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之中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普通人在其中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凹凸不平的地面有多处就积水,淤泥处处,脏污不堪,足以让人在其中举步维艰,动辄滑倒。
然而王宗超却可以看清四周的洞壁光滑cháo湿,泛着奇异的绿sè,好象长了一层青苔,脚下也一步步走得塌实无比,只是并没有发现四周有任何刀削斧掘的痕迹,显然不是人工开掘出来的通道。
这条通道并不十分笔直,而是忽左忽右,绕来绕去,但一直都是一条路,并且感到这条漆黑的甬道是一只缓缓向下延伸开去的。
走出了大约百米远,王宗超的脚步微微一停,因为就在他身前五米的一处石壁上,一个孩童的尸体紧贴着岩壁,他全身的水分被抽干,腊黄的皮肤象纸一样紧紧贴在骨架上,头部由于皮肤紧缩,尸体眼睛凸出,牙向外呲着,十分的狰狞,但他身上的衣服却反而带着水迹。
“这孩子的衣服没有朽烂,想来就是几天前被吸入水潭中的,只是那尸体的样子不像溺死的,似乎是被抽干了全身jing血而死,莫非真是僵尸王所为?”看到这种骇人情景,王宗超虽不惧怕,却也多了几分jing惕。
甬道起初还是十分的宽阔,可容纳一只小轿车在其中行使,可是走着走着,却渐渐的变窄了起来,不但左右变窄了,上下的距离也开始逐渐的收拢。
空气也变得十分的难闻,夹杂着一股朽木[**]的气味。
渐渐的走出六七里路后,王宗超头顶上尽是错综复杂的树根,毛毛絮絮的,已经蹭在了他的头皮上,并且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响。
“这地道绝对不是人工建造的,而且这里树根已经可以穿透下来,证明距离地面已经不远了,以我的功力随时可以打通一个洞回到地面,而上面的人往下挖也不难进入这里,如果是专门建的秘密地道就不应该建得这么草率,所以这只不过是一条水退了的地下暗河而已。”王宗超一边思考着,一边观察着头顶的洞壁,但映入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却见他头顶上布满了粗粗细细的根茎,错综复杂如同倒生的毛絮密密麻麻的延伸开去,上边尽是cháo湿的水珠,并且爬满了各种昆虫,甚至还有不少蛆虫,悉悉索索的乱爬一气,并且有不少的蚯蚓都是几寸长盘踞在根茎当中缓缓地蠕动着。
这些东西原本不足以让王宗超皱下眉毛,以他的意志如果有必要浸粪坑挤死人堆都可以做出来,可是眼前那有些粗壮的根茎前端竟然都结着一个chéng rén拳头大小白sè圆球,每一个圆球上就好似人脸一般生者五官,依稀可辨眼鼻口等器官。
有的表情狰狞,有的yin笑,有的悲哀,十分的诡异,令人为之发炸。这样的白sè圆球分布开去,一直蔓延到黑暗当中,前边还不知道有多少。
“老齐,这些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危险?”王宗超取出身上的一个监控装备,将眼前的景象摄下来并传给另一端的齐藤一。
“这……这是……”通讯器中传来齐藤一长长的一声抽气声,“如果一个地方尸气浓郁久而不散,变成积尸气,而槐树又属yinxing,能吸纳yin腐之气,鬼使神差下就有可能结出这种酷似人面的东西来。这东西本身倒是没什么危险,但一旦发现这玩意,就说明那地方一定曾经埋过大量尸体,而且还是个很可能出僵尸的养尸地!快让我看你的罗盘!”
“喔?”王宗超并不习惯罗盘那玩意,所以没有一直拿在手上只是在身上挂着,闻言立即将罗盘举到监控镜头前,却见那罗盘上的指针正在团团乱转,并微微颤动着。
“小心,你现在所处地方附近肯定有不少僵尸,不过万幸的是这罗盘振动幅度不强,不会是僵尸王。”一见那罗盘,通讯器令一端的齐藤一立即吼了出来。
“我会小心的。”说完王宗超收起了通讯器和罗盘,其实普通僵尸对他的威胁不大,低级僵尸不但行动迟缓,还主要是由活人的呼吸气息分辨活人所在,但以王宗超的内力完全可以闭气几个小时,气息内敛,加上刚刚领悟的“武神战铠”也有封闭全身jing孔防止jing气外流气机泄露的功效,完全有把握让普通僵尸仅仅把他当成石头。
突然,王宗超清晰地听到一阵铃声传来,心头一动,循声望去顿时看到顶上一个小心的洞口隐隐有月光透了下来,只是那洞口不大,大概只能容一只猫狗狼狐之类出入。
但这对修成锻骨功的王宗超构不成障碍,他一个纵身跃向那洞口,接触洞口时浑身骨骼一缩,已然从洞口中无声无息地游了出去,来去自如,犹如一道没有实体的轻烟一般。
洞外已是地面,月sè很亮,照得周围一片惨白,即使王宗超没有ri月瞳,也可以一下子看清周围是一片白杨与槐树组成的树林,但树木很稀疏,月光可以直透下来,让人看清树下深可没膝的乱草丛中还有着不少坟包以及斑驳老旧的墓碑。偶尔有尸体露出来,也没有一具是还有肉的,全是已经风化得蚀蚀洞洞的骨头。那骨头的颜sè全是灰中带黄,不然就是黄中带灰,有些甚至还因时间过久,变成了淡褐sè。
有风吹过,满山白杨树叶一时皆响。白杨又称“鬼拍手”,向为葬树。此风由来已久,汉诗便有谓“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这里坟墓不少,白杨种得极多,一阵风过,那一阵沙沙声真如有千万双手同时拍动,衬着举目皆是的荒凉墓群,一阵阵yin涩晦沉的气氛,让人身上更增寒意。
洞口的出口刚好被杂草丛掩盖,王宗超也仅仅半个身子探出来,借着杂草掩饰,他可以看到十米开外有一个人穿着一件青布的长衫,头上是一顶青布帽,一副道士打扮。在他腰里,围着一根黑腰带,腰带上则挂着一个布包。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铃,正在一瘸一拐地绕着圈子走。
虽然看上去是一瘸一拐的,但并不是因为这人是个瘸子,王宗超也研究过《上清符箓》中的武术部分的,看得出这人走的是禹步。禹步是道士行法时一种特异的步法,因为传说大禹治水时历尽千辛万苦,摩顶放踵,成了个瘸子,才传下来的这套步法。
道士每走一步,小铃就“铃”的一声响。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周围死寂一片,不知为什么,连平常的草虫也一声不鸣,这铃声便显得极是突兀。
转了五六个圈子,那道士又一下站定,手中的铃却越摇越急,铃声响起一片,直如暴雨来临。头顶的月亮圆得怕人,月sè凄冷,这副景像更显得妖异之极,王宗超只是隐藏一边冷然旁窥,看他要做什么把戏。
那道士突然弯下腰,伸手在腰间摸出一些粉末往地上撒去,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士的右手一边在撒粉,一边一上一下地扬着,好像在提着一根极细的线一样,突然,随着道士的手一扬,一个人影直直地从一个坟包中破土而出。
这个人一站起来,两只手便直直地伸着,好像要抓什么东西。那道士伸手一招,这个人随着铃声向前跳了跳,紧接着,从地上又站起了一个人影。
一共站起了七个人,他们站成一排,后一个搭着前一个的肩,都像是木偶一样动也不动,月光下,映出那七个人的脸,惨白得发青,道士手中一扬,七张符纸就自动飞出飘然贴到那七人脸上。
“看来又是赶尸那一套,但看那些僵尸都是年轻力壮的壮汉,不像早死之人,莫非是这道士杀的?此人看来不是善类!”王宗超正在想着,却又见那道士绕着那七具僵立的尸体走了一圈,观察一番之后,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不可思议,还有恼怒之极的神sè。
“岂有此理!这数百来年难得一见的养尸宝地的地脉竟然被破了,怨煞也泄了个八仈jiu九!是谁,竟敢坏我大事!若教我遇上,看我不将他碎尸万段!”道士似乎从僵尸身上发现了什么,一时间竟然暴怒如狂,咬牙切齿,哪里有半点修道人的模样?
狂怒之中,道士一掌击到身边的一棵白杨树上,那掌拍落之时无声无息,但那树竟在一瞬间枝叶尽枯,接着从中折断,哗啦啦倒塌了下来,惊得树下的一窝田鼠到处乱窜。
道士这招固然卖相吓人,但王宗超却一眼看出这一掌无论出手的身体协调、还是气息运转都有不到位之处,看来这道士只是掌力yin毒,武功却很是一般,比山诸还要大有不如,看来走的多半是齐藤一的重术轻武的路子。
此时白杨树本来不是往王宗超所在方向倒,但那一窝到处乱窜的田鼠却有好几只窜到王宗超所在,猛地向王宗超存身的洞口钻下去。
王宗超此时一切血气内息都藏而不露,所以田鼠都不把他当成活人,也不怕他,但被田鼠在身上乱跑终究不舒服,王宗超肌肉微微一弹,无声无息间已将几只钻到身上来的田鼠震毙!
但也就在此时,道士身子微微震了一下,回过头看了看,脸上的狂怒急躁已经完全消失了,变成了冷冷的样子,并摇起了手里的铃。七个僵尸听到铃声,立即僵硬而极快地跳动移位,排成一个阵势将道士围在其中,然后道士向四周扫了一眼,喝道:“朋友,快出来吧。”
“他竟然发现我了?”王宗超心头一凛,但随即感应到道士虽然满脸杀机,杀气弥漫,却又漫无目标,不是直接朝着自己而来,顿时清楚这道士只是发现有不对头,却没法确定自己的位置。
周围仍是没有一丝声响,蝉虫也冥然无声。道士站得笔直,在原地转了个圈,道:“朋友一定要我动手么?”
仍然没有一丝声音。静默了半晌,道士举起右手,慢慢地道:“不要怪我无情了。”
他的右手里什么也没有,突然间从掌心吐出了一团幽蓝的火焰,整只手一下子像蜡烛一样烧了起来。他猛地往地上一拍,喝道:“疾!”
这一掌在地上拍出了一个掌印,像是打开了一个无形的水闸,周围方圆十丈之内立时升腾起一大片蓝幽幽绿惨惨的火苗,吞吐不息,像是无数火蛇沿着地面爬动,一时间连月sè也似变成了惨碧。这火没有半点温度,但草丛中像开了锅了热水一样沸腾起来,那是在泥土中筑窝的野兔游蛇虫蚁之类被磷火逼得四处逃窜。这里一直都死寂一片,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活物,但那些动物只是都跳了一跳,便又翻倒在地,它们在火焰中躯体迅速萎缩,很快化为皮包骨,却又不会变成焦炭。在蓝火笼罩内的草木也纷纷变黄枯萎,枯叶如雨纷纷下落,原本有半人高的茂草丛也纷纷倒伏下去一大片。
围绕着道士的七具僵尸虽然也在蓝火围绕之中,却没有半点损伤到的地方,僵立如故。
那道士的右掌仍然按在地上,两眼目光炯炯地盯着周遭,看四周有何异样。磷火并不能燃物,也不能持久,这一阵蓝火乍一升腾又渐渐歇了。随着磷火熄灭,周围又渐归平静,道士缓缓收回掌来,冷哼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他这用的是尸冥火术,寻常荒坟年久失修,露出白骨时也会有磷火冒出,平时是埋在地下的,自然看不到,但这道士一掌竟能将方圆十丈的磷火尽数逼出,化为吞噬生机的歹毒尸火,功力当真了得,即使此时周围有上百人,也会在这招下死个干干净净了。
尸冥火术极是yin毒,但也大损真气,他之前觉察到四周有几只田鼠无声无息之间死去,死气冒出,却又没有猫蛇之类捕猎之声,很可能有人窥视在侧,心头动了杀机。可是尸冥火术用出,却逼不出人来。看来要么就是自己疑心太重杯弓蛇影,要么就是那人已被磷火之毒蚀骨而死。若是那人功底真个高到能与尸冥火术相抗,抗衡的过程也肯定会气机外泄,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动辄下毒手杀人,这道士果然不是善类,而且看来也多半与这僵尸王有牵连,不如擒下他逼问个究竟。”磷火近身,王宗超身上的“武神战铠”自动浮现护体,自然怡然无损,这磷火虽然歹毒,但蕴含的能量与之前的怨煞相比却相差甚远,完全无法撼动“武神战铠”分毫,而且由于神力高度凝聚内敛,战铠之上也没有呈现出金光神迹,道士根本感觉不到。
就在王宗超下定主意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出手将道士制服擒拿之时,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不但没有出手,反而将身体更加伏低了些。