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段怡想着,看向了还在咳嗽的段好,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随即又打开了那雕花竹筒,递到了段好的嘴边。
除非段好说的,都是诓人的。
段好捂了捂嘴,端起那竹筒喝了一口,方才平复了下来。
“原来里头装的不是茶,是枸杞水”,段好感叹道。
她目光流转,拿帕子擦了擦嘴,“三姐姐,我今日同你说这些,也是想要告诉你,我们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三姐姐不要被人蒙蔽了。”
段怡站了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漫不经心的看了回去,“我把你杀死,在你坟头告诉你我的苦衷,你一定会原谅我,说来生还要再同我做姐妹,再被我杀死一回吧?”
“我日后是要做寡妇的,五皇子知晓你这么恨他么?”
段好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脑子里那叫一个嗡嗡作响,她用力的抠住了门槛,方才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我是要做寡妇的……”
这一句话,像是一柄从天而降的大锤,锤得她眼冒金星,不知道说什么方才好!
甚至连段怡后头半句说的是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
这天下怎么会有人不乐意做皇子妃,怎么会有小姑娘的人生梦想是做寡妇!
她张了张嘴,平复了许久,方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身,她那贴身大丫鬟一瞧,立马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她。
段怡余光瞟着,见她没有出什么事,这才拍了拍坐在台阶上吃果子的知路,“哪里来的果子?”
知路嘿嘿一笑,递了一个给段怡,“路边长的,雀儿吃了没事,我摘了两个好的,给姑娘留了一个,在衣服上擦了,干净着呢!”
她说着,回过头去,对着段好瞪了一眼,然后这才屁颠儿的小跑着,追着段怡的脚步下山去。
“好生生的,你瞪她做甚?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段怡咬了一口,这果子在树上长久了,有些老了,又甜又粉的。
“欠姑娘债的,能是什么好东西?”知路说着,吃掉了最后一口果子,将那果核吐了出来,伸手一甩,甩进了老林子里。
段怡笑而不语,不紧不慢地,朝着山下走去。
段好在后头跟着,相距不远,她一直能够听到她的脚步声。
有了石台阶,下山比上山快了许多,不一会儿的功夫,主仆二人便到了先前见长孙凌的大青石头处。只瞧了一眼,段怡瞬间黑了脸。
先前那块大青石头裂开了不说,它旁边的小树林子,像是被脱缰的野猪拱过了一般,一片狼藉。
好好的奇石山景,雅致去处,完全变成了末日景致。
知路眼光一瞟,立马拍了拍胸脯,大声道,“姑娘,我若是知晓这个哪个挨千刀的干的,立马就把账册子送到他家门口去!”
“坏人山林,同掘人祖坟无异,要赔钱的!”
段怡欣慰的点了点头,“没错!”
主仆二人说着,同仇敌忾朝下走去。
后头跟上来的段好,在青石边停留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地问道,“大周律有这么一条么?坏人山林,同掘人祖坟无异?”
扶着她的丫鬟结结巴巴的回道,“姑……姑娘……奴也不知,不如咱们回家翻书去?”
段怡心中有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山脚边儿,刚刚进那青云巷,便瞧见知桥快步的迎了上来。
巷子里静悄悄的,各家的大门都紧闭着,透露着一股子怪异。
段家门前簇新的灯笼还在迎风飘扬,上山之前那股子喜气洋洋的气氛,却好似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原本巷子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马车,也悄然不见了。
段怡皱了皱眉头,看向了知桥,“发生了何事?”
她同长孙凌谈完,没有上山寻过来,显然被什么意外之事绊住了。
知桥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京城里传来了消息,东宫被废,阮贵妃自缢身亡了。”
她说着,朝着段家老宅正对面的那个屋子看了过去。
那处宅院,现在是三皇子同五皇子,一道儿住着。
段怡心头一震,她拨了拨手中的珠串子,提起裙摆,迈进了段家的大门。
站在台阶上远远看着的段好,直到瞧不见段怡的裙摆边儿,方才一个转身,离开了那修好的青石台阶,朝着山林中行去。
深秋一到,林子里满是落叶,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段好深吸了一口气,朝前看去,在不远处的山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快步的上前,行了个礼,“都与她说了。”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远了着。
段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她知晓,从那个方向过去,便能够到那条小巷子,就在前几日,在京城里叱咤风云的老神棍楚光邑,便是死在了那条巷子里。
……
段家老宅里静悄悄地,曲终人散,宴会上的宾客早就已经离开了。
四周只能够听得到鸟儿的叫声,一时之间,段怡还以为自己个又回到了只有寥寥几人的时候。
风吹得院子里的竹叶沙沙作响,段怡在铜盆里净了净手,先前在山上吃了那个果子,手上十分的粘腻。
“同你小哥哥的事情已经了了么?”段怡问道。
知桥见她与平常一样,并没有因为东宫被废而紧张起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连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嗯,姑娘,该说的都说了,日后便彻底只有知桥,没有乔禾了。”
段怡点了点头,“晚食我想用莲藕排骨汤。”
一旁的知路一听,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她一把挽住了知桥的手,便将她往外拽,“晓得了姑娘,我们这就去准备,这个我拿手得很!”
待她们一走,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段怡用帕子擦了擦手,走到了桌案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将头上新得的宝葫芦簪子拔了下来,用力一拧。
那簪子上的葫芦玉,瞬间被她拔了下来,什么叫做大力出奇迹,这就是!
段怡拿起那簪子柄一瞧,里头果然是中空的,空荡荡的,连张“逗你玩”,“我是假的”之类的小纸条儿,都没有留。
“段好所言非虚,难怪崔子更瞧了一眼便说两清了!我现在去把簪子抢回来,还来得及不?”
段怡一脸哀痛地趴在桌子上,她对那劳什子河山印并不感兴趣。
可是亲手送出去了至宝,让她觉得自己亏了一座城!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