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武宗帝遗诏:朕以宗人入继大统,获奉宗庙三十二年。念朕远奉列圣之家法,近承皇考之身教,一念惓惓,本惟敬天助民是务,只缘多病,遂致奸人乘机诳惑,祷是日举,土木岁兴,郊庙之祀不亲,明讲之仪久废,既违成宪,亦负初心。迩者天启朕衷,方图改彻,而据婴仄疾,补过无由,每思惟增愧恨。
盖愆成昊端伏,后贤皇子瑶华至。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上遵祖训,下顺群情,即皇帝位。勉修令德,勿遇毁伤。子以继志述事并善为孝,臣以将顺匡救两尽为忠。尚体至怀,用钦未命,诏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晏澈靠在瑶华身上,目光有些无神的盯着前方,缓缓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所有人都跪听,只有苏秋白在执笔,将晏澈的遗诏记录下来。
有了遗诏,这皇位也就算是彻底的传给瑶华了。
写完之后,苏秋白赶紧将遗诏拿到晏澈的面前给他看。
晏澈低头看了一会,才点点头,“好!将他放在乾清宫的正大光明匾后面。一旦朕归天,就拿出来昭告天下。”
瑶华一听这话,眼泪就又下来了。
瑶尘跪在地上心里就更难受,这一天之中他不但失去了外公,更要失去父亲,弄的他悲从中来,跪在地上大哭不止。
“好了,你们也不要再哭了。都先去外面候着,我要和几位内大臣说几句话。”说着,晏澈疲惫的喘了一口气,胸口的憋闷越来越沉重了。
“是!”
瑶华眼看父亲的精神越来越不济,赶紧将父亲交给刘忠,然后拉着瑶尘赶紧出去。
萧秉承等人看两人都走了,赶紧走到晏澈面前,关切的说道:“皇上,您有话就吩咐吧!”
晏澈逐个看了看众人,气息微喘的轻声说道:“瑶华还年轻,很多事做起来难免有失考量。你们都是跟随朕的多年老臣,为人衷心耿直,对太子和社稷更是功在千秋。以后,要更加用心的扶持太子。
瑶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做事优柔寡断,为人太过正直善良,难免会考虑不到朝廷的内外纠葛。而且,这藩王早晚都是要撤掉的,薛朗,你薛家是三朝钟鼎之家,无论如何要保住太子,保住江山,保护黎民百姓的平安太平。”
“是!臣遵旨!”薛朗看着晏澈虚弱的样子,心里也难受的要命,“皇上还是要多保重龙体。臣和您保证,薛家就算是战的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定会保得太子平安无事,保皇朝千秋万代。”
晏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相信!薛家的忠心天地可鉴。
秉承,朕过世之后,要让太子放手去改革吏治。但是要张弛有度,不要想着一下子将所有的痼疾都医治好。多选拔一些年轻的有为之士,给朝廷多增加一些新面孔,有点新活力。
难活、苦活、累活,多让韧熙担待。不要怕他惹祸,让他放手去做,韧熙这孩子我还是放心的。多些磨砺总是好的。”
“是!臣一定让萧韧熙多多历练,让他早点能担起担子,为太子分忧解愁!”
晏澈闭了下眼睛,最后才缓缓说道:“瑶尘这孩子,心高气傲,和他大哥又从来都不对付。这次宋清仰也出了事,他的身边也就没有谁了。但是,他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为了瑶华,朕连个王爷都没有给他。等朕过世之后,就封个王爷吧,留在他大哥身边。
你们不要再有什么提防之心,瑶华的皇位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他还能干什么?!
要信任瑶尘,给他差事,不要让他老是做个闲散王爷。瑶华呢,我回头会和他说的。这个弟弟他是要管的。否则,总不能让他才二十多岁就当个闲散王爷吧?那他这个人就废了。
朕的儿子朕知道,瑶尘啊,只要多加磨练,一定会成为栋梁之才的!”
薛昆等人赶紧躬身答是。
晏澈缓缓的点点头,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边又流出一绺血色。
“黄上,您别说了!该歇着了!”刘忠看着晏澈,话里都带着哭音。
晏澈大口的喘着粗气,喝了一口水才算是慢慢平复下来,“不歇了,再歇就没机会说话了!你们都下去吧,把瑶华、瑶尘两个叫进来。”
萧秉承等担忧的看了晏澈一眼,心里虽然担心,但是也不能再说什么,赶紧退出去,将瑶华和瑶尘叫了进来。
“刘忠,你把我放到软垫上,你也出去!”
“是!”
刘忠将身后的软榻抱枕弄了一个小山,将晏澈缓缓的靠在上面。抹了一下眼睛,也转身出去,并轻轻将殿门带上。
晏澈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为什么有些话直到今天才要说,有些心思到今天才能让两个儿子明白?
“朕要走了,你们两个的争斗是不是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一句话说的瑶华和瑶尘一下子哭着跪倒在地。
“都怪儿臣不好,让父皇担心了!儿臣有愧!”瑶华恨不得现在要去死的就是自己。
“儿子是逆子,父皇没说错!”瑶尘只说一句话,就哽咽的再也说不出来了。
“都知道错了。可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们两个,每天想的都是朕的这个皇位,都是这个看似繁华似锦的天下。有没有想过对面那个死敌是你的亲兄弟,是小时候也在一起玩耍的手足兄弟?!都说虎毒不食子,相煎何太急。可是,你们兄弟两就喜欢在窝里斗。
朕告诉你们,西南的几个王爷已经暗中勾结在了一起,要不是有薛鸣乾在前面当着,他们早就打过黄河,来和你们争夺天下了。到时候,你们两个就没有什么太子和皇子之分了,都是人家的阶下囚,都是人家的刀下鬼!你们怎么就看不到这一点呢!”
说着,晏澈又牵动了心脉,剧烈的咳嗽起来。
瑶华和瑶尘赶紧起来,一左一右的扶着晏澈,给他捶背。
粗喘了几口气,晏澈难受的缓了缓,才将两个儿子的手紧紧握住,“记住,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看看人家薛家,你们就知道你们错在哪了!
瑶华,你是哥哥,要对弟弟学会爱护和谦让,说到底,你们一刀都划不出两道血脉。
瑶尘,你是弟弟,要对兄长爱戴遵从,要恭敬谦让。不要再想着什么皇帝梦,你要想一想,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对社稷、对百姓有用的人。
江上历代只能有一个皇上,可是史书中却有那么多千秋忠骨流芳千古。当皇上未必是千秋明帝,就和父皇一样,但是当臣子,更是未必要埋没英才。你明白吗?”
瑶尘此时被晏澈说的早已是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在连连点头。
晏澈看着瑶尘,就觉得眼眶有些湿润,费力的将手抬起来,摸摸他的头,“所有人都说我偏心你哥。可是,这么多年来,你想想,无论是你母亲也好,还是你外公也罢,他们无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朕都没有牵连到你。因为朕始终相信,朕的儿子,瑶尘,是个心里有大义,懂得忠奸正义的磊落男子。他只是还没有懂得其间的道理。
本来想再手把手的让你去锻炼两年,可惜朕的时间不够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记住,心中有乾坤,自有天来护。记住了吗?”
瑶尘多年的委屈与悲伤似乎就在这一刻迸发了,他的哭,无声却让人心动。
连瑶华都觉得心里难受的如同刀绞一样。
“瑶华,以后你能依靠的人只有瑶尘你记住了吗?你要相信弟弟。朕已经和萧秉承他们说了,回头,你就给瑶尘封个王爷。不要畏手畏脚的将他闲置起来。你一个人担不起这万里江山,你身边要有人。瑶尘,就是朕留给你的最后一人。
你要好好和弟弟相处,共同把所有难关都度过去。父皇不想让你到最后和父皇一样,满腔抱负还来不及施展便已命丧黄泉,你要把这皇位好好的传下去,做个千古明君。”
“父皇,儿子明白了!儿子错了。”瑶华哭着紧紧的握着父亲的手,“父皇,您放心,儿子一定要好好带着瑶尘。让他当个真真正正手中有实权的王爷,不让所有人笑话。”
晏澈看着兄弟两,微微的笑了,然后将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随后整个人就开始剧烈的喘了起来,眼睛越整越大,似乎要喘不上气来,憋死一样。
“父皇?父皇!”
瑶华和瑶尘吓得都同时叫唤起来,将晏澈紧紧的搂在怀里。
“太医!太医!快,瑶尘!传太医!”
瑶尘似乎此时才想起来还有太医这一说,跌跌撞撞的从床上跳下来,差点没摔倒,爬起来就使劲的叫唤,“太医!宣太医!”
方敏夫背着邢老太医就跑了进来,将老爷子小心的放下,方敏夫赶紧先去看晏澈。
眼看晏澈脸色被喘不上气来憋的脸色发紫,眼看就要被活活憋死了。
“师父,淤痰卡住了!”方敏夫头都没抬的大叫。
“快!抠出来,将痰抠出来!”邢老太医赶紧叫道,然后又转身对身后的刘忠怒吼:“药!把药准备好!”
“是,是!”刘忠吓得腿肚子都软了,赶紧转身往外跑,却差点和后面的苏舞月撞个正着。
此时,所有的人都乱了,只有苏舞月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晏澈,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方敏夫小心的将晏澈的身子反过来,然后对瑶华快速说道:“太子,扶住皇上!”
瑶华赶紧用力将晏澈抬起身子。
瑶尘一看瑶华扶的有点不稳,赶紧过去和瑶华一起扶住。
而方敏夫用手用力的抠着晏澈的喉咙。
“拍背!快,用力拍背,让皇上把痰吐出来!”
瑶尘赶紧伸出手用力的捶打晏澈的后背,又是小心又是紧张,很快便急得满头汗。
方敏夫蹲在地上仔细的看着晏澈,终于,晏澈的喉咙里发出咯喽一声,一口痰用力的吐了出来,而随之又吐了一口血。
但是堵住气息的痰终于是出来了。
等所有人折腾着将晏澈转过身来之后,刘忠早已将药拿了过来。
方敏夫连手都来不及擦,扶着晏澈的头,一点都不温柔的将药强制的灌了下去。
虽然吐出来不少,但是好歹是喝下去的多。
等所有这些都折腾完,晏澈才算是缓过来了。大家紧绷的那根弦才算是松了下来。
直到此时,苏舞月才目光呆滞的走到晏澈身边,将他的手紧紧握住贴在自己的脸上,一句话也不说的只是看着晏澈。
瑶华想要去劝劝,却被瑶尘一把拉住,然后摇了摇头,并顺手将邢老太医扶着往旁边走。
走到殿门外,才和瑶华一起悄声问道:“老太医,怎么样?父皇能不能好转起来?”
邢老太医捋着胡子,长叹一声,摇着头低声说道:“难啊!这心脉各处具是受损,又常年受困于寒肺困扰,怕是很难好转。除非是能找到极品藏红花及天山雪莲,要是有这两位药做药引,再加上金针度穴,才能有百分之三十的把握,要是没有这两样东西,就算是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
但是,即便是我们东西都全了,皇上怕是从此以后都不能再操心政事了。因为他的病绝不能着急、动怒、劳累,否则,神仙也没辙了。”
说完,邢老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
“找!现在就找!”瑶华坚定的说道,“只要能救父皇,无论是什么药引都一定要找到。”
“太子啊,这藏红花和天山雪莲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老夫行医这么多年,手里也没有一丝半点的存货。这是西域的至宝,只有他们的皇宫里才能有这个东西。这忽然之间,让我们去哪里找去?!”
邢老太医真的不是想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实在是找起来太难了。
瑶尘想了一下,转身对瑶华说道:“这种东西难保哪个大臣手里没有。这么多年,他们也贪了不少宝贝了,这次我们就去找他们问问,看谁的手里有这东西!”
“好!你赶紧去。记住,只要能弄来这两样东西,就给他们升官。救驾有功!”
瑶尘点点头,沉着脸转身就往外走,结果没走两步,转过身,担忧的看着里面的晏澈。
瑶华知道瑶尘担心晏澈,不由得对他点点头说道:“消息散布出去就回来。父皇这边有我,一旦有事,我马上叫人去找你!”
瑶尘又看了瑶华一眼,点点头才转身离去。
经过刚才晏澈的一番话,这两兄弟间有些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瑶尘刚出了外面养心殿的大门,就看见薛冰和福九还有薛锋和薛英等人扶着薛鼎天在颤巍巍的快速往这边走。
愣了一下,瑶尘赶紧迎了过去,诧异的说道:“老太爷怎么过来了?这不是还病着呢吗?”
薛鼎天因为赶路赶的气喘吁吁的,伸手抓着瑶尘的手,急急的就问:“晏澈,皇上怎么样了?”
“刚吃了药,算是稳定下来了。”说着,瑶尘便接过薛锋那边,将薛鼎天扶住,往里走。
“我得来瞧瞧他。这孩子,我得骂他两句,怎么就想着走到老头子的前头,让我这白发人受这个罪?”
说着,薛鼎天艰难的抬脚上楼梯。
薛鼎天的一句话让瑶尘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但是他却连一句阻止的话都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对于晏澈来说,薛鼎天既是师父,又是半个父亲。也许老太爷来骂两句,真能将晏澈心中的那口郁闷给骂出来也说不定。
经过外面的小书房,薛朗和萧秉承等人正在轻声讨论皇上驾崩之后的事。看见薛鼎天,一群人赶紧迎了出来。
“父亲,您怎么来了?”薛朗赶紧上前就要搀扶住薛鼎天。
“你躲开!我来看看晏澈。别拦着我的路!”
薛鼎天也不看儿子,直接伸手将儿子拨开,快速的朝前走去。
瑶华还在外面和邢老太医讨论晏澈的病情。此时看见薛鼎天也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替下福九给扶住。
“老太爷,您身子骨也不舒坦,怎么还赶到宫里来了?应该好好静养才是!”瑶华也是有点担心薛鼎天,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他可受不了了。
“静养什么啊!皇上都这样了,我能不来看看吗?你们都给我躲开!”薛鼎天急得跟什么似的,偏偏路上有这么多挡道的。
“比起皇上,这老东西的身子骨硬朗多了。行啦,让他进去把!”
邢老太医看见薛鼎天没好气的说了一声,然后又对后面跟着的福九和薛锋说道:“过来,扶着邢老祖过去!”
福九和薛锋赶紧过去将老爷子也给扶了进去。
“皇上!皇上!老头子来看你了!晏澈啊,晏澈!”
薛鼎天边走边叫,心里眼里都是自己那个宝贝徒弟。
此时,晏澈已经稳当多了,似乎听见薛鼎天的声音,微微又将眼睛睁了开来。
婉星看薛鼎天已经走到跟前了,赶紧过去在苏舞月的耳边轻声说道:“娘娘,老太爷来看皇上了,您就让让吧?”
苏舞月还是和没听见一样,依旧紧紧的握着晏澈的手。
“娘娘!您就松手吧,让皇上和老太爷说两句话!”
说着,婉星含泪的将苏舞月扶了起来。
薛鼎天颤巍巍的走到晏澈的跟前,低头仔细看了一眼,立时眼泪就掉了下来,将晏澈无力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老泪纵横的说道:“你这孩子啊,要我怎么说你,年纪轻轻的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这是要让师父伤心啊!”
晏澈微微转过头,微喘着气轻轻的笑了一下,“师父,弟子怕是要走到您老前面了!”
一句话说的薛鼎天立时就泣不成声了,也开始大口喘起粗气来。
邢老太医看不下去,坐在一边指着方敏夫说道:“给老头子一碗参茶,别一会我还得去救他!”
方敏夫答了声是,赶紧给薛鼎天倒了一杯参茶。
薛鼎天倒是不客气,立时喝了一口,才低头看着晏澈说道:“你瞅瞅师父,这难受了就喝碗参茶,不舒坦了就要往舒坦的地方想。单就你,当了天下最大的官,还老是小心眼,什么事都过不去似的,才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就说说,你要是真的撒手走了,你让这老的老,小的小都怎么过?那就算是不说你那两个不孝子,你也要想想舞月啊!她才多大啊?!就要跟着你升辈分,当太后!这样的事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你呀,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说着,老头子气得不轻,伸手就给了晏澈一下子,打在了晏澈的身上。
其他人眼睛都看直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太爷还打皇上?!
晏澈倒是对这一下毫不在意,竟然笑的更深了,“师父!小时候我不听话,你就是这么教训弟子的。甚至比这还狠,手都打肿了,还不许哭!”
“打轻了!”薛鼎天吹胡子瞪眼睛的说道,“我要是打的重点,师父的话你能一句都听不进去?!让你不要枉费心机的操心孩子们的事,你就是不听。还轻信了那个什么恕空妖人的谗言。你说你都多大了,这点事怎么还看不透?!那鬼神之说也能信啊?那都是骗傻子的!师父都不信,你怎么还信?结果给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真是,真是气死我了你!”
这一次晏澈没说话,只是淡然的笑一笑,此时,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薛鼎天看晏澈没说话,立时接着说道:“我可告诉你,小晏澈,你可别以为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能把老头子吓唬住。老头子来之前就找人去护国寺了,找明心大师给你治病。那老神仙可什么都能治好。你可别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说走就走,那不行!老头子我不答应。
还有,小方太医,”
说着,薛鼎天叫了一声方敏夫。
方敏夫赶紧走过来,“老太爷有什么事?”
“你告诉我,就皇上这个岁数,得这点病算不算是个大事?要是好好静养能不能救回来?”
方敏夫虽然为人耿直,但是他可不是笨蛋,当然听出老太爷的意思。更何况,晏澈确实还算是年轻,无论如何,只要自己的求生*强烈的话,最后能撑过来这也是极其有可能的。
“老太爷,皇上的病看着虽然是凶险万分,但是只要医治得当,精心调养,是完全可以康复的。只是,这需要皇上信念坚定,一定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这心里可不能再郁结心事了。皇上的病,大多数都是因为劳心劳力得来的。”
“呸!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心事啊?”薛鼎天说着,转过头瞪了晏澈一眼,“听见没有!小方太医都说了,就是你小心眼才得的病!现在,老头子陪着你,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也不准想。吃药、养身体,这才是最重要的。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孩子们去操心。你呀,放心,这家业都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没了你,没了我,也能千秋万代。
但是呢,舞月要是没了你,她就得当寡妇!她心眼再小点呢,就得跟你去上吊!你说说,你想天想地的,咋就不想想你自己的媳妇呢?当皇后!哼!听着好,最后还不是得老死宫中。你活着,人家是十天半个月的见一次,你死了,人家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你说说你,这还不是造孽?!”
苏舞月本来一直都憋着,刚才都要憋出内伤来了,此时被薛鼎天一顿说,立时哇的一声就大哭出来,身子软软的就倒了下去。
福九吓了一跳,“姨母!”,赶紧过去给搀扶住。
晏澈听见了,费力的转一下头,去看苏舞月,内心的伤痛更甚,立时又吐出来一口血。
瑶华和瑶尘心里特别害怕,父皇老是吐血,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宾天一样。
薛鼎天颤颤巍巍的从刘忠的手中接过手帕,亲自低头给晏澈擦嘴,“你甭吓唬老头子。战场上吐血的人多了,你也就能吓唬吓唬你媳妇!
我告诉你,你呢,要是乖乖听话,好起来,这撤番的事老头子和你打包票,三年之内,薛家定还你个太平盛世。
可是你要是不听话呢,现在就敢撇下一切自己走,我也不拦着你。那就是拦也拦不住!我这白发人送了黑发人也是活不了几天了。反正我都给你操一辈子心了,那就让师父陪你一起过奈何桥。免得你寂寞。
不过,你可想好了。我老头子要是也没了,薛朗和薛昆那肯定心情就不好。守孝一守就是三年。到时候,那边要真是闹腾起来。我看你两个儿子火烧屁股的能咋办?师父可不是威胁你,但凡你想想你这两个儿子,你这想活的心就得给我坚定点。听见没有?”
晏澈被薛鼎天给骂的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是听到了。
“听到了就好!”薛鼎天满意的笑笑,“从现在开始,老头子就陪着你。哪也不去。直到你好了。你不是喜欢小九吗?你就让小九也陪着!还有,我回头让羽西也进宫,把那负屃给请回来。你呀,折腾了这次知道了吧,这天意啊,不在上面,在人心里。强扭的瓜呢,也甜不了。
你把一条龙放在臣子家,那还不是浅水困元龙啊?!瞎折腾。
这龙就是龙,就应该养在这深宫中,享受这皇家的地气。到时候供奉两年你这病也就彻底好了!
走了生死关,你是不是都已经看开了啊?”
说完,薛鼎天摸着胡子看着晏澈微笑着问道。
晏澈惨淡的笑了一下,又轻轻点了点头,勉强用嘶哑的声音小声说了一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呵呵!你小子都这时候还和你师父玩猫腻呢!告诉你,天下没人比皇上的命还好!就是你,一天天的老想得到更多,这就是惩罚!你要相信孩子们,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管去。
这现在,你病了,朝上的、宫里的,最后还不是要靠着他们?!难道你还想接着管是怎么着?
所以呢,这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年,那么凶险,你都好好过来了,还怕现在身子骨上的这点毛病?!
别担心,有师父这个有福有寿的陪着,有福九这个天赐小福女守着,你呀,肯定能好!那个,小方太医,是不是应该吃药了啊?赶紧的,吃药!”
说着,薛鼎天就忙乎找人给晏澈喂药,边左右找药碗,边皱眉小声嘀咕道:“这明心大师怎么还不来啊?老头子都说自己要死了,临终前要见他一面。这老家伙不会是不相信我要死了吧?!怎么着,也得出来一趟啊!”
晏澈听着师父坐在自己旁边,握着自己的手,还念念叨叨的,忽然就感觉心里有一种从来都没有的宁静,让全身都舒坦了。就好像小时候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薛鼎天用力的牵着他的手,告诉他不要怕,有师父保护你时一样,让他全然的信任,更是全然的温暖。
慢慢的随着心里的宁静,晏澈竟然缓缓的睡着了。呼吸平稳了下来。
方敏夫一直都在紧紧的盯着晏澈,此时看皇上睡着了,鼻息也平稳了下来,竟然是药物开始慢慢的发挥效用了。不由得感到一阵大喜,转过身轻轻对身后人说道:“皇上的病情有稳定的趋势,这一时半会的怕是没事。我们要赶紧趁着机会配置新药,皇上心里的郁结随着那几口血缓解了不少,这现在又能安心入睡,怕是已经散开了。只要撑过这三天,咱们就还有机会。要知道,要是真能好好睡上几天,那对于皇上的休养元气来说,简直比大罗仙丹还管用!”
“真的吗?真的有机会了吗?”瑶尘眼睛都亮了。
“是!只要让皇上好好睡一觉,也许就会缓解不少。但是老夫说的那两样东西却还是要找到。”说着,邢老太医长叹一声,“薛老家伙这是给咱们抢到了机会,让皇上能先把心境平稳下来。但是后面的就还要看咱们的。太子,您可不能浪费老天爷给的这次机会啊!”
瑶华赶紧点点头,“放心吧,老太医,我现在就和瑶尘去想办法,一定把药给您弄回来!”
薛鼎天听见几个人的话,转过头问道:“需要什么药啊?看看我老头子那有没有?”
“藏红花和天山雪莲!你那有吗?”邢老太医没好气的说道。
薛鼎天一皱眉,“没有!那东西多稀罕啊,老头子那哪有!不过,我怎么记着,好像前两年宫里有这东西呢?是不是,瑶华,宫里是不是有来着?”
瑶华赶紧说道:“前两年那天山雪莲倒是有。但是后来就都给父皇用了。藏红花一直都没有。”
薛鼎天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问道:“你们打算去哪弄那稀罕玩意去啊?”
瑶华和瑶尘对望了一眼,“我让瑶尘去问问那些大臣家里都有没有!要是有了进奉上来,就省了不少麻烦!”
薛鼎天听了,开始没说话,后来才抬起头来问瑶尘,“你打算怎么问?”
瑶尘一愣,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没来得及想,“太子说,要是能问出来的就给升个官。”
“笨主意!”薛鼎天没好气的念叨了一句,“我问你,瑶尘,你想怎么做?”
瑶尘想了想,才长叹一声,第一次说了人生的第一句实话,“我想把那些人都拖出打一顿!”
瑶华看着弟弟,无奈的挠了挠头,咋两人想法差这么多啊?!看来以后还得多沟通。
“嗯,这个主意不错!比瑶华那个好。打死两个总比给升官发财有用的多。”薛鼎天竟然还挺赞成瑶尘的,让瑶尘又意外了。
“不过啊,老头子给你们出个主意。这事,你们得找对人。让风祭夜陪着瑶尘去。让他去要。你们两一红脸一白脸,保不齐还真能要到点东西,否则啊,费劲!让风祭夜去!”
瑶尘被薛鼎天点拨的眼前一亮,“好!我现在就去找风祭夜来!”
薛鼎天满意的点点头,“这事啊,最合适的还是萧韧熙那个小坏蛋。不过,我听说他在外面忙着处理那些番邦的人呢。估计没时间。风祭夜嘛,将就着也可以!去吧,都赶紧去忙吧!皇上这里有我呢,你们在也帮不上忙!都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瑶尘点头答应,率先先出去了。
瑶华本来想要和萧秉承他们去安排一下朝廷上的事,结果一转身,看见母亲还是哭泣,便赶紧走过去,轻声安慰的扶起来,到外面的内室去休息一会。
这晏澈的事时间还长着呢,苏舞月可不能病倒了。
福九则留下来陪着薛鼎天一起照顾晏澈。
瑶尘出来便让底下的小厮赶紧出去找风祭夜,然后他自己则先去见的薛朗等人。
几个人听说需要这种东西,都摇了摇头,说自己的手里没有这两味药。
瑶尘知道他们的手里是真的没有,但凡清官去哪弄这两味稀有的药材去。他主动来找这几个大臣,主要目的就是和他们通汇一声,免得回头在朝堂上弄出乱子来。
薛朗听着点了点头,“皇子,薛昆他们都正在外面等着,您赶紧过去。我们就不过去了,还是守在皇上这比较好。您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们只会一声,我们全力配合您!”
“好!那就有劳几位大人了!”
说完,瑶尘便快速的出来了。
风祭夜是被薛锋给抓回来的。
他正在外面以为自己能躲个清闲什么的,在那看萧韧熙忙乎的,正心里暗叫好爽呢,就被薛锋给抓来了。
“诶?我说,薛大少爷,您能不能好好说话,好歹咱们也是要当亲家的人!”风祭夜被扯的脖子都快断了。
瑶尘没想到薛锋竟然会帮自己,实在是又意外又有点隐隐的高兴,原来他也是可以和薛家人一起做事的。
薛锋将风祭夜带到瑶尘面前,微笑却坦然的看着他说道:“三皇子,您要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说着,将风祭夜一推,就放到了瑶尘的面前。
“谢——有劳薛少将军了!”瑶尘也客气的点点头。
风祭夜左右看看,立时喊道:“诶?不对啊!你们两什么时候能一起办事的?!这里面透着邪性啊!”
“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去和三皇子办差去!”说着,薛锋还没好气的踢了风祭夜一脚。
瑶尘想想,“少将军,如果不忙的话,不妨和瑶尘走一趟,有些事还要少将军帮忙!”
薛锋看了看瑶尘,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犹豫,微笑着点点头,“好!那我就陪着三皇子走一趟。”
瑶尘点了一下头,脸上带着一种从来没有的微笑率先走了出去。
薛锋紧随其后。
风祭夜觉得这个画面太诡异,他直觉的发现,有些事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微妙了起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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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简单明了,挚爱。
今天更新了,我去休息一会!哈哈哈,熬夜码字,有点伤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