始,就已经秘密的在萧韧熙的布控中了。
果然,按照规矩,下面的人将所有的签文都已经密封好,随时准备拿上去。
而签文的纸张、样式,甚至是封口的模式,都和他准备一模一样,没有丝毫不同。这让他内心先是放心了一大半。
正如同他预计的那样,签文被钦天监要拿去神坛求天意。
这是他最好的机会,他立时点动手指,计划开始。
踏文带着下面两个人捧着的是给皇上祭祀的贡品。
他看准了那些捧着签文的钦天监官吏,带着手下人,假装步履匆匆的低着头就朝着他们撞了过去。
而这签文因为还没拿到皇上面前,所以,都是在后面准备中。
为了这次祭天,后面有百十来个宫女太监一直都在忙忙碌碌的做着准备,根本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一个小小的插曲。
迎面而来,交错而过。
就在这一瞬间,踏文忽然一伸脚,立时将前面拿着签文的人给绊了一下。
那官员没注意,一下子便趴了下去。
踏文身后的人似乎找准了他倒下的位置,正好脚步落下冲到了自己的身上。
手中的果盘立时被打翻,自己也仰面倒了下去。
场面乱成一团。
“没事吧,大人?”踏文赶紧走过去蹲下问道,身体挡在前,将扔出去的签文给挡住,钦天监的小官视线被阻,什么也没看见。
“没事!没事!公公安好?”
那官员赶紧爬起来,反而来问踏文。
“哪有什么事!就是果子都掉了!”
说着,踏文上去一人一脚,将后面跟着的人给踢到在地:“不长眼的奴才!走个路也能撞到大人?!这平日里教你们的全都左耳听右耳冒了,难道那耳朵就是个窟窿眼?还不敢进给大人的东西捡起来!不成器的死奴才!”
踏文掐着嗓子说话,还真像那么回事。
立时后面的人手忙脚乱的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或者说是更早的时候,将那一百张困在一起却并不是很多的签文全部给调换了。
将东西都收拾好,踏文和那官员又是互相的一阵寒暄,然后便各走个路,各干各活去了。
当萧韧熙知道一切顺利,签文已经被人不知鬼不觉的给掉了包之后,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事情终于成功了!他的小九注定成为不了别人的妻子了。
嘴角微微一笑,他等的那场真正的好戏终于开始了。
求天问卦的时候到了。
恕空穿着宽大的道袍,手持玉尘,神态中带着三分飘逸,施施然的走了过来。远看竟然真的有三分仙气。
对着瑶尘及天地行过礼,恕空从钦天监监正的手里拿过玉签,冲天,冲地,冲着中间的令牌拜了三拜。
然后双手用力摇动玉筒,祈求老天赐下旨意。
很快,一只签脱颖而出,落在了地上,恕空俯身捡了起来。
上面只写着几个字:第一签,上上,子宫。
“皇上!是第十三签,上上签!”
晏澈立时大喜,竟然真的是上上签,这岂不是说明福九和瑶华的亲事真的是天作之合。
“快!快取签文!”
刘忠赶紧笑着带人去取签文。
随着晏澈的大喜,薛朗和薛昆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而宋清仰等人的神色,却原来越明亮。
签文终于被呈上来了。
“念!快点念!”
“是!”
恕空想必也是乐蒙了,眼看他国师的称号就要到手了,此时怎么还能不兴奋!?
所以,便看也没看一眼的直接念了出来:
“十三签:莫听闲言说是非,昏君只好念阿弥;若将妄念为真实,画饼如何止得饥。若想天赐得福女,唯有帝君亲自来。……”
只念到这里,恕空脸都白了。双手捧着签文不住的颤抖。
而包括晏澈在内,所有人都傻了。
这是上上签?
“下面是怎么解文的,说!”
晏澈脸上的狂喜被狂怒所代替,他伸出手指,也在颤抖着指着恕空。
恕空觉得自己马上要晕倒了,但是抬头看着晏澈喷着怒火的眼睛,不得不解恐惧的念了下去:
“解曰:凡事乱交,虚多实少,此乃昏君!一意孤行,妄测天意,恰似画饼,空自欢心。若想得到天赐福女,只有,只有皇上亲自迎娶!”
说完,恕空的腿一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而那张签文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
“混账!”
晏澈终于爆发了,愤怒让他彻底失控了。
从台上跑下来,他一把将地上的纸抓了起来,仔细看上面的每一句话。
当他终于将所有都看完了,抬起脚就给了恕空一脚。
而就在这用力的一脚之后,转身回头的一瞬间,晏澈感觉到天旋地转,胸口如同被大石砸了一样让他窒息,嘴里腥甜一起,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而他整个人也随着这口血彻底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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