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沅江上游一带,地方贫瘠,多崇山峻岭,山中瘴气很重,恶xing疟疾流行,死在那些地方的汉人,没一个是有钱人,而汉人在传统上,运尸还乡埋葬的观念深,但是,在那上千里或数百里的崎岖山路上,即使有钱,也难以用车辆或担架扛抬,于是有人就创行了这一诡异而经济巫术驱赶尸自己走路回乡。
但这种巫术有诸多顾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yin人上路,活人回避。”,无论凶墓中生成的僵尸、赶尸人驱赶的行尸,或者青藏地域的起尸,其实都是尸煞,只不过赶尸人驱赶的是驯服的尸煞,所以行动起来,自带一股yin森煞气,为阳光所克制,不能在阳光下行走只能夜间上路,而如果夜间遇上行人,命骨轻、阳气弱的很可能被煞气冲撞阳火导致此后大走霉运,命骨硬、阳气足的也难免刺激到行尸,导致其失控扑人,所以赶尸匠需要以铃声、锣声以及呼号提醒夜间行人回避。
而赶尸匠本身自有秘术,可以将自身阳气压制到最低,让行尸以为是它们的同类,不致对他不利。
齐藤一遇到这种情况,不由得想回避,问题是眼前只有一条山间小道,要回避,除了往回走,又有什么办法?
“要到我们村里,还可以往山上走抄近路。”陈伯犹豫一下才提出建议,“只是那条路要经过一个乱葬岗,白天没什么所谓,晚上就有点yin森吓人,一般要几个壮小伙结伴才能过去。”
“那我们就走那条路吧!”齐藤一点头道,其实夜过乱葬岗的忌讳远比遭遇赶尸小,一个人是否容易被鬼上身,大多取决于该人的天干地支,出生时辰,以及胆魄气量。俗话说心虚气短,一个人胆子越小,阳气越弱,心生害怕更是消耗心神,容易被鬼瞅准空子,上身作祟;而理直气壮之人,自认为守天道行义事,底气一足,阳气跟着上身,鬼怪莫近。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屠夫侩子手嗜好杀生,但多会活到九十九,而气虚胆寒的老好人,最多在世上走一走之故。
即使是八字弱,胆魄气量不足的,多几个人结伴同行也一般没什么问题,人气一足,阳气一盛,没了躯壳的yin魂就只能退避,不像行尸还有躯壳在,不但不畏惧人的阳刚血气,反而会滋生吸食热血的yu望。
“嘿嘿,对、对!天师爷便是抓鬼的,还有什么能吓住你!”陈伯挠头一笑,就大步走在前面带路了。
天说黑就黑,而没有月sè,夜间的山林更是分外地黑,陈伯打上火把,但三米之外就不能视物,齐藤一见左右没人,索xing用上军用手电筒,反正作为“天师爷”,有法宝也不足为奇,那种手电筒光线颇强,不过也只能看清十米之外。光线之外的黑暗似乎是一块绸布一样,将两人紧紧包围在一片漆黑之中,山谷里时有yin风吹过,山石树梢都发出怪异的声响,不是鬼叫,胜似鬼叫。
齐藤一胆子不小,此时也有些微微有些胆寒,总觉得黑暗之中,火光之外,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周围有不清不楚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人在耳语交谈,时不时掩着嘴巴在偷偷地笑。黑暗中的事物,模模糊糊,影影绰绰,徒增更多飘渺的恐惧。
“不好,越是胡思乱想,越是糟糕!”齐藤一突然心中一凛,觉察到这种心态很不妙,越是心疑,越是会在心中生出暗鬼,为yin邪所乘。
“天地有正气,ri月遁其中;神归居上下,人伦归大同;三界设雷池,五行照晴空;往来有尊序,莫要犯鸿蒙……”齐藤一心中默吟念一遍茅山正气咒,周身早已热气缭绕,咒开丹心,血催气场,任何yin邪之物此刻也该不敢近身。
只是这番作为是刻意为之,并非本身心xing坦荡,泰山崩于前而sè不变的百无禁忌,未免落了下乘。齐藤一心中暗叹心xing这东西,确实无法取巧,自己即使在主神处将道术强化得再厉害,掌握了再多道术,对鬼怪本质了解得再透彻,面对这样的情景,心中始终还是不免存在一丝畏惧,正如解剖书籍看得再多,理论学得再多,真正面对尸体时,还是该怕的怕,该吐的吐。
不过看那陈伯倒是走得利落舒坦,想来是有了自己这个“天师爷”在,反而放了一百二十个心,无知也就无惧了。
走着走着,四周开始出现一些或新或旧或残缺不堪的墓碑,碧火粼粼,鬼火幽幽,四处飘荡,更增yin森可怖之气氛。
“天师爷……”看到这种情况,连自持有了大靠山的陈伯也有些迟疑地回头朝齐藤一询问。
“这张辟邪符你带在身上,万事无忧!”齐藤一知道他意思,顺手递给他一道符,陈伯大喜,口中称谢,双手恭恭敬敬接过,如获至宝,贴身藏好。
其实以齐藤一目前的道术,辟邪符辟邪的作用是有的,但也就对付些弱小的游魂散魄,冤魂厉鬼是绝对对付不了的。不过符咒这东西,若是使用者深信其作用,念头自然会加持其上,使其威力数以倍增,这与医生开出的安慰药物是一个道理,如果你深信某个医生是名医国手,即使他给你的药只是淀粉片,服下后也能药效如神。
某些神婆巫师,可能在某个地方闯出一番名声后就一直灵验如神,但是一旦把戏被揭穿传开,就再也不灵了,导致迫不得已要远走他乡继续混名头,其实关键就在于他人信还是不信,所谓信则灵,这句话并不仅仅是哄人而是有他的道理。所以齐藤一使用自己制作的辟邪符,功效还要比给陈伯用大大不如。
其实道术就是这样,低级的道术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或者说介于骗术与真功夫之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越往上练才能越来越真实,若是修炼到真人的境界,也就根本不容你不信了。
此时陈伯自己怕是不怕了,齐藤一心中仍然有些惴惴,见四周鬼火飘零,忍不住将手电筒往两侧照去,但只要手电筒的强光扫过,鬼火就隐去不见,只有在最深幽的暗处才会显现出来。
“咦?有异常!”蓦地,齐藤一心头一跳,发现一丝异常来,原来在他将手电筒挪开往周围墓地上一扫的一瞬间,正前方三十米开外有两点绿幽幽的鬼火显现出来。
但这两点鬼火却不是飘忽不定,而是恒定在一个位置,处于同一个水平线,而且相互间保持一寸作用的距离,似乎不是鬼火,而是某个人或者兽的双眼。
齐藤一为了明确自己的判断,又将手电筒挪开几次,果然一挪开,那两点幽幽鬼火又显现出来,齐藤一甚至可以想象出一张惨白扭曲的脸正隐藏在黑暗中,以两双鬼火般的眸子不怀好意地注视着自己。
但若是人、兽的双眼,手电筒照过就该无所遁形,怎有可能在明亮的灯光下却反而毫无一物?
“陈伯,你且站住,没有我的话,你一步都不要挪动!”既然前方的道路有了情况,齐藤一可就不能让一位信赖自己的老人走在前面试探,这么冷血的事,他可是做不出来,所以当即让老人原地站好,自己将符剑握在左手中,挺身上前。
由于用强光照就完全看不到那双诡异的眼睛,齐藤一收起手电筒,右手改拿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只上面刻了密密麻麻符咒的手枪,这手枪他祭练了颇长时间,手枪中装的是从主神处兑换的灵类子弹,并在神像下祭拜得到神力加持,等闲鬼怪绝对受不了一枪。
但怪的是,那双眼睛虽然明明在齐藤一前方,但齐藤一始终无法走到它的所在,齐藤一走了二三十米,距离还是不变,似乎齐藤一一向前进,它就向后退,但齐藤一一停下,它也停下了,倒像是变成齐藤一的影子一般。
但是隐隐间,那双眼睛的躯体越来越清晰,齐藤一已经可以看清昏暗中一个模糊的黑影正站在那里,似人,又似人立的狗熊。
此时陈伯举着火把站在齐藤一身后二十米开外,火光在森寒的山风下摇摇曳曳,将熄未熄,令齐藤一身前的影子也随着伸缩扭曲,就像活过来一般,山风悉悉唆唆四处响个不停,似乎隐藏某些人在黑暗中抿着嘴窃笑,平添了几分yin森的气氛。
“阁下是谁,若再不言语,我就开枪了!”不知不觉中,齐藤一握枪的手已经微微颤抖,所以接着一声大喝,增添自己的气势。
没得到任何回应,齐藤一一咬牙,对方明摆着来者不善,所以举枪对准那双鬼眼所在,开了一枪!
枪声响彻夜空,但又似乎没有打中,对面那双鬼眼仅仅被惊吓到了一般眨了一眨,但随即又像被激怒一般,开始朝齐藤一这边移动过来。
随着它的移动,齐藤一视野中那个模糊的黑影越来越大,一开始齐藤一还以为这个三十米开外的影子最多也就是狗熊那么大,但随即又发现自己距离、大小都判断失误了,这影子只怕一开始是在百米开外,而它的体型,竟然比一只巨象还高大!
转眼间,那影子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没有止境,很快地充斥了齐藤一的整个视野,犹如一堵城墙一般,那一开始犹如豆丁的一双鬼眼,已经化为一双碧火熊熊的巨大灯笼,悬在半空之中。
被这么一双眼睛俯视着,齐藤一顿觉神魂飞荡,毛发森竖,全身生起一片寒栗子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他心中虽然明白,但手足皆已不听使唤,周身上下除了眼睛和喉咙之外,根本动弹不得分毫,更别提以手枪、符剑攻击。
“这么巨大的存在,走在山林中,怎有可能让我们一开始觉察不出来,这肯定是幻觉,我中术了!”
就这么瞬息之间,齐藤一已觉行僵就木,他也是通晓玄术的人,猛然醒悟,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圆光”之术,中国人称“摄魂迷幻之法”为“圆光”,西洋人则称“催眠术”,实为一理。
此时一尊高如城墙的巨大鬼魁屹立当前,四周飘零的鬼火也纷纷具体化出一张张惨白扭曲的鬼脸,围绕着齐藤一,簌簌山风和化为阵阵鬼笑,嘶哑生硬的笑声令人颤栗yu死,yin风不停,犹如群鬼吐息,齐藤一就觉得浑身的热气都要被吸走一般,心脏麻痹,甚至还能听到血液带着冰碴在血管里流动碰撞的声音,人也渐渐变得恍惚起来。
“活人的血液不可能冻成冰碴,而且即使我挂了,血冰碴也不可能在血管里碰来撞去的,这是幻觉!不信,则不为真!”齐藤一拼命提醒自己,但巨大的鬼魁就耸立在当前,四周百鬼环绕,怎能说没就没,正在这关头,那鬼魁竟然弯腰低头,伸出一只毛茸茸而又长着一尺来长明晃晃指甲的鬼爪,在自己脸上擦过。
虽然只是轻轻擦过,但齐藤一的脸已经皮开肉裂,鲜血淋漓,感觉痛入骨髓,那份疼痛却绝对不是幻觉,但整个人偏偏如坠噩梦般动弹不得。四周的鬼笑越发刺耳犀利,就像等着自己被鬼魁分尸,好一拥而上,吸取血食!
“罢了,这就拼命好了!”齐藤一知道这样下去绝对难逃侥幸,鼓足余力咬破舌尖,一口血痰在口中积蓄,准备马上拼尽全力,将自己的阳刚热血集中在这口血痰中喷出,破了这幻术。
人身舌尖之血乃是人体至阳之物,道家称为“真阳涎”,乃是人身辟邪破煞的一大灵物,血液混着口水,便和黑狗血有着同样的功效,但若是童男的真阳涎其威力便更是巨大,只是喷出后会令修为折损一年,自己不过在剧情世界修炼了半年,这一口“真阳涎”喷出,不但前功尽弃,还要倒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